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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人品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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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多了幾個年輕人,皆衣衫破碎而狼狽不堪的模樣。為首的是個二、三十歲的男子,身上還帶著血跡,盛怒之下,將幾個空酒壇子給踢得粉碎。

  虎頭恰好從屋后冒了出來,打著哈哈瞧著熱鬧。忽而發覺有人滿臉狐疑地盯著自己,他不由得兩眼一瞪,嚷嚷道:“干啥?莫要有了壞事便想到咱家的頭上,哼…”他很是委屈地哼哼了聲,竟是一甩大袖,徑自越過那幾個年輕人,隨即出了院‘門’揚長而去。

  林一站在石屋‘門’前,與一旁的老龍換了個眼‘色’。

  老龍聳聳肩頭,不以為然地抱起了膀子,傳音道:“那還是個娃娃,正當鋒芒畢‘露’,且由他任‘性’便是。尚不知來者何人…”

  林一轉而看向院子里的幾個年輕人。老龍說的不錯,兄弟之間磕磕絆絆在所難免,忍讓與寬容才是相處之道。不過,有的時候,某人的任‘性’,僅僅是為賊心虛的掩飾!

  與之同時,曲大緊走幾步,詫然道:“曲郎,出了何事啊…”

  曲大,曲郎,簡單好記,聽著便是一家人。

  果不其然,那為首的男子恨恨啐了口,說道:“爹!我等運往海邊的數百壇‘五谷釀’,皆被人搶了去。不僅如此,還將我等打傷…”

  靈水谷酒坊,除了曲大之外,還有曲郎與幾個年輕的后生跟著幫忙。今兒清晨,眾人帶著兩大車五谷釀,只為運到海邊銷往遠方。誰想天‘色’將晚,大車與酒都沒了,人還被打傷了!

  曲大急忙上下打量,關切道:“我兒傷勢如何?”

  曲郎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垂頭喪氣道:“孩兒無妨!”

  不遠處有人說道:“師父!那些人來自苗林谷,著實霸道…”

  有人附和道:“好幾個修士呢,郎兄難敵四手…”

  有人慶幸道:“若非我等當機立斷拋下貨物,絕難生還呢…”

  那是酒坊的幾個學徒、伙計,七嘴八舌敘說著此前所遇的兇險。

  曲大長舒一口氣,安慰道:“無恙便好,無恙便好…”

  曲郎卻是不耐煩地猛一擺手,出聲嗆道:“此事斷然不能善了,爹爹莫再啰嗦…”

  曲大神‘色’尷尬,一時無措。

  恰于此時,有人叱道:“放肆!”

  曲郎帶人返回之際,已然留意到了院子中的老者,卻見對方在觀摩自家釀酒,便也沒有放在心上。誰料那面相清癯的老者突然出聲呵斥,他這才透過朦朧夜‘色’凝神看去,猶自帶著怒氣,反詰道:“你是何人,豈敢出言無狀…”

  林一走到了院中,手扶長須,冷聲道:“你爹獲悉意外,不顧辛苦釀得的數百壇酒,而只在乎你的傷勢以及安危。‘舔’犢之情,溢于言表。血‘肉’摯愛,如日昭昭。而你身為人子,卻輕浮自負而不守孝道。即便練氣七層,終究還是枉然…”

  曲郎被訓得面紅耳赤,忍不住跳起來喊道:“你難道是筑基的前輩…”他隨手抓出一把小劍,竟是煞有其事般地戒備起來。其他的幾個年輕人也是一團忙‘亂’,儼然便是大敵當前的架勢。

  林一眉頭微皺,隨意拂袖一卷。曲郎的小劍頓時脫手而出,嚇得他頓時臉‘色’大變。

  曲大左右無措,失聲求饒道:“仙長!莫要傷了我兒…”

  林一并未發難,沖著曲郎教訓道:“若非念在令尊的情面上,我必廢去你的修為…”

  曲大知道林一在主持公道,卻還是偏向自家的孩子,慌忙拱手示意道:“仙長乃是為酒而來,莫因小兒敗了興致。這邊請…”他轉身奔向當間的石屋,推‘門’而入,卻又旋即退出,驚道:“哎呀!早間裝車之時,分明剩下一百多壇十年窖,緣何沒了…”其無暇多想,沖著林一招呼道:“仙長莫怪,屋后酒窖還有…”

  林一大袖輕甩,適才的小劍已成了一小團鐵疙瘩“撲通”墜地。他不再理會曲郎,而是轉身沖著老龍搖了搖頭。

  曲郎神‘色’怔怔,已是冷汗如雨。不見那老者有何修為,也不見如何作勢,便將自己的極品法器給煉化成了鐵坨子。對方并非途經此地的買酒的尋常修士,而是難得一見的高人…

  不過須臾,曲大已匆匆返回,難以置信地頓足喊道:“千余壇老酒,乃在下窮極半生所釀,皆不翼而飛,見鬼了啊…”

  曲郎尚自惶惶難安,忍不住埋怨道:“爹!靈水谷好歹有修士坐鎮,哪里來的鬼魂,莫‘亂’說話…”他悄悄瞥了眼那位清癯老者,又是一陣心神恍惚…

  林一與老龍好像是早有所料,皆站在原地沒動。而此情此景,著實于心不忍。隨其大袖輕甩,一道光芒倏然飛入幾丈外敞開的屋‘門’。轉眼之間,屋內的角落處已多出一堆閃亮的晶石。他沉聲說道:“那數萬靈石,權作補償吧…”

  試想,一壇陳釀要價百塊靈石。千余壇酒呢,數萬靈石并不算多!

