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荔偏了偏頭,眼睛卻只瞧著威風凜凜的武二郎,滿滿的都是笑意。
這倆人可真是王八瞧綠豆,看對眼了。程宗揚抱著凝羽走上臺階,看著那些害怕卻不散開的白夷人,吩咐道:“易彪,請雲老哥過來。”
雲蒼峰是白夷人的熟客,有他出面安撫,總比被這些兔子圍著好。俗話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萬一惹急了,這幾千隻兔子沖上來,咬不死也煩死。
走進寢宮,只見樨夫人被捆成一團,扔在榻上,見到程宗揚,那艷婦便開始哆嗦起來。
程宗揚也不理她,隨手把她拎起來,丟進一隻空柜子里,然後騰開床榻,將凝羽放在上面。
凝羽神情很平靜。從她受傷到現在不過六七天時間,程宗揚卻感覺似乎過了很久。久到讓他以為凝羽的傷會這樣連綿地拖延下去。
程宗揚握住她的冰涼的手指,“我們回去吧。”突然間,他很想逃離南荒,離開這個詭異而神秘的地方。
“你還沒有找到霓龍絲。”
霓龍絲是程宗揚隨口編出來騙蘇妲己的,他自己都快忘了這件事,苦笑道:“誰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霓龍絲?”
凝羽道:“那個姓謝的文士,說在碧鯪族。”
程宗揚提起一絲興趣,“他說的碧鯪族?是魚人嗎?”
凝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是魚人…”一個細微的聲音說道。
程宗揚打開柜子,盯著那個怯生生的美婦,冷笑道:“夫人倒聽得清楚。”
樨夫人顫抖著道:“不要殺我…”
程宗揚壓低聲音道:“你最好乞求她不要有事。不然你也活不了。”說著他從帷幕上撕下一塊碎布,塞在樨夫人嘴中。
不多時雲蒼峰帶著人趕來,隨即出面找來白夷族一些頭面人物,進行安撫。祁遠也找到了石剛,和小魏一起匆匆趕到。他人頭熟,嘴上又會來事,先分派了人手照顧傷者,又安排了住處,讓神情萎頓的花苗人休息。另外從雲氏商會的護衛挑了人,守住宮殿和甬道的入口,安排得井井有條。
凝羽被送到靜室,由樂明珠和阿夕照料。祁遠安頓停當,回來找到程宗揚。他挑起大拇指,“雲老哥真是厲害,幾句話下去,就鎮住了場面。那些白夷人跟吃了定心丸一樣,這會正籌備宴會呢。”
說著祁遠提醒道:“程頭兒,那蛤蟆菌可別亂碰,出人命的。”
程宗揚用布巾擦了擦手指。幾株毒蘑菇,那鬼王峒使者還巴巴地帶在身上。難道南荒沒有別的毒藥?
祁遠道:“那些白夷人還有些不安。說要見他們的族長和族長夫人,雲老哥讓我回來,請他們跟白夷人見一面。”
“小心。那母兔子撒起謊來眼都不眨。別讓她騙了。”
“族長呢?”
“雲老哥沒告訴你?”程宗揚道:“被鬼王峒的人弄死了。”
祁遠還不知道這事,頓時一驚。剛把白夷人安撫下來,偏偏族長又沒了。
程宗揚想了想,打開柜子,把樨夫人拽出來。“族長被鬼王峒的人殺死,你是親眼見到的。現在鬼王峒的人被我們趕跑了,識相呢,就跟我們合作。”
樨夫人本來驚恐萬狀,聽說合作才安下心來,連連點頭。
程宗揚扯開繩索,“你的族人要見你,去和他們見個面,叫他們安心。”
祁遠領著樨夫人出去。程宗揚用布巾擦了擦臉,被毒蝙蝠抓出的傷剛好就折騰了一夜,他這會兒也累了。
打了個呵欠,程宗揚神智突然恍惚了一下。宮殿巖石砌成的墻壁像被風吹拂的帷幕一樣飄浮起來,拖出長長的影子。
他聽到大地低沉的呼吸聲,身邊的空間仿佛呼吸著起伏變形。
程宗揚揉了揉眼睛,視線沒有清晰,反而變得模糊。他拿起布巾,準備認真擦擦,恍惚中突然醒悟過來。
是那些蘑菇。他用手拿過那些蛤蟆菌,又用布巾擦過手,蘑菇的粉末沾在布巾上,自己又拿來擦臉,已經沾上蛤蟆菌的毒粉。
好在自己只是略微碰了碰,沾上的毒素并不多。程宗揚身體懶懶的,不想再動,心想睡一覺也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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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幻覺還在持續。耳邊依稀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遠遠的,如輕煙一樣縹緲。朦朧中,一股馥郁的香氣飄來。接著身上的薄衾被一雙手輕柔的揭開,一具滑膩的肉體投入懷中。
程宗揚微微打著鼾,朦朧的腦際轉過一個念頭:自己真是憋得太久了,竟然做了春夢…
光線穿過層層疊疊的帷幕變得黯淡下來。樨夫人側著身偎依在榻上,白嫩的美/臀朝後挺起,柔柔聳動著,殷勤服侍他。聽到程宗揚的冷笑,她玉體一顫,然後轉過頭,討好地露出笑臉,眼中卻露出一絲怯意。
樨夫人三十余歲年紀,比程宗揚大了不少,但美艷的面孔上那種怯生生的嬌態,我見猶憐。
程宗揚揉了揉太陽穴,腦中還有一絲毒菌帶來的眩暈感。外面的雨聲漸漸清晰,飽含水氣的微風拂起帷幕,帶來潮濕的氣息。
“誰讓你來的?”
