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負擔這一消失,運行著風行咒破空直沖的沈洛年速度陡然又高數倍,那股炁息與空氣阻力激烈對抗下,強大的壓縮能量往外洶涌釋放,轟隆聲響中,這股強大的反作用力往回激發,一下子把沈洛年轟得頭昏眼花,差點摔下地面。
沈洛年連忙凝停于空。他愣了幾秒這才想通,風行咒雖然有強大的推力,護身的力道卻沒有想象中大,自己如今體無炁息,單靠仙化的體魄已無法承受這種高速,背著杜勒斯的時候加速慢,容易控制,還沒能察覺,當自己單身一人使用,馬上就出問題。
看來自己一個人飛行,不能降低太多質量使用風行咒?恢復原本質量飛行又太耗魔力…這時可沒空研究該怎么微調,沈洛年暗暗搖了搖頭,索性收了風行咒,改施風移咒,繼續向著張如鴻那兒飛。
就算改用風移咒,輕化飛行的沈洛年,飛行速度仍不算慢,隨著杜勒斯參與戰斗的轟然聲響傳出,沈洛年也趕到數公里外的另一面戰場。從空中看下去,林木間,兩個高大的狼人正和手持銀色長槍的張如鴻激戰,狼人手爪帶著強大的妖炁,在張如鴻前后繞位、此來彼去、分進合擊,張如鴻手中長槍則不時冒出紫炁,帶著強大的力道與速度,在身前、身后飛旋穿刺,逼著狼人無法靠近。
風移咒帶出的炁息感應雖不易察覺,但高速飛行的破空聲仍頗明顯,沈洛年還沒接近,戰斗中的狼人與張如鴻都知道有人從空中趕至,不過兩方打得正激烈,誰也沒時間抬頭分神。
現在兩邊戰況都很緊急,盡早把敵人殺了就能快點去另一面助陣,沈洛年沒空研究張如鴻為什么能獨自對抗這兩個狼人高手,雙手拔出天仙飛翼,對著其中一名狼人身后沖去。
沈洛年雖然沒帶著炁息,速度卻十分快,這么對著背心沖來,狼人可不敢不理會,首當其沖的狼人正想閃避,張如鴻卻沒放過這個機會,她長槍急揮,以槍尾逼開身后那名狼人的同時,槍尖急振,寒氣大盛間,數十道槍影仿佛暴雨一般灑下,對著狼人急點。
這些狼人本是犬戎族中的高手,也許不如人類武術的變化機巧,但本身的強大妖炁足以應付各種招式,之前只要在爪上匯聚強大妖炁往外轟,自然能將張如鴻這虛實不定的招式破去,但此時身后正有強敵高速接近,兩方勁力若這么纏上,可就沒得閃了。狼人當下怪叫一聲,扭身急竄,狼狽地往側面閃避。
沈洛年一路以風行咒和時間能力趕回,魔力已耗去不少,加上另一面的戰況也不明了,此時沒時間和對方慢慢過招,眼看對方往側方閃避,他半空中一轉身形,仿佛鬼魅般地轉向,依然直撲那名狼人,速度一點也沒慢了下來。
這狼人可沒見過這種詭異的身法,他還來不及穩住身子,沈洛年已經逼近,不過這些狼人畢竟不是庸手,眼見無法可閃,狼人齜牙低吼一聲,扭身探爪,兩股強大的妖炁,洶涌迫出,迎向沈洛年。
沈洛年看著那兩爪轟出的妖炁,卻不怎么在意。這狼人確實不弱,可是剛剛連赤濤的妖炁自己都勉能應付,這股妖炁保證一劈就散,不用顧忌,當下沈洛年手揮天仙飛翼,往前直沖。
另一個狼人眼見族人身陷險境,怪吼中全力直攻張如鴻,不讓她與這突然出現的人類聯手。
張如鴻除道咒之術的威力之外,炁息強度本就不如這些狼人,對方這一全力直撲,一時也抽不開身,只能小心應付,不過對手從兩人變成一人,總比之前輕松不少。她喘了一口氣,揮槍時抽空往外望了一眼,恰好看到沈洛年正面對面地向那名狼人揮刀,她眉頭微皺,輕叱了一聲:“沈凡,讓!”
