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的空地上,一個人影飄忽不定著,頗為的詭異!而其相貌五官俱在,并帶著卑微而討好的笑容,沖著花塵子躬身一禮,拜道:“見過小姐…”
看到這熟悉的人影,林一失聲道:“祝皂…?”對方竟是抬頭怒視,神情中盡是憤恨!
林一的愕然,使得花塵子極為得意!她嘻嘻笑著,沖那人影吩咐道:“去三里外的李家,將你那同道的小輩,與我拘來…”
“遵命!”人影不敢忤逆,轉而化作一縷淡淡的黑霧散去。
花塵子瞥了一眼林一,又道:“勿要傷那孩子性命…”隨其話音才落,黑霧去而復來,再次稱是之后,這才沒入夜se中不見了。
“嘿嘿!何以如此的驚訝?”花塵子竟是伸出玉指輕叩桌面,做作的神情下有難以掩飾的笑意!
林一搖搖頭,拿起葫蘆呷了口酒。方才的魅影,正是那個為自己所殺的祝皂!
真的想不到,祝皂的人死了,魂魄卻是未散,并被花塵子收了起來!看其謙卑恭順的言行舉止,與奴仆沒什么兩樣!
“嘻嘻!當年我返回未央海尋你時,無意中見到已成魂魄之體的祝皂。于其苦求之下,我大發善心啊!這便收了個奴婢…”花塵子如此分說。
不難想象,花塵子所說的一番苦求又是個怎樣的情形!心有感觸,林一說道:“如此一個不墮輪回,還真是生不如死…”
“你也知曉鬼修的不墮輪回之說啊?無妨,五百年后,我便打散了祝皂的魂魄,幫他入輪回便是…”花塵子神情隨意地說著,還很是干脆的揮動了下小拳頭。
林一暗暗撇嘴,心忖,祝皂遇上這么一個女子,活該倒霉!被折磨五百年之后,還是難免魂散道消的下場。他心思一動,看著桌邊之人問道:“你放任他離去,便不怕他逃掉嗎?與其這般,何不放其一條生路呢?”
八十多年前的那樁往事可是歷歷在目,祝皂乃是花塵子為非作歹的同伙,并聯手坑害了不少人命。而眼下的這一出,是手足相殘,還是一場黑吃黑?
“哼!他的魂魄中被我種下神識印記,已無處可逃…”話語一頓,花塵子又與林一狡黠一笑,接著說道:“你若是忍心有人被奪舍,我便承你這個人情放過他。不過是多幾個李家、王家的孩子遭殃罷了…”
這女子不是真的大發善心?林一眉梢一挑,淡淡笑了下。他略作忖思,說道:“李家事了,我便將魔冢內可說之事相告!此后,你我各走東西,如何?”
“可說之事…”花塵子將林一的話回味了片刻,眼角輕抬,眸光似水。隨即她又連連點頭,很是爽快地笑道:“誠意所致,我所愿也…”
喧鬧過后,夜se降臨,李家的小院重又回歸往ri的寧靜之中。
小院內的柴房中,一堆干草上擠著李家夫婦。夜se漸沉,這二人卻是難以入眠,止不住地唉聲嘆息。孩子不僅性情大變,還將他爹娘趕出了正屋,說是要靜修,凡人不得相擾。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而已,怎么就成了這般模樣?不認爹娘的孩子,便是神仙又能如何!街坊鄰里的奉承話都聽膩歪了,而這事兒不攤自個兒頭上,誰又曉得這其間的滋味呢!這可是家里的獨苗兒,真的有個意外,以后的ri子可怎么過啊…
正屋的大門緊閉,木榻上的孩子卻是正在忙活著。其面前擺滿了吃食,皆為敬拜者的供奉。他將一只蒸雞啃了半拉兒,便將其用力擲在了地上,低聲罵道:“這山野小兒的身子太弱,一只雞都吃不下,老夫真是命苦啊…”
孩子抓起一枚干果塞入口中咀嚼了下,又氣哼哼地吐了出來,接著抱怨道:“送的盡是些小兒吃的東西,老夫要飲酒亦不得,這窮家破院…”其身軀瘦弱,稚嫩的小臉蠟黃,卻于此時面目猙獰,嗓音蒼老,牢sao滿腹。
此時,屋內的燈火輕輕搖晃了下,一縷yin風穿墻而至,有人冷聲道:“哼!有這窮家破院可以容身,總好過與人為婢為奴…”
聞得動靜,那孩子嚇了一跳,瘦弱的小臉露出驚悸的神se來。他正自忙亂之際,一個人影倏然出現在屋內,再次出聲說道:“擇凡俗幼童奪舍,還為人所發現,真是個不開眼的東西…”
孩子已是大驚失se,便yu躲避,無奈身子羸弱,腿腳一軟,便從榻上摔在了地上。未及抬頭,便見身前幾尺遠處懸著的人影,他忙叩首求饒,說道:“晚輩于閉關之中耗盡了壽元,本想尋個修士來奪舍求生。而舍棄肉身之后,修為竟然由筑基初期跌至練氣,又怎敢莽撞行事,只得來此凡俗間走一遭!好不易尋了這有靈根的李家小兒,卻因其家境貧困,且身子骨太弱,晚輩這才想著將養一段ri子之后再另尋他處修煉…還請前輩看在你我同修的情分上,饒命啊!”
