向沒曾想這個負責國家戰略導彈部隊研發的三叔,竟然還是如此的憤青,華夷之別如此根深蒂固,笑道:“三叔,您說咱不用資本家的錢,地里的資源掘不出來,老百姓守著也沒法子當飯吃呀,咱們用了資本家的錢,確實讓他們賺著了咱的錢,可同樣創造了就業,增加了國家稅收,安置了閑散勞動力,最重要的是,帶了高新技術,現在咱們國家最缺的可就是這塊兒,總得說來,咱們這就叫借雞下蛋,但總不能叫這雞餓死吧,再者說,咱們又不是一輩子指著外資這只雞,待咱們的借它的蛋浮出了小雞,小雞長大,也能下蛋的時候,就該咱們得意的時候了。”
薛平遠素來不通經濟,聽薛向說得形象,想想也是這么個道理,笑著拍拍薛向的肩膀,便不再說話。
許子干接道:“老三,你說了這么多,我大概咂摸說意思了,你小子是想讓我們南疆引進外資對吧,實話跟你講,鵬城,汕門,珠口這幾個對外經濟窗口,我帶著政府班子都去考察過,實事求是地說,那邊的發展用日新月異來講,決不過份,資本的力量,真是足于改天換地啊!老三,總得說來,我對外資并不存在偏見,也很認同你的借雞下蛋說,可咱們南疆地處偏遠,又沒有什么吸引力,如何引得進外資呢?”
薛向最怕許子干思想保守,對外資心存偏見,這會兒聽他如是說,心中松了口氣,說道:“一地必有一地特點,南疆地處帶,地貌奇麗,原始森林帶完好。盛產水果和珍奇動植物,更兼少數民族雜居,極具民族特色和地域風情。發展旅游業和水果加工業一定極有成效!”
許子干奇道:“旅游?老三,你這扯得有些遠吧。這會兒,咱國內的老百姓飽肚子都勉強,你指望他們花錢走路,那是麻繩提豆腐——提也別提!”
薛向道:“許伯伯,您這種思路可要不得,現在吃飽肚子勉強,可不代表咱們國內的老百姓永遠吃飽肚子勉強。這人可不是動物,總不能僅僅滿足于吃飽喝足吧?他總得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您現在就開始開發旅游業,絕對是笨鳥先飛,植樹于前。得果于后,虧不了您。再者說,現在可不是全國百姓都吃不飽吧,富得流油的大城市大單位也不是沒有,這會兒。您打出一張旅游牌,雖未必能賺個盆滿缽滿,但我敢保證,十年之內,必定長成一只會下金蛋的大母雞!再者說。外國人人家還就認這一套,你麻溜兒地準備資料吧,就你們南疆那塊兒的旅游資源,只亮出幾張照片,壓根兒就不用您多費唇舌,保管那幫見縫就鉆的商人哭著喊著往您兜里扔錢。”
“哈哈哈…”
薛向一席話,說得眾人都樂了,許子干道:“你這個促狹鬼,錢真有這么好賺,我每天還坐什么辦公室喲,整天被那些討債鬼得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干脆就拎一堆照片出去換錢得了。”
許子干嘴上似乎不認同薛向的看法,可滿臉的紅光,以及遍起褶皺的眼角,任誰也看得出他對薛向出的這個主意動心了。
四人又閑聊幾句,話題被薛平遠扯上了軍事:“大哥,我看軍報上說你們東南軍區最近在研究什么電子戰,聽名字好像是戰法革新,怎么樣,有沒有效果?”
薛安遠最喜軍事,這一被搔到癢處,打開了話匣子,便滔滔不絕起來:“平遠,你可算是問著了,這電子戰正是我東南軍區正在研究、并已土坡的新式戰術,極有可能顛覆我軍的傳統作戰模式,你是不知道這電子戰的威力,那簡直有些摧枯拉朽的味道,電子干擾和電子炸彈切斷敵人的通訊指揮,電子跟蹤鎖定敵人的指揮中心、軍事基地,航空部隊和導彈部隊定點打擊,幾個按鈕下去,一場戰役便算完事兒,哪里還用得著咱們曾經那樣抱著炸藥包喊一二三來沖鋒,唉!還是老首長說得對,科技力量是決定性生產力,就是這打仗越來越要求高文化、高技術嘍…”
薛安遠一席暢談說了約摸半個鐘頭,不止論述了電子戰,還有各兵種協同作戰,老爺子幼承師訓,便識文斷字,當兵后,再抗大又系統地學習過,后來沒趕上抗美援朝,進了獨眼元帥的南京軍事學院繼續深造,文化功底本就深厚,更兼深喜兵事,所學即是所好,因此對這軍事理論極是精通,幾場新型戰役,讓老爺子娓娓道來,分解得極是精彩,便是四人中唯一的軍事門外漢薛老三也聽得津津有味。
聽罷薛安遠的“軍事報告”,許子干忽然岔出了話頭,問薛向道:“老三,聽說你昨天又和吳公子起了齟齬?”