同時手中那把銀槍往回急翻,本來仿佛千百條虛影的銀光突然匯合為一,高速對著狼人穿去。
讓?沈洛年手中的天仙飛翼正要劈下,突然聽到這一聲叱,心中微微一動,想起張如鴻前陣子的指點——若非必要或者致命一擊,不該讓對方這么早知道自己的攻擊力量,當下他雙手急收,身子倏然凝停一剎那,又突然高速移動,在時間能力與風移咒的控制下,往那狼人身后急轉。
這動靜之間,正是當年賴一心傳授的障眼法。狼人只覺眼前一花,沈洛年倏然消失,根本看不清沈洛年的去向,但他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狼人,眼前既然沒了蹤影,那當然是跑到身后去了,當下狼人一面急躍一面快速扭轉身形,兩爪帶著強大炁息往后方轟出。
沈洛年眼看對方轉頭,當然跟著轉向,繼續追著對方的后心,而狼人雖老是抓不到沈洛年,但偶爾眼角余光看到那快速轉折的黑影,也逼得他不敢停下身子,只能高速地不斷旋動身形,一束束妖炁從雙爪上不斷往身后亂發。
若真對著沈洛年打,還未必打得到,但這么亂發爪力,正亂轉的沈洛年免不了會碰上,沈洛年又不想立刻暴露實力,只好折向閃避,不過這么一來,狼人也漸漸抓到正確位置,逼得沈洛年把圈子拉開得更寬了些。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對方妖炁強大,一時三刻大概用不完,自己可不成,這兩天的精智力已經消耗過度,再繞下去大概要頭痛了。沈洛年正考慮正面硬拼的時候,一股強大炁息突然暴起,一道宛如閃電般的紫光,對著自己正糾纏的狼人背心飛射。
這是什么?沈洛年一愣,稍微讓開了些許,被當作目標的狼人更是大吃一驚,他察覺到身后護體妖炁正被這股強大霸道的力量硬生生沖破。狼人這時連轉身都來不及,驚駭之余,體內大量妖炁立即凝聚背心護身,同時身子往前急沖下伏,想躲過這一擊。
這是張如鴻的搶!擁有時間能力的沈洛年這一剎那才看清了那股力量的源頭,他還來不及想清楚修煉“凝訣”的張如鴻為什么槍速如此迅捷、力道如此強悍,只看她那帶著紫光的銀槍頭,已經在高速下轟地一聲破開狼人護體妖炁,直刺背心。
總算這狼人反應不慢,爆出的妖炁雖擋不住張如鴻的刺擊,終究還是稍緩了緩,槍尖只來得及穿入狼人背心五分,狼人便在痛嚎聲中,往林外沖了出去。
另一個狼人跑哪兒去了,難道也被張如鴻打跑了?沈洛年正狐疑,卻見張如鴻突然往北御炁飛射,一面大聲說:“沈凡,跟我來!”
看著原本平靜的張如鴻突然冒出了濃重的擔憂氣味,沈洛年微微一愣,連忙隨著她縱躍的方向跟去。兩人沖出了半里地,在一片濃蔭林間,卻見兩女一男分別躺臥在血泊中,似乎都沒了氣息。
“阿杰!詩舜?可茜?”
張如鴻銀槍插地,沖過去分別探著三人,一面忍不住叫,但卻沒有一個人有回應。
沈洛年不等張如鴻求援,馬上掠了過去,輕輕推開張如鴻,目光掃過,眼看黃詩舜左頸一個大裂口,那被撕裂的動脈鮮血早已流盡;高可茜則是前額受了重擊凹陷變形,本來還算俏麗的臉蛋,已經腫脹成紫紅色,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這兩人不用輕疾說明,也看得出來已經死透了…蔣杰呢?沈洛年望過去,卻見他胸口染滿了鮮血,似乎已停了呼吸。沈洛年正自皺眉,卻聽輕疾說:“女的死了,男子還有機會救回,先撕開衣服止血。”
沈洛年一怔,照著輕疾的指示動手,一面說:“阿杰也許還有救。”
“真的?”
