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
“你說什么?劉瑾那殺千刀的果然自尋死路了,哈哈,太好了,咱家終于能報仇了,哼,居然敢和外朝串通,這次看你還不死?”得到線報,三公公一下蹦起老高,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遍數正德朝,若是一定要找個跟劉瑾仇最大的人,那是非三公公莫屬了。作為一個曾經的男人,三公公也曾經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上進中年。
然而,一次不成功的獻書行動竟然讓他徹底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權利,是可忍孰不可忍吶!對于始作俑者的劉瑾,他是憤恨之極的,從前是沒能力報仇,后來有能力了卻沒機會,三公公內心也是飽受煎熬啊。
所以,當千載難逢的良機擺在面前的時候,他實是喜翻了心,完全沒法淡定了。
“現在派人把他們抓起來?”三公公在屋里轉著圈,看的那個探子直眼暈。
“不行,沒證據就這么干,萬歲爺那里沒法交代啊。而且,這件事本來也不好對萬歲爺提起,要是咱家提了,不是反而幫了外朝的忙?侯爺委咱家以重任,咱家可不能把事情辦砸了・・・・・・”
謝宏離京前布置的很周密,當然不會忽略了劉瑾這個歷史名人,三公公又自告奮勇,所以他便把監視劉瑾的任務委派給了后者,三公公也一直盡心盡力的在執行。
因此,三公公也很清楚,不能立即拿下劉瑾不是因為實力問題,只是顧及皇上的心情,不想因小失大罷了。
而且劉瑾和張永謀劃的是離間,這事兒也沒法和正德直說,所以直接抓人是不行的,得想點別的辦法。
“三公公,還是先通知唐大人吧…”事關男人尊嚴的不共戴天之仇,三公公患得患失・結果失了方寸,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個不休,那個探子倒是冷靜,見狀提醒道。
三公公一拍大腿,笑道:“對啊,還是先通知唐大人・唐大人素來足智多謀,就算他也沒辦法,還可以通知侯爺啊!小順子,多虧你提醒咱家了,等收拾了劉瑾之后,咱家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咱家先出宮一趟,要是谷公公來了,你就轉告他一聲。”
“小的知道了・您只管去。”小順子眉開眼笑的應道。
唐伯虎父母早亡,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妹妹和結發妻子徐氏也相繼去世,而后雖然又續了弦,不過隨著科舉舞弊案發・他被革了功名之后,第二個妻子也是棄他而去,生平不可謂不坎坷。
赴京之時他本就是孑然一身,開始謝宏在外面給他尋了一處宅邸,可隨著時勢的變化,他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那處宅子人氣高漲,讓他煩不勝煩・索性舍了那里・搬到了軍器司躲清靜。
軍器司雖然也有不少噪音,可終究沒什么人會來上門滋擾・這些日子以來,朝堂,麗春院,軍器司,這三點一線的日子也讓唐大才子倍覺逍遙自在,大有此間樂,不思江南的意思。
得了張彩這個知音后,在麗春院的時光越來越美好了,回家的路上唐伯虎還在回味無窮。唯一遺憾的是,伯安兄雖然才高,可卻是個居家男人,除了接風的那一次之外,就再也不曾應承過自己的邀請,真是遺憾吶,一路上,他都在搖頭嘆息著。
“唐大人,您可回來了,急死咱家了。”眼看到了家門口,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突然響起,唐伯虎著實嚇了一跳,自己明明就是光棍,咋突然就有人在家門口迎接了呢?這聲音還這么尖・・・・・・
“原來是三公公,嚇死我了,你這么晚來這里,難不成是有什么大事嗎?”從車里探出頭,看到來人,唐伯虎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后又是凜然而驚。
紫禁城門禁森嚴,開關皆有定時,如今已經是深夜,想要出宮,就只能用些特殊的辦法,就算是三公公這樣的駕前紅人,多少也要擔些風險,若不是真有大事的話,以對方的謹小慎微,應該是不會如此的。
“唐大人,確實有大麻煩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隨咱家來…”三公公扯著唐伯虎就往軍器司里面走。
