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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天劫

  止血呀!)

  小事耳…

  陳劍臣這一句話輕飄飄的,引心魔入體這樣非同小可的事情在他看來簡直等同于喝水吃飯般,,而且似乎還很美味。

  皇甫員外和嬌娜對視一眼,俱大感驚訝——要知道對于他們修者,最頭痛的便是心魔,最難對付的亦是心魔。修為越高,心魔越厲害,屬于正比規律。換句話說嬌娜渡劫時所會產生的心魔將會非常強大,如果其進入普通人的魂神中,那人的魂神可能瞬間就會崩潰,人隨即會走了魂,變成瘋子、白癡、傻瓜…甚至直接死掉!

  心魔無形無質,不同于外界邪魔,它由當事人本心產生。這就是其極難被完全消滅的主要原因,只要本心在,心魔就會一直存在。

  心魔入體,并不僅是外侵那般簡單,其侵入后,能在剎那間的時間引起對象心底的各種邪念歪念,產生共振,進而融合成一個整體,眨眨眼就蛻變成了承載者本身的心魔…

  陳劍臣身懷正氣,念頭堅定,恰恰表明被他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心魔也是十分強大的存在,如果強強聯合,那將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狀態,實在無法想象。

  “先生,你…”

  嬌娜接下來的話語卻一下子被陳劍臣打斷:“先生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了。”

  皇甫員外定眼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回想起過去他表現的種種,無一處能和稍顯稚嫩的年齡對號入座,只是想到其能凝練出傳聞中的正氣,其他事情反而都覺得很合理,能夠接受了。當下一拱手:“留仙…”

  下面的話不需要陳劍臣打斷,自己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大恩不言謝,只因任何言語上,以及物質上的謝答都無法匹配,不再是能用外物所能來衡量的了。陳劍臣與他們非親非故,還不同種類,能平等平和對待已是非常難得,更何況三番幾次的出手救助?

  所以最后皇甫員外的話語就變成了深深一鞠躬。

  陳劍臣笑道:“既然皇甫小姐要渡劫,我們還是及早做好準備吧。”

  當年皇甫員外用秘法,不惜耗費莫力遮掩住女兒的氣息,就是想拖延時間,好有個完全的準備,從而提高渡劫的成功率。時至今日,盡管已延后了差不多五年,但天劫在今晚降臨還是始料不及的事情,很多東西都沒有準備好,尤其是心理準備。聽到陳劍臣的話后,皇甫員外父女立刻付諸行動——

  首先為避免驚世駭俗,皇甫員外先施展一個法術,讓莊上十余個仆從下人陷入深度的睡眠中,不到明天早晨都醒不來;然后他再從書房里拿出一劍交給陳劍臣。

  此劍長約三尺,三指寬,足有三寸厚,屬于重劍一類。劍身之上,有著很規格的條紋,劍脊正中,一道紅線筆直而下,雖然纖細,但清晰可見,仿佛一道血槽,微微的凹下去一條紋路。

  劍柄黑黝黝,不知用什么材質打造而成,上面銘刻有“引魔”二字,應該是這把劍的名字:引魔劍!

  這劍,當為法器。

  陳劍臣拿在手里,覺得頗有些沉重,只怕不下二、三十斤的重量。

  嬌娜正式渡劫的地方安排在了陳劍臣所在的庭院,竹叢中間的一塊空地上。搬來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坐上去就可以了。而陳劍臣就手仗引魔劍,端端正正地站立在她身后。

  雪依然在下,雷依然間或一響。

  所有的注意事項,皇甫員外早和女兒以及陳劍臣說了,接下來的事情只能依靠他們兩個,而他自己則負責警戒,以免被外人無端闖入來,干擾嬌娜的渡劫過程。

  嬌娜忽而轉面,目光盈盈地看著陳劍臣,好一會才吐出一句:“先生,你小心。”

  陳劍臣還給她一個溫和的微笑:“你陰神出竅后,更加要小心。”

  嬌娜重重一點頭,“嗯”了聲,正襟危坐,雙目一閉,開始醞釀陰神出竅了——

  噼啪!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過,劃亮了陳劍臣和嬌娜的發眉——陳劍臣第一次做這事,心中未免有幾分忐忑,但他仗劍而立,穩定得如磐石般,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的風范。

  在東南邊的角落處,皇甫員外正一臉擔憂地密切注視著,只要場中情形稍有不妥,他就會奮不顧身沖過去…

  風,在不知不覺間大了;雪,一片片下得更重。高空之上彤云滾滾,絞著擰著堆著,蜂擁成一大片,層層疊疊地壓了下來,仿佛就像一口巨大的黑鍋要把偌大的胡莊給扣起來。黑鍋正中,風云變幻,形成了一個無底的漩渦,令人一看,頭暈目弦。

  哧哧!