張如鴻停了幾秒才說:“詩舜和可茜…”
“死了。”
沈洛年明快地說,一面拉開蔣杰上衣,見他胸口穿了三個深入胸腔的傷口,仍一股股慢慢地往外冒著血,沈洛年先以血飲袍止血,一面以光術透視。
張如鴻聽到“死了”兩字,兩肩垂下,臉上血色盡褪,一口氣吸到胸中卻吐不出來。過了幾秒,她才咬著牙低聲說:“叫你們倆先走,為什么不聽呢?”
她這時候的氣息八成不怎么好看,沈洛年不想抬頭,只繼續檢視、處理著蔣杰的傷口,正忙碌時,卻見張如鴻半蹲跪下,抓著蔣杰的手低聲說:“沈凡,阿杰怎樣?”
“還不知道,我會盡力。”
張如鴻聽得出來,這話意思是沈洛年也沒把握,她凝視著蔣杰那姣美如女子的面容片刻,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阿杰拜托你了,我得去支援大隊,那兒還在戰斗。”
沈洛年一愣,這才想起另一邊的仗還在打,不過張如鴻居然放得下蔣杰?他有點意外,忍不住轉頭看著張如鴻,卻見她放開蔣杰的手,緩緩站起,那股憐愛悲傷的情緒迅速消退,又轉為堅毅冷靜。她雙目閉起,不再望著地上的蔣杰,猛一扭身轉頭,拿起倒插在地面的銀搶,御炁向著森林深處飄去。
蔣杰胸口的創傷該是被狼人的利爪穿入,其實除失血之外,內臟的損傷不算太重,也許因為他身形輕快,受狼人所傷時,除了很快就脫離對方攻擊之外,還避開了心臟要害,不過這一下畢竟還是傷了肺葉,導致嚴重氣胸,進而缺氧昏迷,能不能救回來,得看他昏迷了多久,還有失血的程度會不會太嚴重。
沈洛年照著輕疾的指示,以光靈之術排出積血、空氣,使傷口黏合,一面幫助蔣杰恢復呼吸,但蔣杰雖然恢復了呼吸,一時卻醒不過來。
沈洛年眉頭微皺,感應了一下另一邊的戰斗狀態。從杜勒斯趕到之后,那兒戰況不只穩定下來,似乎還頗占上風,此時隊伍中的第二高手張如鴻又趕去,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急著過去湊熱鬧,自己腦袋正隱隱脹痛,看來精智力也花得差不多了,干脆先把這三人做個處理再過去。
蔣杰雖外傷不重,也不能隨意搬動,得幫他弄個擔架之類的東西,至于那兩具尸體…眼前不可能送回噩盡島,更不可能帶著走,自己反正這時沒事,索性幫她們挖個坑埋起來便是。
當下沈洛年折枝作棍,他也不挑什么風水寶地,直接就地挖坑,反正他力氣不小,就算工具不怎么趁手,挖個泥土坑倒沒什么問題。
當沈洛年埋妥黃、高兩人尸體時,從炁息感應可以得知,另一端的犬戎族高手已被打退,這下沈洛年更悠哉了。他望著蔣杰思考了片刻,把身上的魔法袍脫下撕成幾段布條,除了拿來包裹傷口之外,另一部分則用來綁縛木條,再加上剩余的袍布,組合成一個簡便的擔架,把蔣杰固定在上面。
沈洛年正考慮著,自己一個人該怎么把擔架“提”過去與部隊會合時,耳中輕疾突然傳來狄韻的傳訊。
兩方一連接,沈洛年開口問:“啥事?”
卻聽狄韻怒沖沖地說:“渾蛋臭老頭!你呆在那兒干嘛?怎么還不過來?”
“黑心臭丫頭,跟你說了我不是老頭!”
沈洛年說:“我在這埋死人啊,不然扔著嗎?”
狄韻停了幾秒,這才低聲說:“都…都死了嗎?”
“阿杰還有氣。”
沈洛年說:“如鴻沒說嗎?”
“狼人一趕跑,她就又趕過去找你了,沒細說。”
狄韻說:“蔣營副還有救?”
“難說。”
沈洛年說:“看他運氣。”
“嗯…”
狄韻想了想才說:“你和如鴻會合后就回來,我有點擔心杜勒斯叔叔。”
“他受傷了嗎?”