  曲郎看得清楚,已是目瞪口呆。爹爹的五谷釀雖然遠近聞名,卻價錢昂貴。雖有修士常來常往,出手大方的卻沒幾人。要知道酒水之趣,純屬消遣而已。而如今有人一擲數萬靈石,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曲大卻不知靈石的來之不易,只記得數目驚人,連連擺手道:“這又如何使得、如何使得…”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錯愕道:“此前那位仙長去了何處,你等原本結伴而來…”

  哪位仙長?人家早已躲起來了。

  林一沒有答話,身旁的老龍出聲道:“途中偶遇罷了,彼此并不相識。我兄長慈悲為懷,你還不感恩謝過…”

  曲大面帶愧疚,自責道:“所言有理!這位仙長曾與那人惡語相向,又豈能是同流合污之輩…”

  老龍已不愿就此多說,轉向林一,苦笑道:“老大!不如離去…”

  “慢著…”

  曲大不待兩人動身,忙招呼道:“我曲大絕非貪圖便宜之人,兩位隨我來…”

  老龍神‘色’疑‘惑’,林一也是暗自好奇。兄弟倆不再遲疑,隨后跟了過去。

  院子里只剩了曲郎與幾個年輕人。他沖著那兩位老者的背影看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氣,又禁不住恨恨攥起了拳頭。

  曲大頭前帶路,腳步匆忙,自語道:“人有人品,酒有酒品,天下萬物皆有品行之分…”

  轉過屋角,到了屋后,幾丈之外便是一個半掩的地窖。其隆起丈余高,為青石壘砌。循著石階往下,則是一道木‘門’。

  曲大嘴上不停,繼續說道:“無論是釀酒者,還是善飲者,均可不失去德行。否則將酒水無味,人‘性’濁劣…”他推開木‘門’,‘摸’出火媒點燃油燈,謙遜又說:“在下搬‘弄’幾句,兩位仙長莫要見笑。這邊請…”

  人在地窖的‘門’前,清涼之氣迎面撲來。其間尚存一絲淡淡的酒香,令人聞之‘欲’醉。

  林一與老龍跟著相繼走入地窖,隨即又相視無語。

  足有十余丈大小的地窖,空空如也。而昏黃的油燈之下,地面、墻角卻還留有酒壇堆放的痕跡。不用多想,此處被人掃‘蕩’個‘精’光!

  曲大走至地窖的盡頭,挽起袖子俯下身去,用力挪動著地面上的一塊木板,接著又掀開一層厚厚的油布,竟是‘露’出一個深深的豁口。少頃,一陣濃郁的醇香從中彌漫而出。他直起身來,感慨嘆道:“若非所在隱秘,我這埋于地下的幾壇百年老窖便被糟蹋了!萬幸啊…”

  林一與老龍走至近前,禁不住猛嗅了一下酒香而雙雙‘露’出笑容。

  此處地下,竟然一字排開埋著五個大缸,或是酒甕,皆有一丈多深、三尺粗細,并有木板覆蓋,與四周地面平齊。打眼一看,并非不易察覺。而如今想來,許是盜酒之人太過匆忙而有所忽略,這才留下了最為珍貴的百年陳釀。

  曲大分說道:“這五甕陳年老酒,乃祖上所留。我一直不舍得售出,只想留給小兒當作安身立命的本錢。而他卻癡‘迷’仙道,且修煉艱難,換取靈石不易啊…”

  一個凡人為了兒子踏上仙道,竟用買酒的法子來換取靈石。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曲大說道:“今有仙長厚賜數萬靈石,應該足夠小兒修煉之用…”他又喟然一笑,接著說道:“十余年來,所賺靈石寥寥無幾,很是讓小兒嫌棄,這才被迫提升了酒價…”其話到此處,沖著地上一指,干脆說道:“這一甕陳釀,不下五六千斤,兩位盡管拿去!我這便讓弟子前來灌裝封壇…”

  百年陳釀,難得一見的好酒!比起家鄉的千秋馥,又該如何?

  林一搖了搖頭,笑道:“院內已空無一人…”

  曲大愕然道:“天‘色’已晚,他幾人去往何處…”

  林一道:“你家小子是吃虧太少,不長記‘性’,連夜尋人報仇去了…”

  曲大急道:“他就是年輕氣盛…”他護子心切,抬腳要沖出去追趕。

  林一伸手阻攔道:“你追不上了,他五人已走遠了。”

  曲大頓足道:“這可如何使得…”

  林一不慌不忙道:“念你父子情深,我便出手一回…”

  曲大頓作驚喜,連聲應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適才關心則‘亂’,卻忘了眼前的這兩位仙長。曲郎若得相助,或許可保無虞。

  林一自顧說道:“我不僅為他解困,還教他怎樣為人,并給他留下修至元嬰的靈石、丹‘藥’與法寶。至于他以后如何,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曲大的雙膝慢慢跪下,動情舉手道:“恩人…”

  林一大袖輕拂,坦然道:“不過,我要買下這五甕陳釀…”

  曲大動彈不得,稍顯恐慌,為難道:“這五甕陳釀,怕不有三兩萬斤,若要盡數裝壇,怕是要耽擱幾日…”

  林一‘摸’出了紫金葫蘆,身旁的老龍含笑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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