劉瑾二人秘議的時候,就已經入了夜,三公公得報之后就更晚了,雖然他立刻就趕了過來,跟唐伯虎趕了個前后腳,可這時卻已是午夜時分了。
謝宏雖然已經離開,原本的番子也多被帶走了,可這里的守備制度卻還是照常執行著,換上來的禁軍的可靠性也都是通過驗證的。所以,進了軍器司,就沒有安全上的問題了。
進門之后,一邊走,三公公就一邊述說起來。
“河北那邊的異常,午夜已經博所察覺,正在追查幕后之人,現在看來倒是可以省去這些麻煩,這人跟張永一定脫不開關系,到時一網打盡就是了。”唐伯虎冷笑連連,他去麗春院也不光是為了消遣,在那里進行情報工作也比較隱秘。
猴子這個路過打醬油的都有所察覺,午夜系統當然不會沒有任何反應,何況,不光是河北山東,在京城之內,追捧謝宏的風潮也是頗見端詳,春麗正在追查之中。
“可劉瑾和張永要怎么辦?”對外朝那些人,三公公是不怎么關心的,他最關注的還是自己的老仇人。
“這倆人可能有些棘手…”唐伯虎也是皺起了眉頭,正德重舊情的性格對臣子來說是好事,可放在眼下就是麻煩,擒殺兩個太監很簡單,可那樣一來…
不過,就這么放任他們也不行。
曾經參與過皇后豐胸事件,唐伯虎對于正德的喜好也是知之甚詳,這中間,有些細節確實可以引發矛盾。這事兒沒那么容易探知,可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若是輕視了對手,沒準兒還真要栽跟頭呢。
“事情太大,我也不好下決斷。”唐伯虎沉吟道。
“那怎么辦?”三公公有點慌神。
“沒關系,三公公,宮里就拜托你了,你派人將劉瑾他們盯牢,看他們到底有何動作,又是如何和外朝聯絡的,不急著采取行動,只是別讓他們離開你的視線。”
“這沒問題,唐大人只管放心。”
“外面你也不用擔心,午夜系統會繼續追查,我這邊再修書一封給謝兄弟,現在聯絡起來比從前方便得多,十天之內必有答復。”唐伯虎微微一笑,安慰三公公道:“想來這點小事也難不倒謝兄弟,咱只管靜候佳音便是。”
“那好,就這么辦吧。”三公公點點頭,也放下了心思。
夜幕沉沉,不知掩蓋了多少見不得光之事,就在唐伯虎和三公公碰頭的同時,京城中的一處豪宅中,也有著一場秘議。
“丹山先生托病在家,卻心憂國事,擔著自毀聲名之風險,定此良策,實有諸葛武侯安居平五路的風范啊。”
“豈敢,豈敢,鋤奸乃是如今一等一的要緊事,老夫雖是不才,又豈能落寸其后?何況,老夫也不過略效出謀獻策之力,若沒有諸位同道鼎力襄助,又豈能有如今這般成效,宣之的謬贊,老夫實不敢當啊。”
一處靜室之中,兩個老頭相對而坐,先前說話的那個滿面紅光,雖然極力壓低著嗓門,可還是難掩其宏,正是右都御使洪鐘;另一人須發皆白,卻是精神矍鑠,正是一直稱病在家的刑部尚書屠■。
“朝宗兄不必過謙,如今謝宏一手遮天,朝堂之上萬馬齊喑,李東陽、楊廷和等人雖然素以智謀著稱,可其實也不過爾爾,智略如何先不去說他,單說這膽略,他們就已經遠落朝宗兄之后了。”
洪鐘搖頭嘆息道:“總說什么隱忍、待機,實際上卻只是看著奸人兇焰日益高漲,愈發難治,這又算是什么持正之道?難道他們不知道嗎?那謝宏已經在謀我儒家子弟的根本了!”
“宣之拳拳報國之心,老夫也是感佩。不過,李西涯他們也未必就是無心之人,這一次謀劃雖是出自老夫之手,使動宮中暗線的也是宣之,但若沒有朝中首肯,各地的聲勢也未必就有如此之大,鋤奸大計,終究還是要靠眾人之力啊。”
“說到宮中暗線,朝宗兄,小弟尚有些疑慮・・・・・・”洪鐘欲言又止道。
“但說無妨。”
“張永雖然心中有些大義,可以他現在的境況・・・・・・就算能說服劉瑾,可他二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皇上身邊那幾個閹豎都是奸猾之人,在宮中眼線也是眾多,若是被窺破的話,豈不是・・・・・・”
屠呵呵一笑,道:“宣之多慮了,想那劉、張二人同列八虎,也是有些手段和黨羽的,應該不至被人輕易窺破,而且,就算被人窺破,那也是無妨。”
“朝宗兄,那張永可是…”
“以謝宏的狠辣,當初既然留了那二人一命,必然是有所顧忌方才如此,老夫之計,重點在于離間,只要能讓皇上和謝宏生疏,就是成功。他若殺張、劉的話,目的一樣能達到,又何惜一個暗線呢?”
“原來如此。”洪鐘恍然大悟,拊掌贊道:“朝宗兄果然高明,這一招正是讓奸黨們進退不得,左右為難,運一次,大事必成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