沈洛年有點意外,剛剛遙感那方戰斗時的炁息變化,杜勒斯感覺還挺猛的啊。
“不是。”
狄韻說:“但是看來不大對勁,好像很累。”
“當然很累啦。”
沈洛年說:“魔力都快耗光了吧,我也是啊。”
“不只這樣,而且這兒也有人受傷…”
狄韻說到這,忍不住低聲罵:“快點回來就是了,啰哩啰嗦的!年紀大了廢話就多嗎?”
“好啦!吵死了。”
沈洛年眉頭微皺,一面應聲一面目光往東轉說:“如鴻快到了。”
“反正別拖拖拉拉的。”
狄韻說完,結束了通訊。
張如鴻果然正從林間穿出,落到沈洛年身旁。她先望著被固定在那簡陋擔架上的蔣杰幾眼,目光隨即轉到旁邊地面那新隆起的一壞土丘,張如鴻在土丘前凝立片刻,轉身面對沈洛年說:“沈凡,阿杰能活嗎?”
沈洛年倒有幾分佩服,這女人難過的氣味只不過出現片刻就穩了下來,還真是一點也不婆媽,反正自己也不喜歡拐彎說話,沈洛年當下開口說:“他昏迷缺氧時間太久,如果今晚還是沒好轉,那就很麻煩了。”
“這樣嗎…”
張如鴻輕吁了一口氣,把長槍背到身后,將蔣杰的擔架扛上左肩說:“我們和大隊會合吧。”
眼看張如鴻托著蔣杰御炁而行,沈洛年當下施展風移咒尾隨。奔出沒多久,沈洛年突然開口說:“其實有個辦法,可以增加阿杰痊愈的機會。”
張如鴻目光中透出一抹喜色,轉頭說:“什么辦法?”
“由我指點丹翠下針,催動他體內的返祖妖化。”
“催動?”
張如鴻說:“之前只聽你提過可以借由針灸抑制?”
“催動和抑制,本來就是一體的兩面。”
沈洛年說:“既然能抑制,當然也能催動。”
“你意思是…”
張如鴻沉吟說:“就如引仙一般,借著妖化使他體質、恢復力提升,以提高阿杰的存活機會?”
和聰明人說話真輕松,沈洛年點點頭說:“沒錯,妖化后自我治愈的能力可能會增強,不過若腦部已經受了嚴重損傷,妖化了也沒用,而他體內的妖族血脈也不知道屬于哪一種妖族的…若運氣不好,說不定反而會像變體失敗一樣失控。”
“換個角度說,就算不妖化,阿杰也可能自行清醒?”
張如鴻又問。
“對,這是機率的問題。”
沈洛年頓了頓又說:“而且就算成功治愈,妖化之后會變怎樣沒人知道,若返祖效果太強,阿杰說不定無法恢復人形。”
張如鴻遲疑片刻說:“你覺得怎樣比較好?”
沈洛年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最好早點決定。”
張如鴻苦笑了笑說:“我考慮考慮…走吧。”
兩人帶著昏迷的蔣杰,沒過多久,就與大隊會合,這兒也有兩人受了傷,一個是黃清嬿的隨官余憲馨,一個卻是那善于長篇大論的光頭統校梁乃均。
余憲馨并沒受到明顯的外傷,只是她守護著黃清嬿時,抵御狼人攻擊太久,除炁息將竭之外,還受到妖炁浸體的內傷,這本來就沒什么好治療的,等她稍微恢復,自然能引炁排除,身為煉鱗引仙者的她,恢復速度不會太慢。
梁乃均就比較麻煩了,在剛剛的戰斗中,他的左小臂受到重擊骨折,胸腹間也受了點內傷,于丹翠雖已做了緊急處理,但短時間內,梁乃均恐怕已無法成為戰力。
因為剛剛只是迫退了狼人的一波攻勢,對方隨時可能匯聚更多高手追來,張如鴻與沈洛年一趕回,大隊馬上繼續往沼澤密林中移動,直到遠離戰場二十多公里遠,這才找了個隱秘的水澤沙洲,收斂起妖炁稍歇。
之前狄韻提過杜勒斯的狀況不對,沈洛年回去之后,還多瞄了兩眼,只見杜勒斯閉著雙目坐在那匹叫作飛絮的棕色駿馬上,由安荑牽著往前移動,除了那挺礙眼的滿臉皺紋外,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加上這時候大伙兒急著逃命,也沒什么時間多問。
直到在沙洲下馬,眾人聚在一處時,黃清嬿才低聲說:“大魔導師?”