  漩渦中電蛇飛舞,猛地其中一道飛劈下來,正打中院子的一叢竹子,登時把蒼翠的竹枝劈成焦炭,并傳出陣陣焦臭味。

  見狀陳大秀才不禁心里隱隱打鼓,如斯天地之威,大自然的霸道,不管誰面對之,都該懷有敬畏之心。

  但敬畏并不等于害怕。

  陳劍臣長吸口氣,心想此時嬌娜的魂神該已出竅,迎向上空的雷霆了吧!

  本來普通陰神,剛剛凝聚出來的時候,別說敢接受雷霆的洗禮,就算聽一聽雷鳴都不可以。雷聲一響,只怕立刻就要被震得魂飛魄散了。故而陰神境界根本不敢在打雷天氣出竅,那等于自尋死路。只有把境界修為提升上去,陰神壯大,結出了金丹,穩住了魂神才敢日游,以及驅物,甚至經受雷劫,吸收雷霆中的陽剛之氣,感受陰陽之奧妙。

  以陰神之體,毫無遮掩地直面雷霆之威。

  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和膽量,修道修道,固然講究逍遙,但更需要那一份斬荊披棘的信念和決心。

  道路漫長而崎嶇,吾將上下而求索。

  此時眼前又掠過一道電光。

  這道電光是如此耀眼,閃耀得不可直視,下意識地陳劍臣就閉上了眼睛——

  啪啦!

  只一瞬間,他就感覺一道電流從引魔劍的劍尖上導入,直鉆入掌心處,麻麻的,酥酥的。他還來不及反應,眼前景象突然發生巨變,再不是那個滿院翠竹的庭院,而發生了某些玄妙的顛覆變化——

  烏云四合,昏黑如墨,放目一看,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都是一座座墳塋,散亂地建立著,直如一座座蒙古包。

  陳劍臣就被這么一大片墳塋包圍著,四面八方都找不到出路;周圍傳出陣陣鬼哭狼嚎,直嚎得人心慌亂,惶惶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如此之境,似曾相識…

  霹靂一聲,地動山搖,急雨狂風驟至,本來生長在墳塋間的幾株老樹居然被連根拔起,轟然倒地。

  鬼哭四起,噼里啪啦,座座墳塋不約而同地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隨即泥土裂開,無數的鮮血噴涌而出,溢流下來成為溝流,紅得滲人,紅得能讓人發狂。隨著鮮血的噴薄,一只只骷髏爪子從里面攀爬而出。

  ——這不是夢境,這是魂神之境,難道嬌娜的心魔,便是這數以千記的墳塋,流不盡的鮮血,白慘慘的骷髏嗎?

  陳劍臣立在風雨之中,頓然有豪氣自心間萌生,大喝一聲:“劍來!”

  于是,他的手中就多了一把三尺鋒銳,鋒銳如水,精光流溢,正是放大版的浩然養吾劍。

  手執長劍,昂然踏步,不禁引吭高歌:“自尋道,向前找,自由人間道;山和水,走了多少不可數…”

  隨著他的歌聲,隨著他的前進,那無數可怖的骷髏已經紛紛從墳塋中爬了出來,張牙舞爪地往陳劍臣圍過。

  陳劍臣心無畏懼,歌聲依然:“…風疾雷暴,天地鬼哭神嚎;大地舊日江山,怎會變成血海滔滔,故園路,竟是不歸路,敢問世間,為何盡是無道…”

  咿呀呀!

  面目可怖的骷髏們已經圍到了身前——

  嗤嗤嗤!

  陳劍臣舞起手中劍,劍光繚繞,無需講章法,無需講套路,只是手起劍落罷了。劍光之下,數以千計的骷髏無一能靠近者。稍一接觸,登時被劍芒所絞殺得支離破碎,化為一根根白骨,掉落在地上。

  劍光如電,歌聲似雷,陳劍臣竟仿佛永不知疲倦,在他的身后,一條白骨鋪成的道路赫然可見,潔白如雪,依稀像是熒幕上聶小倩拋出來引導寧采臣離開蘭若寺的那根白帶子。

  只是,為什么我會想起小倩呢?

  一個念頭從腦海里一劃而過,陳劍臣心志卻更加堅定,腳步更加穩定,就從最開始認定的方向,一路揮劍斬直直地殺出去,任何想要擋住他去路的骷髏,都在劍刃之下變成了白骨根兒。

  轟隆!

  又一聲霹靂,震得整個魂神世界都要晃動起來,陳劍臣的身前之地突然崩潰,形成一口巨大深幽的地穴,陰風呼嘯涌出。

  地穴出現,不但骷髏們,就連散落的骨頭都一根根地自動飛起來,投入到似無底部的地面去。

  “鬼哭神嚎,盡是無道;養吾劍下,全數斬之。”

  陳劍臣凜然而立,立在地穴邊緣上,要看里面會蹦跶出什么東西。

  啪啦!

  怪響之下,就見到一鬼物轟然從地穴撲出,其大若虎,利喙長爪,張牙舞爪地直向陳劍臣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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