“哼!不是我與你過不去,而是別人不愿放過你…”感同身受之下,人影禁不住嘆了一聲。那孩子又要磕頭,他不耐煩地斥道:“不要讓我動手,滾出來…”
孩子嚇得一哆嗦,神情中盡是絕望。而其卻是不敢忤逆,乖乖地點了點頭。
隨即,屋內光影稍顯黯淡,一個老者模樣的魂影出現,李家的小兒卻是兩眼翻白,頓時癱倒下去。緊接著便是一陣風起,屋門“哐啷”大開,兩道人影倏忽飛去…
“孩子他爹,堂屋好大的動靜…”
“哎呀…莫不是娃兒出事了…”
“我的娃兒,娘來了…”
“孩子他娘,等我…”
客棧的那間客房內,花塵子正炫耀著天道門那威名赫赫的一切,以及往ri游歷時的趣聞。她時而淺笑盈盈,時而手足舞蹈,儼然便是個了無心機的女兒家!
任花塵子說笑不停,林一卻是默不作聲。他拿著紫金葫蘆,悠然飲著酒,只是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陣yin風襲來,客房中多出兩個黑影。
現身的一剎,祝皂不敢怠慢,老老實實上前復命。而當看清那端坐著的一男一女時,老者模樣的人影已是嚇得瑟瑟發抖。
“嗯!行事尚可,算作小功一件,為你減去十年…”花塵子已收起了說笑,一張俏臉兒竟是不怒自威。
祝皂心喜,躬身拜謝!
花塵子拿出玉瓶示意了下,又道:“以后跟著我,有功必獎、有過必懲…”祝皂一怔,她哼道:“行事之際,廢話太多,加二十年…”
祝皂臉se發苦,深深躬下身子稱是,繼而化作一縷煙霧飛入了玉瓶之中。
見狀,那老者的身影差點渙散。鬼修的前輩已是金丹的修為,卻是與人為奴為仆,自己的下場豈不是要更糟?顧不得許多,他撲倒在地,求饒道:“晚輩于閉關之中耗盡了壽元,本想尋個修士來奪舍求生。而舍棄肉身之后…”
“閉嘴!”花塵子神情不耐,輕斥一聲后,手上又多出一個玉瓶來。她轉而與林一說道:“將其收了送你…”
老者忙又沖著林一跪拜道:“晚輩甘為奴婢!只求活命…”
看著眼前的這一出情形,林一輕輕搖頭,說道:“重入輪回,轉世為人,或許能脫去你一身的奴性…”話音未落,他抬手屈指一彈,“喀喇”一道電光倏然而去。
老者“嗚嗚”悲鳴著,轉眼便散去了身影。頓時間,房內的yin氣一掃而光。
花塵子愕然,隨即又頷首說道:“你殺了他,卻亦是救了他…”她眸子一閃,自顧又“嘿嘿”輕笑起來,接著說道:“我可不殺人,我要留著祝皂于身邊消遣!而你…”
話語一轉,花塵子撩起了耳邊的發梢,又笑道:“可否說一說魔冢中的情形…?”燈光之下,那一張姣好的面容愈發顯得俊俏而迷人,期待的神se之中,明眸如月…
林一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紫金葫蘆,作出無奈的樣子,說道:“亦罷!我說了便是…”
花塵子連連‘嗯”了幾聲,忙用玉腕托起了下巴,盡其乖巧與溫順,靜待著林一的下文。
燈火靜而無聲,房間的墻壁上映出兩個剪影。一個是玲瓏有致,曼妙動人;一個是寂寞的旅者,悠然獨酌…
“…魔冢之內,乃是一片虛幻的所在,并未發現令祖師的下落…”將魔冢中的情形粗略說了一遍,林一不緊不慢地又舉起了紫金葫蘆。不過,有關天魔谷與魔劫谷的遭遇,以及后來的魔印,他避而不提。
花塵子還是一動不動坐著,卻是神se狐疑,問道:“初見之時,你并非我魔修之人。而八十年過去,你卻有了魔修的金丹后期修為,莫說與魔冢無關哦…”
“呵呵!我便知瞞不過你…”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下,林一說道:“我一身魔修的修為,皆來自于魔冢…”
鼻尖一蹙,花塵子佯怒道:“哼!小滑頭!還不從實招來…”話雖如此,她卻是難掩心頭的振奮,禁不住往前湊了湊,好像不如此便聽不清對方的說話。
花塵子可是與林一交手數回,對方無意中之中顯露出來的魔修修為很是奇異,卻又比天道門的正統道法來的精純。此外,這小子的法門雖是單一,卻又威力巨大而使人難以抗衡。若說這與魔冢的機緣與奇遇無關,誰會相信呢?
林一嘴角上揚,輕睨了對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與魯牙周旋了八十年之后,誤闖一大殿。其中供奉三尊神像,還有一閃動五se光芒的石塔…”
“呀…”花塵子忽而驚呼一聲,明眸閃亮,嗓音有些顫抖,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這回沒騙我!那天道魔塔…三尊神像?那莫不是三皇神殿…天道門典籍有載,圣賢出,遠古立三皇,以教化萬民…”
林一心頭一跳,三皇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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