杜勒斯果然精神還沒恢復,他仍騎在馬上半閉著雙目,只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由你說明。”
“是。”
黃清嬿回過頭,面對著眾人說:“剛剛司令傳訊過來說,雖然已經打退了一波,但狼人也清楚了我們的實力,下一波就沒這么好應付…”
今日已經死傷數人,下次若來更多人那該怎辦?眾人正疑惑,黃清嬿接著又說:“如今我們只能一面想辦法甩掉狼人高手的追蹤,一面冒險趕到另一個地方躲藏…沈凡。”
沈洛年一愣皺眉說:“干嘛?”
這人怎么老是一副怕麻煩的樣子?黃清嬿不禁好氣又好笑,輕咳了咳,微笑說:“你和丹翠快點確認一下傷者的狀態,之后我們要繼續移動,其他人也趁這機會稍微休息片刻。”
“喔?好。”
這倒是應該的,沈洛年也不多說,回頭工作。
他先把蔣杰傷口的臨時布條拆掉、改用針線,并以光術催動愈合,跟著又檢查了一下余憲馨與梁乃均,不過論起醫療技術,于丹翠除不會光術與速度不如外,其他地方其實比沈洛年還要專業,之前的處理并沒有什么問題,沈洛年也不用多費什么工夫。
經過這段時間,余憲馨已沒什么大礙,至于梁乃均的手骨雖能以光術加速愈合,也不是幾日就能完全痊愈,沈洛年見他愁眉苦臉、長篇大論地抱怨與自責,稍做檢視便連忙逃開,不敢多留。
診視完這三人,沈洛年回頭,見杜勒斯仍閉目在飛絮上面休息,看來真的挺累…但應該沒什么問題吧?杜勒斯畢竟百余歲了,今日精智力大量消耗,累也是正常的。
“臭老頭,杜勒斯叔叔看來很疲倦,你要不要幫他檢查一下?”
狄韻見沈洛年忙完,接近低聲問。
沈洛年正想回答,耳中輕疾突然開口說了一串,沈洛年愣了愣才說:“他年紀太大,精力不足,這樣掏老本般地作戰很傷本元,之后最好別讓他出戰了。”
“所以現在還沒什么問題?”
狄韻稍微安心了些。
“總之讓他好好休息個一段時間,就沒什么大礙了。”
沈洛年說:“但若還沒恢復又繼續打下去就很傷身體。”
“我去跟叔叔說。”
狄韻點頭說:“你和丹翠把東西收拾收拾,準備出發了。”
“好。”
狄韻正要轉身,想想又回頭說:“欸,老頭。”
還在老頭?算了,老頭就老頭吧,總比渾蛋好聽一點。沈洛年皺眉問:“又干嘛?”
“你和叔叔怎么回來的?”
狄韻微側著頭,疑惑地說。
“我背著他溜啊。”
“你背著叔叔能甩掉赤濤?”
狄韻更迷惑了。
這又牽扯到輕化能力的問題了,沈洛年頭大起來,轉頭說:“準備逃命吧,別問了。”
這時確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不過這渾蛋老頭是什么態度?狄韻白了沈洛年一眼,正想罵上兩句,卻見黃清嬿走近微笑說:“小韻、沈凡,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呀。”
狄韻露出那慣用的甜笑回頭,但隨即又斂起笑容說:“如鴻還好嗎?”
黃清嬿笑容也收了起來,回頭看了張如鴻那兒一眼,目光轉向沈洛年說:“如鴻說,若蔣營副短時間沒醒,可能就…不大樂觀?”
“嗯。”
沈洛年點了點頭,目光也轉向張如鴻那兒瞄了一眼,她正在改造擔架,將蔣杰固定在馬上,此時黃清嬿的隨官之一姜希鳳,正眼睛紅通通地在旁邊幫忙,看起來還比張如鴻難過,而張如鴻緊閉著雙唇,面無表情地忙碌著,只有偶爾望向昏迷的蔣杰時,透出一股憐愛的情緒。
“她剛還提到,你有個比較特殊的辦法,她希望若脫離險境,能安排時間讓你治療。”
黃清嬿說:“我相了解一下,那療程大概多久?”
