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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天長道遠

  豁然開朗處,依然是雨霧迷蒙。那高大的山峰隨之湮沒不見了,朦朧的天光之下,唯有一條丈余寬的山脊延伸而去,便若一條懸于半空中的天路,神秘而莫測。

  這并非太元界的三層,而是太古山的山巔所在。

  錯愕之后,林一凝目四望。漫天的細雨,無聲無息而如煙似霧。淡淡的凄涼與冷清隨之涌來,讓人心緒莫名。

  林一禁不住長吁了下,眸中多出了幾分清冷之意。再次看向那飄渺的深處,竟是讓人隱隱有了幾分卻塵而去的沖動。他暗暗搖頭,回看了下來時的石梯,轉而往前緩步踱去。

  半個時辰過去,峰巔的這條路漸漸變窄,漸漸陡峭,并由千丈外斜掠而上,直插虛無。雨中漫步的林一卻是停了下來,眸中幻瞳閃爍。立足所在,左右不過兩尺多寬,而往前卻是被一汪雨水擋住了去路,直至十余丈之外才隱約露出一小截落腳的地方。再往前,又是如此,幾番斷續之后,才最終登天而去…

  十余丈,一縱即過。而此時此地,虛幻莫辨,禁制莫測,叫人不敢有分毫大意。那雨水匯集一處,水花四濺而漣漪不斷,并往左右彌漫而去,茫茫一如天河陡降。

  于這云水盡頭,林一孑然獨立。少頃,他輕輕往前邁去。隨腳步落下,雨水蕩漾分開,竟然現出一條尺余寬的小路來。而其兩旁卻深不見底,儼如危崖孤徑。

  林一神色謹慎,腳步沉穩,緩緩往前。不過幾丈遠,他忽而雙眉一挑,轉而往右看去,眸中的赤芒大盛。右側懸空的兩丈之外,便如危崖對峙,突然多出一條三尺寬的小徑,逶迤遠去。

  神色疑惑,林一轉而看向前方。雖有云水阻隔,腳下的這條路并未真正斷絕。只須膽識過人,便可憑借神識指引穿越此處。

  不過,多出來的那條路為何如此的隱秘,又通向何方?

  而沒有幻瞳的相助,當年的聞道子絕不會有此現。故而,腳下所走的才是正途。

  思量片刻,林一還是按下好奇,便欲繼續往前。而不待他抬動腳步,便又神色一動。只見煙雨深處,忽有淡淡的白色云霧氤氳而起,轉瞬化作一道人影由遠至近,忽而從其身前一掠而過,竟是直奔那斷崖而去…

  剎那間,林一恍如雷擊一般,怔然而立,兩眼一霎不霎。那道身影寂然而逝,只余下煙雨茫茫…

  幻覺?而即便是幻覺,那搖曳多姿的身影怎會如此的熟悉…好似…不!那分明就是扯著自己衣襟不撒手的…而那白衣飄飄冷艷絕塵的背影,可不就是…不!誰都不是,那是…

  心神激蕩難抑之下,林一猛地搖搖頭。少頃,兩道十余丈的赤芒奪眸而出,直刺那斷崖的去處。人跡杳無,煙雨凄迷…

  收起了幻瞳,林一禁不住長吁了下,猶自怔然失神。須臾之后,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卻已是滿臉的落寞。

  云水之間,林一便這么黯然而立。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一再次轉向那斷崖,眸子精光閃爍。一道龍影脫體而出的瞬間,他已是腳尖一點,身形一躍而起。

  騰空的一霎,天地禁制陡然逼迫而來,林一身形一滯便要下墜。間不容緩,那道青色龍影猛然回旋將其卷起。借勢借力之下,他已穩穩落在了斷崖之上。

  不過兩丈之隔,竟會如此的兇險!林一看看身后,暗松了口氣。待心神稍緩,他轉而往前。

  幻覺亦好,夢境亦罷,既然遇上了,便不容錯過!

  煙雨迷茫之中,一條穿云小徑不知所終…

  太古山下,三十多人接踵而至。

  九位化神高人先到一步,余下的二十多位元嬰弟子隨后趕來。而這伙人并未急著上山,而是面對一處封路的禁法揣度不已。

  “呵呵!我墨門禁法,分別為天殺、地困、風云、生死與陰陽五禁。只須領悟三分真髓,便足以當得禁法高手…”破除禁制,墨哈齊當仁不讓。他一邊動手,一邊欣慰笑道:“林一年紀輕輕,卻已深諳五行之地困禁法,著實不易啊!我墨門后繼有人…”

  墨哈齊所言不無用意,松云散人、公羊禮與仲孫達便要說話,卻有人搶先出聲笑道:“墨前輩所言極是,只可惜林一乃我魔道中人!”