薛向取過火鉗,撥了撥火盆的炭火,幽藍的火焰陡然一長,“哪里是起齟齬,參加朋友婚禮撞上了,請他喝杯酒而已,沒成想他太客氣,又不知自個兒酒量深淺,把自己給喝醉在那兒了,礙不著我什么事兒呢。”
許子干知道因為自個兒的關系,薛向極不待見吳家,可眼下的吳家儼然是個龐然大物,絕對不是薛、許兩家聯合便能輕易碰撞的,這薛向能和吳公子硬碰,靠得也非是薛家自個兒的能量,而是薛老三背后隱隱站著振華首長和老首長這兩尊天神,不然便是十個薛向也被團滅了。
且許子干和吳公子相交有日,雖未必深交,卻是知道這是個有仇必報,心思陰狠的家伙,薛向今次惹了他,他決計不會善罷甘休,硬的玩兒不了,可耍弄些陰謀詭計正是此輩的拿手好戲。
一念至此,許子干便道:“老三,吳家人的事兒,以后你別摻和了,公子器小,最忌仇恨,你在遼東須得小心。”
薛向微驚,問道:“您的意思是,他還能追到遼東去?這四九城,他都不靈,到了遼東,還能折騰出什么風浪不成?”
薛安遠接茬道:“你小子別勝了幾局,就翹尾巴,沒聽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萬事小心就好,不過,那幫人真要玩兒得出格了,咱們也用不著客氣!”
薛安遠壁立東南,控兵數十萬,早已成了氣候,這會兒隨便言語,便自有一股豪邁氣勢。
薛向點點頭,又道:“伯父,軍委衛將軍騰出的位子還空著。”
薛向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立時將滿場氣氛弄得凝滯起來,三人齊齊盯著他,顯是都知道他未道出的后半截話是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薛安遠忽然停了不斷敲打膝蓋的拇指,道:“你小子莫不是要我向前一步走?上次,你不是還說什么進一步,不如退一步,這會兒,怎么轉了性了。”
薛安遠說得極是平淡,似乎那個萬千共和國士兵、將軍們仰望的位置對其一絲吸引力也無,可真是這樣么?薛向卻是從薛安遠那極速抖動的雞皮密匝的眼角窺出了究竟,暗嘆一聲:伯父這赤誠老將也不能免俗啊!
想來也是,功名利祿之心,人所共有,或許薛安遠并非為名利、官位所動,可那個位置之后隱藏的滔天權柄,掌握的萬千刀兵的吸引力,只怕是任何一位沙場將士都無可抵御的。
一念至此,薛向道:“大伯,此一時,彼一時,當時,是千夫爭競,您未必能獨出群雄,一舉奪魁,便是那位紫寒將軍的勝券只怕就多過您,是以,咱們在這沒把握的桃子面前使力,一來不一定能摘到,二來,沒必要招致無端的怨恨,畢竟您老在南征之戰博得眼球實在是太多了;三來,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老首長也屬意您在下研究軍事戰法革新。而眼下,紫寒將軍因為他那牛哄哄的外孫子之故,喪了沖擊的機會,而方才聽您所言,顯然軍事革新,您已頗有建樹,現下,正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備,正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您不順勢而為,還等什么?”
薛向一番分析,可謂是絲絲入扣,鞭辟入里,一語罷,許子干竟輕輕拍起了巴掌,沖薛安遠笑道:“薛老哥,臭得可真好,恭喜你了!”
薛安遠擺擺手,笑道:“這小子狗皮膏藥一向賣得不錯,這回咱再信他一回?”
“哈哈哈哈…”
薛安遠也是雷厲風行的性子,既然決定了的事兒,出手從不脫離帶水,臘月二十三日晚間,定下的爭競決心,二十四日一早,便直趨了梅園,薛向則徑直去了松竹齋,而許子干則去中南海求見振華同志“述職’。
三管齊下之下,臘月二十八日晚間,接了個電話后,薛向便笑開了花,沖閑坐在沙發一側的薛安遠伸出兩指比了個“v”,薛安遠雖不明白這手勢是何意思,卻從薛向那欣喜若狂的表情上,知道自己的事兒成了,從此之后,自己便是薛軍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