“一、兩個小時跑不掉吧,但是她當真決定了嗎?”
沈洛年有點意外,又多望了張如鴻幾眼。
聽到沈洛年這么說,狄韻和黃清嬿對望一眼,都聽出不對,黃清嬿低聲問:“莫非那方法有風險?”
“催動返祖妖化。”
聽到這六個字,也不需要沈洛年再多解釋。黃清嬿怔忡片刻,才輕嘆一口氣說:“兩個小時,恐怕到了深夜才有機會,來得及嗎?”
“若是決定了當然越早越好。”
沈洛年說:“不過拖到晚上還可以。”
雖聽沈洛年這么說,黃清嬿卻沒透出什么高興的神色,只苦笑了笑說:“準備出發吧。”
不久后,眾人策馬繼續往東行,在羅鏡領路下,逐漸地往東北方繞去,狼人高手速度雖快,但在禺彊族無法有效從空中偵查的狀況下,只能靠嗅覺找人,只要別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狼人就不容易追上。
但馬匹精力有限,從上午到下午,在這無路可走的密林中逃竄,中間沒停過幾次,眼看越來越是疲累,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不過黃清嬿等人似乎沒打算休息,仍催促著馬兒一腳高一腳低地在林間穿行。
沈洛年心中不禁有些狐疑,這樣下去,若遇到敵人,馬還能跑嗎?此時大伙兒下馬奔馳恐怕都比這些馬還快吧?
他正迷惑間,突然前方領路的狄韻舉手在空中回旋了兩圈,一面減緩了速度。眾人紛紛停下馬匹,正不知狄韻有什么打算,卻見前方林間暗影中竄出個有五條尾巴的妖獸身影,緩緩向著狄韻接近。
那不是羅鏡嗎?一直在前方領路的他,怎么回來這兒了?不跑了嗎?
“大家下馬,休息片刻。”
黃清嬿低聲說。
原來要休息了。沈洛年松了一口氣,從昨日清晨開始,一路奔波、戰斗、逃命到今夜,這兩日都沒好好休息過呢,雖說自己精智力含量遠比他人豐富,也差不多耗去七、八成了,若再不休息,遇到敵人時可不大安全。
雖然這兒地面草石雜亂,實在不像個適合休息的地方,也顧不得這么多了。沈洛年隨便找了個還算平坦處,跌坐凝神,進入冥思狀態,這方法除了可以與精靈作一定程度的溝通并補充精智力之外,也頗有恢復體力的效果。
休息前,沈洛年看了看其他人,見大多數人都和自己一樣正找地方體息,不過狄韻與黃清嬿似乎沒這福分,正湊到杜勒斯那兒低聲商議,比較特殊的是,張如鴻卻沒過去湊熱鬧,她正把綁縛著蔣杰的擔架從馬背上卸下。
居然把蔣杰也卸了下來?雖說馬已經十分疲累,但卸下個幾分鐘有用嗎?在狼人高手追蹤下,不可能休息太久…
算了,只要與醫療無關,自己就別多事。沈洛年正想閉目養神,卻見黃清嬿和狄韻同時轉頭望向自己,狄韻還招了招手。
又干嘛?沈洛年皺起眉頭,回了個頗不耐煩的詢問表情。
黃清嬿與狄韻這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同時含笑白了沈洛年一眼,狄韻還更用力地招了招手,不過兩人臉上雖然都帶著一抹笑意,氣味卻不大相同,黃清嬿當真是暗暗覺得好笑,狄韻卻有點發火,眼神中還帶著點兒警告的意味。
黑心丫頭又生氣了,脾氣還真不好,不過那大美人脾氣雖好,老是笑咪咪看著自己卻也不大妥當…沈洛年不敢多看黃清嬿,無奈地站起,苦著臉往那兒走,站在三人身旁說:“怎么?”
