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同樣有外姓人蹤影,有幾個蹲在橋頭仔細觀察那道白線。那白線在陽光逐漸變淡,看來要不了多久便會消失。程宗揚暗暗後悔,自己一時沖動,趕來想弄清周飛的底細,結果忽視了一路追來的外姓人。
這會兒想回去是不行了,橋上橋下都有外姓人,待在這里,遲早要被他們發現,程宗揚索性趁著人多,往前走去。
層層疊疊的立交橋在頭頂交錯縱橫,高不見頂。程宗揚這次沒有再踏上迷魂橋,而是隨著人群從橋下趕往第十層入口。
如果周飛真是穿越者…想到這個可能性,程宗揚心頭就禁不住一陣忐忑。自己來到六朝已經一年多了,對這個世界已經不再陌生。可是對六朝每多一分了解,心底就多一分困惑。這個倒影般扭曲的世界似乎陷藏著太多秘密,可自己看不清,摸不著。自己的困惑無人能夠解答,連交流也成為奢望。
程宗揚能感覺到,隨著在六朝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自己也越來越像一個六朝人,而自己曾經的記憶漸漸變得模糊。有時自己都有種錯覺,仿佛從前的經歷僅僅是一個夢境,紫玫、段強、飛機…那些全部都是幻覺,根本就沒有真實發生過。
程宗揚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渴望與人交流,自己有太多的困惑需要傾訴,太多的疑問需要印證。但這些需要一個與自己有著相同背景的穿越者。
程宗揚腦中亂紛紛,說不清是喜是憂。人群漸漸稀疏,等他驚覺過來,身邊只剩下寥寥數人。前面一個慢吞吞走著,旁邊兩個不緊不慢地跟著他的步子。
程宗揚猛然停步,三人同時生出感應,齊齊停住步子。接著程宗揚縱身向側前方掠出,三人急忙追來,卻晚了一步,眼看著程宗揚掠入林中。
程宗揚一手扣著匕首,獵豹般在林中飛馳。這里像是一片廢棄的綠化帶,草木茂盛,根本看不到隧道入口的位置。剛才自己只顧想著心事,頭也沒抬地跟著前邊人走,那三名外姓人也狡猾,故意把自己引到僻靜處,顯然是怕人多眼雜,想在暗處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自己。
身後一陣風聲疾飛過來,程宗揚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一柄短槍。短槍比箭矢大得多,只要自己反手挑中槍鋒,連腳步都不用停。可惜反手接暗器這門功夫,自己從來都沒練過,反手一刀九成九挑不中,被短槍扎個透心涼倒是有點把握。
程宗揚轉身停步,揮起匕首斬落短槍,接著劈手扔出一隻圓滾滾的物體。後面一名外姓人長刀翻起,一刀將那物體劈開。
“篷”的一聲,金屬罐猛然破開,泡沫飛濺而出。錯愕間,一道冰冷的寒意切入胸口,肋骨一聲輕響,被鋒刃斬斷,鮮血從破裂的心臟狂涌而出。
程宗揚毫不停頓地錯身而過,一邊閃避血跡,一邊心痛那罐可樂。另兩名外姓人各自出刀,從兩側掩殺過來。
程宗揚收起匕首,雙手握住雷射刀狹長的刀柄,真氣一吐,一道電光從柄中射出,隨即將一名外姓人連人帶刀斬成四截。
飄飛的血雨中,程宗揚咬牙一笑,朝最後一名外姓人殺去。那些外姓人雖然悍不畏死,但白白送死的事沒人肯幹。眼見這年輕人一刀一個,接連幹掉自己兩名同伴,那名外姓人轉身就逃。
程宗揚大喝一聲,“哪里逃!”
大喝聲雖然響亮,程宗揚腳下卻沒挪動半步。他早已發現,雷射刀保持在電光狀態時,展現的攻擊力完全超過這個時代的認知,就像剛才那一刀,輕輕鬆鬆就把對手斬成四段。這種武器根本就是變態的存在。問題是雷射刀對真氣的消耗更加變態,自己只支撐了短短五秒鐘,丹田的真氣已經耗盡,如果最後那名外姓人攻來,恐怕一刀就將自己砍翻了。
閃爍的電光逐漸消散,程宗揚微微一怔,看著柄上凝出一截暗銀色的刀身,與以前黑白相間的紋路大相徑庭。仔細看時,才發現紋路并非消失,而是變得更加細密,通體呈現出暗銀的光澤。
也許是自己修為更加精純,才導致刀身的變化吧。程宗揚到現在也不知道哪個才是雷射刀的真實面目,電光狀態下的雷射刀鋒銳異常,但五級巔峰修為也支持不了幾秒鐘,根本就是過渡狀態。刀身呈現實體時,雷射刀和一把平常的武器相差不遠,但程宗揚這時感覺到,它應該與持刀人的修為相關,如果自己突破五級,進入六級通幽的境界,雷射刀凝出的刀身會更加堅固。
程宗揚抹了把臉上的血跡,轉身欲走,背後腳步聲響,卻是那名外姓人去而復返。
程宗揚心頭不由懸了起來。自己這會兒只是個空架子,消耗的真氣至少要幾個時辰的靜修才能恢復,如果不是斬殺兩人,接連吸收兩道死氣,自己恐怕連站都站不穩。如果是別的對手,程宗揚也許直接棄刀投降,等著武二他們趕來,救自己出去。但這些外姓人的殘忍自己已經見識過,如果棄刀,他們八成不會用點穴那么簡單的手段,如果被他們砍斷一手一腳,還不如拼死一搏。
那名外姓人并沒有靠近,只在遠處惡狠狠盯著他。程宗揚知道他是要盯緊自己的行蹤,等待其他人接應,可惜知道歸知道,自己這會兒撲過去把他殺了,那是千難萬難。
程宗揚有心無力,外姓人有力無心,局面一時僵持下來。可自己是虛,對方是實,僵持的結果只會對自己不利。
程宗揚拔出珊瑚匕首,真氣運轉間,一股刺骨的寒意涌入丹田,已經枯竭的經脈略微多了幾縷真氣。程宗揚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林中轉出一名頭陀。他雙目深陷,眉骨高突起,乾瘦的身體包著一塊髒兮兮的白布,皮膚黝黑,一手持著竹杖,肩上背著一隻布囊,下面赤著雙足。
剛一照面,程宗揚正奇怪這里會有一個頭陀,忽然人影鬼魅般一閃,那頭陀悄無聲息地掠近,接著驀然挺起竹杖。程宗揚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下竟沒能躲開,被他一杖刺進肩窩,鮮血頓時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