  “我那禁牌算是白送了,小丫頭還是偏向自家說話…”墨哈齊搖搖頭,手上卻是不停。見其一老一小斗嘴,其他幾人相視一笑,只得罷了湊熱鬧的心思。

  墨哈齊接連打出一串手訣之后,大袖一揮,沉聲喝道:“破——”其話音才落,便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封住路口的禁法已蕩然無存。

  去路無阻,一干人等便要循著石徑上山。聞白子卻是背負雙手徑自走向一旁,十足一個與世無爭的模樣。察覺其舉止有異,而文玄子亦同樣落在了后頭,有人忽而叫道:“師祖,您老人家說過,上山的路并非一處…”

  聞聲,已踏上石徑的松云散人忽而轉身過來。那小丫頭明眸閃動,還往兩旁暗暗示意。他隨即呵呵笑道:“據我所知,山路有九條之多…”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不由分說,墨哈齊已帶頭循著山腳往前奔去。而松云散人卻是催促大伙兒同行…

  半日之后,最后一條山徑前,墨哈齊無奈說道:“九道禁法,皆一般無二。林一從何處上山,著實無跡可尋。”

  諸多晚輩弟子大都沒了主張,只顧隨著自家長輩行事。松云散人卻鷹鷲一般盯著兩位道友,還帶著玩味不盡的笑容。其這般作態,逼得聞白子一甩袍袖便轉過身去,根本不予理睬。而文玄子卻從容說道:“據傳,太古山,山路九條,皆可抵達太元界三層。既然你等意在林一,彼此不若分頭前行…”

  眾人還在山腳下爭執不休,而林一已來至穿云小徑的盡頭。眼前所見,令他愕然不已。

  一截十余丈高的山峰,坐落于煙雨之中。里許方圓的所在,有洞府,有石亭,還有…

  林一慢慢踏過青翠山坡,有異香撲鼻而來。心神一振,他循其看去。十余株奇花異草遠近錯落,皆氣機濃郁,甚為不凡。此乃靈藥?

  心有驚喜,林一并未有所動作,而是再次凝神四顧。自己之外,再無半個人影。

  莫非,此前所見,只是一時的心神恍惚…

  不過,眼前的這片地方,極似遠古仙人的藥圃。這遺漏下來的十余株靈藥,不無年份久遠,皆為罕見的寶物。

  想了想,林一還是將靈藥一一采取,并用玉匣封存。將其收拾妥當之后,他這才走下了山坡。左手百丈之外的崖石之上,一座形狀簡樸的石亭凌空托起;右手百五十丈之外,一處小巧的洞府寂靜無人。

  左右張望了下,林一就近走向石亭。

  四角石亭,為土黃的山石隨意雕琢而成,冒雨凌空,自有不凡韻致。其沖著山峰一側,上有橫匾嵌有四字:天長道遠。左右兩側的亭柱上另有兩句話,分別是:太虛無塵雨兒落,云間有路仙子來。字跡娟秀而飄逸,卻似隨手書就。

  古人倒是好雅興,但凡石亭牌坊之類,便有三言兩語留下,無不意境悠遠而引人神往。而此處又作何解?稍作打量,林一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便緩步走上石亭,手指不由輕輕掠過石柱。上面的字跡入石三分,輕盈圓潤而靈動非常,應為女子手筆。

  踏入石亭的一刻,好似風雨驟歇,綿綿瀟瀟,凄凄冷冷,盡皆遠去。舉目遠望,景色空蒙,煙雨蔥蘢,儼如畫卷橫陳,只是稍顯幾分的寂寞。置身此間,倒是讓人凡念清冷,心境悠然。

  由石亭之中轉身回望,山峰傾斜,雨霧彌漫,山坡青青,洞府門開,仿若只等有人踏雨歸來。見此情形,林一嘴角微微翹起,竟莫名會心一笑。洞天福地,不外乎如此!即便沒有風和日麗,有煙雨為伴,守一方安然,足矣!

  不過少頃,林一微微一怔。這倚亭觀云路,只待風雨故人來,莫不是女兒家才有的心思?而一路荊棘,一路的血腥征伐,自己又豈會安于一時一地?

  由此想來,心晴,雨亦晴;心雨,晴亦雨。心隨境而動,境隨心而變。天以陰陽分長短,道無盈虧自圓滿。這便是所謂的天長道遠…?

  心頭靈光一閃,林一抬腳走了出去。轉身回望那石亭橫匾上‘天長道遠’四個字,其似有所悟。當眼光再次落在左右的兩句話上,稍加揣摩,他不由得暗暗點頭。

  太虛無塵,應指太元界與虛無界兩者之間的一處所在。云間有路,乃應景之意。而雨落仙來,許是當日的情形,又或許是那位仙子的自稱?

  久久注視著雨中的石亭,林一悠然遐思。須臾之后,他眉梢聳動,暗吁了下,默然轉身,慢慢往那洞府走去。

  十余丈高一截山峰之下,挨著山坡鑿出了一間小巧的洞府,卻風雨不侵。其洞口有一丈多高,三尺寬,里面的地方不大,有榻、有幾…

  ps:半夜起來碼字,總算及時趕出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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