“杜勒斯叔叔說要讓你一起商議。”
狄韻低聲說。
“沈凡,坐下吧。”
黃清嬿微笑說。
沈洛年有點意外地看著杜勒斯,兩人回來之前,沈洛年已經拜托過杜勒斯,要他別把自己身份說出來,照著過去的方式對待自己就好,怎么突然又把自己抓來?不過既然被找來,沈洛年也不多說,直接在狄韻左側坐下。
一直半閉著雙目的杜勒斯,低聲說:“這件事,我想聽聽沈…沈光靈師的意見。”
“什么事?”
沈洛年問。
也許因為杜勒斯太累,沒繼續解釋,反而是黃清嬿接口說:“繼續往北奔兩公里,我們就脫離了森林的范圍,到時候會一無遮掩,十分危險。”
“北?出森林?”
沈洛年有點意外,什么時候轉成往北了,不是打算往東走嗎?不過這也罷了,干嘛要沖出森林,豈不是找大家麻煩?怎么不在森林里面拖到葉瑋珊說的安全時間再說?
“此時馬兒們已經力乏,我們準備在這兒棄馬步行。”
黃清嬿不等沈洛年詢問,解釋說:“這樣繞下去,隨著時間過去,對方高手逐漸匯聚,終究會被追上。我們這一路不但沒法休息,而且無論是大魔導師的魔力或我們三人的道咒之力都已經消耗大半,萬一被找到,恐怕已無力抵擋。”
這聽來雖然有道理,但跑出森林不是更危險嗎?
看沈洛年仍一副疑惑的模樣,狄韻心中頗有點不耐,接口說:“出林沿河道往北走五公里,地勢往上,會進入一片數百公里寬的高原,那兒狼人不敢進去,我們今天不斷改變方向,就是為了繞去那兒。”
今天有不斷改變方向?自己倒是搞不清楚。沈洛年暗暗吐了吐舌頭,他當然不提此事,只說:“有這種地方?很好啊,還商量什么?”
“沈光靈師。”
杜勒斯緩緩開口說:“那是麟犼的巢穴。”
沈洛年一怔,張大嘴說:“麟犼?”
差點忘了,麟犼確實住在犬戎族地境附近,原來今日這么繞來繞去,卻是繞回了麟犼的那個高原區?當時自己在空中直線飛行,還以為挺近的呢。
“正是麟犼。”
黃清嬿說:“仙獸麟犼一族,據說個性孤僻高傲,向來不與任何妖族來往,也不讓任何妖族進入她們地盤。她們盤據的地區雖在犬戎族地盤之中,犬戎族卻也不敢接近,司令說,聽說她們對人類也不友善,但已經是我們此時唯一的希望。”
這傳說和事實差異不大,麟犼雖然懶得管妖炁不強的人或妖,但黃清嬿等三女恐怕不在安全范圍內,當年葉瑋珊還遠不如她們,懷真就不建議白宗人回臺灣了…不過換個角度說,如今人類隱藏炁息的能力倒是挺高明,若收斂妥當,也許不會引來麟犼的敵意?
不知道那愛打架的小麟犼焰丹在不在這兒?還是和山芷、羽霽一樣也去了山口鎮?上次遇到山芷她們倒忘了問…
“沈凡,你知道麟犼的習性嗎?”
狄韻透出疑惑的氣息,臉上卻帶著甜笑問。
可以不要假笑嗎?沈洛年忍不住挑眉瞄了狄韻一眼,這才說:“聽說過一點。”
看到沈洛年的表情,狄韻忍不住暗暗發火,不過此時不便罵人,她咬牙忍氣問:“聽誰說的?”
這小惡女好啰嗦,沈洛年正不知該怎么應付,卻聽杜勒斯低聲說:“麟犼的資訊我們所知極少,不過傳說百年前的四二九大劫之后,麟犼幼獸曾庇護過當年的臺灣數月,保住了十幾萬的臺灣人。后來人類初遷噩盡島,她還曾在人類聚落上方盤旋過一段時間,沈光靈師…可聽說過這件事?”
難怪杜勒斯要把自己找來!自己當年和焰丹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事情他恐怕聽說過,這時當然找自己出主意…但當年焰丹的奶奶焰裂,雖曾說自己算特例,其實還是不歡迎自己闖入疆界,何況帶著這么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