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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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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不過百余歲,自有一番經歷。而比起公冶殷來,其一生不過將將起步。雖說修為比對方高出一籌,可來自歲月的沉淀不因此而厚重。即便他有著強大的神識,心念的淬煉尚欠缺火候。如此一來,強行搜魂的時候,彼此不分,敵我不辨,致使情形岌岌可危。

  公冶殷的神識記憶之中,那些家族與仙門過往的一切,人與人的是是非非,兒女情長的糾結,生與死的困惑,諸如此類,使人不得不為之唏噓,為之思量,為之彷徨。

  那一刻,林一將自己當作了公冶殷,而差點忘卻了自我。若非心神的及時回轉,或許,他將永遠迷失在一個不屬于他的虛無之中。

  不過,此番嘗試還是有所收獲。

  公冶殷為公冶干的族人,并非如之前所說的旁支,而是至親。他身為一個金丹修士,對于黑山宗諸人的去向一清二楚,似乎還知道一些隱秘之事。而其本人未親身參與其中,許多要緊之處不得而知。

  黑山宗如此的煞費周折,且不論背后還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用意,林一卻是隱隱不安起來。從公冶殷的神識記憶,及其生前所說的話,他忽而有了更為清晰的猜測。若是如此,還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雜亂的心緒難平,更有陣陣心悸襲來,林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緩緩睜開了眼睛。低下頭,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瑩白的珠子,正是那個內丹。

  就是這么個小小的內丹,對于很多修士來說,窮極一生亦未可得。可結成了金丹又能如何?

  風風雨雨無數載,生生死死幾多回,邀天之幸結成這個金丹,使體內乾坤再造,仙機萌動,云霄在望,仙道可期。而一朝落難,免不了身死道消,往日的一切皆成了虛幻,便是這金丹亦成了玩物,形同雀卵一般的可笑。

  有一日,自己的內丹亦會被人這般捏在手上把玩嗎?

  心有所念,氣海一陣躁動不安。林一伸出另一只手,不自禁捂住了小腹。他的臉色蒼白,神情惶然。

  所執著的,只是一場虛妄嗎?這條路究竟有多長,還能走多久…公冶殷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明日嗎…

  握著那內丹,林一的心頭發冷。依仗著自身的修為,他可以掌控敵手的生死,卻對自己的一切無從把握。無論是過往,還是以后…

  “哼!還當是與老龍鬧不痛快,原來是動了妄念…”老龍懶洋洋的話語聲響起。

  皺了下眉頭,林一收起了內丹。緩緩舒了口氣,他問道:“何為妄念?”

  “再敢與老龍使臉色,斷然不能輕饒!哼!”老龍得勢不讓人,趁機訓斥了一句后,又恢復了本性。他哈哈一笑,帶著循循善的口氣,說道:“修道之人,豈能不知妄念?何為妄念…待老龍想一想…”

  搖了搖頭,林一默不作聲!

  “哈哈!誰讓我老龍的忘性重呢!小子,想笑話我…我又想起來了!”老龍不以為意地嗤笑了一聲,說道:“想當年,曾聽到過幾個家伙放屁,還幾分道理。記得有人說過,心境高深者,易虛妄浮心,為妄識、妄心、妄念、妄執、妄情等等,乃是修行中常見的心障。為道者,當不畏將來,不念過去。而你小子卻是了心不了事,難免有妄念起微塵…”

  談經論道,在老龍的眼了竟成了放屁!林一默然不語,心頭卻是在回味著那幾句話…不畏將來,不念過去;了心不了事,妄念起微塵…

  “這下界還有妖修、魔修及鬼修,皆比同等修為的修士要高上一籌,而到了上界之后,真正的強者還是人啊!為何?”老龍自問自答道:“與那些妖修、魔修及鬼修有所不同,修士多了心境的感悟,而少了法力神通的淬煉。彼此相較,后者自然要吃虧。待修為高深之后,卻是截然相反的情形…”

  老龍難得提起與上界有關的事情,林一專注起來。

  “便是多了這感悟,修士得以勘破天道至理,便可掌握開天辟地的大神通,豈可等閑視之!而你…”老龍的話語一轉,又不屑地說道:“而你一個修士,竟有凡心凡念。莫說你尚未真正的脫胎換骨,便是這凡夫俗子的德性,就是自討苦吃…”

  老龍轉述別人話聽著還算順耳,換作他自己來說,卻是另一個味道。這番開解的好意暫且心領了,可林一還是心有不忿,說道:“我本來便是個凡人,凡心凡念又能如何?”