他森冷的口氣讓樨夫人打了個寒噤,怯生生道:“妾身見公子一人獨宿,無人侍寢,才自薦枕席…”說著羞澀地垂下頭。
說這番話的時候,樨夫人側身依在程宗揚懷中就像一隻雪白而又柔順的玉兔。
“這是…”
樨夫人驚訝地睜大美目,看著那隻奇薄無比的膠膜,透明的膜體長長的,有著水果的味道,表面的根部布滿了顆粒…
程宗揚將安全套戴在下體上,然後挺起身。眼前這艷婦看似端莊,其實不知道有多少入幕之賓,其中還有半人半妖的怪物——幸好自己帶的有安全套。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里有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病,但總是小心為上。萬一染上了,自己敢肯定這個世界沒有抗生素。
“鬼王峒在什么地方?”
“鬼王峒在盤江的南邊…妾身也未曾去過…”
“他們怎么會挑你作族長?”
樨夫人的媚笑有些發僵,使者與她說那番話時周圍只有那些被割掉舌頭的鬼王峒武士,可這個年輕人卻似乎知道一切。
她不敢再隱瞞什么,“使者說:鬼王峒只需要最聽話的傀儡…他們說妾身比族長聽話…調教好了,好去覲見巫王…”
“你見過他們的信使嗎?像烏鴉一樣的?”
“烏鴉?”樨夫人顯然不知道黑魔海的黑鴉使者。
“啪”的一聲,那隻鐵盒從案上掉落,幾株蛤蟆菌滾了出來,樨夫人搖曳的肉體停頓下來。
“你見過這些蘑菇?”
樨夫人點了點頭。她說:白夷人稱這種蘑菇叫毒蠅傘。它只生長在松樹下,數量稀少。鬼王峒的使者曾要求白夷人到山中采集,但總共也沒采到幾株。
祁遠青黃的臉頰上透出紅紅的酒意,“剛才在席間,雲老哥已經和白夷人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兩邊的沖突都是鬼王峒的人在里面搗鬼,還殺死了族長。現在為著誰來當族長,白夷人正爭得厲害。”
程宗揚靠在榻上,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爭得人多嗎?”
“多了去了。原來的族長沒有子女,位置空著。本來樨夫人接任大家都沒話說,可樨夫人這會兒不知去了哪兒。”祁遠愁眉苦臉地說道:“這事兒本來跟咱們沒關系,誰讓咱們撞上了呢?雲老哥也發愁呢。”
程宗揚氣定神閑地說道:“愁什么?樨夫人已經答應了作白夷的族長。并且說,只要商路不斷,所有的珠寶玉石,都按半價賣給咱們。”
樨夫人離開時,腿軟得扶著墻才能起身,神情卻充滿喜悅。程宗揚在她身上用掉了兩個安全套,而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她保住了性命,同時接替死去的丈夫,成為白夷族的族長。
作為交換,樨夫人承諾白夷族的商路只對雲氏和白湖商館開放,并且同意將所有的金玉珠寶都以半價出售。
祁遠聽到這個消息樂得合不攏嘴。白夷的湖珠在內陸銷路極佳,能夠壟斷商路,等于是揀了個能下金蛋的母雞。
“吳大刀背上的傷還好,沒傷到筋骨。姓樂的丫頭說,休養兩天就好。”祁遠說了目下的情形,然後道:“雲老哥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時候走。”
“鬼王峒的人呢?”
“易彪在洞口守著。一直沒動靜。”
正說著,隔壁傳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接著“錚”的一聲,巖石砌成的墻壁仿佛也搖撼起來。
祁遠笑容有些發苦,低聲道:“那家伙怎么辦?”
他說的是易虎。那個沉默寡言的漢子現在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恢復了行動能力之後,他開始攻擊他所見到的任何物體,甚至包括他的同胞兄弟易彪。眾人不得不用鐵鏈鎖住他,把他囚禁在石屋中。
每個人都清楚,易虎其實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具尸體。但看到易彪的樣子,沒有一個人忍心提出唯一的解決方法。
武二郎更乾脆,“已經死過的人還準備讓他再死一次?”不等易彪開口,他就拔出刀往地上一砍,叫道:“誰敢這么缺德,小心二爺弄死他!”
于是大家都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