  “你…自以為是的臭小子,當我老龍在放屁嗎?”真難為了這般深入淺出的一番說教,卻沒人領情,老龍暴躁起來。

  雖說心有釋然,還是有郁結未消。林一搖搖頭,說道:“多謝老龍賜教!”

  “賜教個屁,不識好歹的小東西!”老龍罵人了。

  “既然免不了一場妄念,老龍又何妨容小子我緩口氣呢?”幽幽說了一句,林一又自語道:“仙道不過寂寞路,前行盡是坎坷途…凡心亦好,凡念亦罷,我,只是我!”

  “哼!又臭又硬,十足的窮酸樣!”罵了一句,老龍的嗓門小了許多,怒氣亦緩和了許多。

  無論如何,有了老龍的一番說教,林一的心頭還是多了幾分明悟。他心生感激,卻不愿表露出來,只是不想聽到那囂張的狂笑聲。欠這位高人的情分還少嗎…

定了定心神,林一起身下榻,隨手掐動了個法訣  豐雷從洞外走了進來,神色稍有不安,躬身拜道:“有擾前輩靜修…”

  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拘禮,林一說道:“我靜坐了三日,你便于洞外守了三日。有話不妨直說!”他走至一圓桌前坐下,手上多了一個玉瓶。

  見林一沒了三日前的漠然,豐雷心下稍寬,忙說道:“恐前輩有事他去,這才于洞外相擾…”他一把子年紀的人,卻帶著晚輩應有的恭謹,言語中還透著小心。

  這是怕自己不告而別呢!林一搖搖頭,說道:“豐谷主不必如此,還請坐下說話!”對方卻是拿出個乾坤袋雙手奉上,這才又說道:“我豐家的一點點微薄的心意,還請前輩笑納!此外,晚輩尚有一事相求…”

  一萬靈石,這心意不薄啊!想了想,林一還是將乾坤袋接了過來。

  豐雷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道:“雷鳴谷得以重歸豐家,我族中上下,自是感念前輩的大恩大德!只不過,黑山宗若是為此而追究起來,怕是我豐家難逃厄運…”抬頭見林一并無不快,他又接著說道:“我一人性命不足為惜,可還有這么多婦孺老幼…為此,晚輩想舉族投往正陽宗以為庇護,還請前輩應允!”

  一席話說完,豐雷鄭重俯下身去,深施一禮。

  原來如此!林一點了點頭,將乾坤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說道:“你之所慮,正是我未急于離開的一個緣故!”

  直起身來,瞥見桌子上的乾坤袋,豐雷有些不安地說道:“還請前輩賜教!”

  林一說道:“我殺的那個公冶殷,乃是黑山宗公冶干的至親…”

  “啊…”豐雷愕然,林一繼續說道:“楚奇郡所有的家族與仙坊,皆由此人掌管。亦就是說,他死了之后,你等便沒了束縛。”

  “哦…”豐雷緩了口氣。林一又說:“而黑山宗追究公冶殷的下落,會不會逐一降罪諸多的家族,無從知曉…”

  豐雷的神色又緊張起來,林一接著說道:“投靠正陽宗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你不妨派人前去接洽,便說是我的舉薦…”

  “多謝前輩成全!”豐雷露出了笑容。林一將手中的那個玉瓶亦放在桌子上,說道:“將此物與靈石皆收回去…”

  豐雷不解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我身上不缺的就是靈石,卻是對你來往丹陽鎮的那個傳送陣頗有興趣…”林一淡淡笑了下。多年來,他從未停止過對陣法的習學,卻對修仙界中常用的傳送陣所知不多。無他,此法門大都由師徒相傳,諸多陣法典籍中并無相關陣圖以供借鑒。而豐雷憑借著一個傳送陣,于丹陽鎮與雷鳴谷之間來往自如,想必是家族的陣法傳承有著獨到之處。

  豐雷恍然,忙拿出一枚玉簡,說道:“這陣法既然能入得前輩的法眼,晚輩自當拱手奉上。”

  林一接過玉簡,聽豐雷又說:“此為我豐家先祖所留,與仙門中的傳送陣不能相提并論,卻是極為的簡便好用,往來五千里,不過須臾間…”

  “既然如此,林某謝過了!”收了玉簡,林一沖著桌上的東西示意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將你的精血收回去…”

  神色一怔,遲疑了下,豐雷這才一把抓過桌子上的玉瓶翻轉過來。一滴殷紅的精血緩緩飛出,倏忽沒入他的雙眉之間。

  這正是自己那加持了血誓禁制的精血!心頭陰霾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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