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入畫中的瞬間,李青山看見一片白色世界,分不出天空與地面,似乎無邊無際,又似乎狹窄如牢籠,知道自己被困入畫中。.
下意識的皺眉,發現在自己動彈不得,連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讓他高興的是,依然能夠調動妖氣,催動天賦神通,立刻施展牛魔震蕩之力,想要從內部將畫卷撕碎。
畫紙之上,一道道黑色墨痕從他身上彌散開來,交織成裂紋的形狀,然后迅速消弭。
在這方畫中世界,他破壞力最強神通,變成一種毫無威脅的動畫展示。世界運轉的法則,乃至自我存在的方式,被從根本上改變了,引入了一種新的規則。
可以想見,即便動用鳳凰之火,也絕無法將畫燒掉,最多會有一團像是火焰的墨痕來表示燃燒。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二次元?這感覺可不怎么好!”身陷困境的李青山并不驚慌,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新奇感,為這奇妙的招數感到贊嘆。
墨羽不勝快意的審視著畫中的北月,沒什么比看著自己的敵人,變成這樣一幅小小的畫更加痛快的事了,他遙遙望向西方,風雨亭中的顧雁影。
雁影,你看到了嗎?這一戰是我贏了!你雖然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但也并非事事都能料得到。
北月的速度實在太快,墨羽根本沒有把握能夠將他卷入畫中,忍耐了許久才抓住機會,一舉奠定勝局李青山靜靜的審視這方白色世界,漸漸發覺這顏色并非是純白,而是微微泛黃,像是一幅經歷歲月的古畫。
“呸,這不廢話嗎?這本來就是畫!”
他在心里罵了一聲,忽然發覺,在這方白色世界中,存在著一些白色的影子,比周圍泛黃的環境,要顯得更加白皙一些,隱約可以分辨,是一只鳥站在竹子上。
“這難道是以前的畫中之物?鳥,竹子…”李青山忽然想起墨羽吹奏的黑色竹笛,“難道那只鳥是一只烏鴉,以前被困在畫中的就是墨羽,不,不是被困,而是他本來就是一幅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他可以屢屢承受我的攻擊,按說就憑我現在的力量加上牛魔震蕩的殺傷力,什么妖帥硬挨一下,都得被砸成肉泥,他卻能夠安然無恙。其說他的原形是一只烏鴉,倒不如說是一團墨痕,本就不存在血肉骨骼,大腦心臟,也就無所謂要害,即便身軀被震裂,也能重新彌合!”
李青山想到了這個關竅,然而對于他的困境,似乎沒有多少幫助,現在不是想畫的內容的時候,而是怎么從畫里脫身,先得讓自己動起來。
二次元也就罷了,好歹也得是動畫啊!
但他想要發揮無窮大力動一動身子,便感覺被一種無所不在的力量牢牢筋骨在原地,連收縮肌肉都做不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墨羽說要將他帶回墨海交給龍王處置,看來這畫軸只有封鎮的功效,卻不能在畫外對封鎮的對象進行攻擊,這一點與鎮魔塔有些相似。
這也理所當然,否則這畫軸未免強到逆天了,墨羽只要挪移到對方身后,趁其不備用畫軸一卷,那豈不是連妖王也要任他宰割?
他不知道,墨羽此時也在猶豫,這卷畫軸作為他的本命之物,他自然能夠進入畫中,便能夠展開攻擊,但北月方才表現出的實力讓他心有余悸。
李青山可不會乖乖任人處置,默默催動靈龜之力,開始對這卷畫軸進行解析。
畫上的他泛起一輪輪漣漪,消失在畫紙的邊緣,他的心中漸漸有一絲明悟,那層禁錮并非來自于畫軸,而是來源于他自己,他還不太“適應”畫中人的生活。這個適應并非說是習慣,而是對于法則的了解。
咦,這個是?
“放棄吧,一切掙扎都是徒然的,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墨羽雙目漆黑如墨,聲音嘶啞難聽,充滿死寂。同時發揮死亡凝視與催死咒兩大天賦神通,決定先在畫外削弱北月,若能熄滅他求生的意志,那就最好不過了。
李青山凝滯的眼珠猛地一轉,與墨羽對上,亦看到了畫外的世界。他先是眨了眨眼,然后整個臉龐都生動起來,露出不屑的表情,嘴唇開合:
“墨羽,別白費心力了,我還以為你是什么妖怪,原來只是一團墨,這已是你最后的招數了吧!嘿,從這畫中脫身又有何難?”
墨羽心中一驚,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快就適應了,立刻打消進入畫中的念頭。畫中世界雖是他的主場,能夠對他產生種種壓制,但他實在是不想再同北月交手了,還是帶回墨海去處置吧!
“不要口出狂言了,你以為適應了畫中的規則,便能夠從畫中脫身嗎?”
“脫身之法多的是,先來試試這一招吧!”
李青山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柄殘劍,漆黑如墨的劍,他身軀也動了起來,對準墨羽輕輕一揮,一道凌厲劍氣透紙而出。
“這是!”
墨羽硬挨李青山的拳頭尚且不怕,看見這股劍氣卻變了臉色,連忙偏首避讓。但在倉促之間,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道劍痕,流出黑色的鮮血,久久無法愈合。
這柄黑色殘劍,正是李青山煉化《三絕書》,蓄養在體內的那一股劍氣,在煉成滄海珠之后,這股劍氣也變得越發凝煉。原本只是一股劍氣而已,身在畫中的李青山,卻能將之握在手中,當做一柄真正的劍來揮舞。
在解析這卷畫軸的時候,李青山意外的發現熟悉的印記,那是作畫之人所留下的印記,這卷畫與《三絕書》竟是同出一源,自然而然,他便想到體內那一柄殘劍劍氣。
一擊奏效,李青山縱聲大笑,手中殘劍舞成一道道墨痕,仿佛制作精良的水墨動畫,劍氣激射而出。
每當一道劍氣離開紙面,成為一道實實在在的劍氣時,李青山心中便多了一分明了,雖然被從三次元封入二次元有些突然,但想要從這二次元脫身,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現在他至少明白三件事:一是墨羽應該就是出自五絕仙人的手筆,才會受到他手中殘劍的克制,這么說來,難不成墨海龍王也是畫中之物?
二是只要徹毀了這卷畫軸便能給墨羽重創,若能煉化這卷畫軸甚至有機會控制他,這卷畫就堪稱一件法寶了,甚至能夠用來要挾墨海龍王,不過這個機會不怎么大。
三是五絕仙人[]爆了,難怪當初牛哥看見區區靈器級別的《三絕書》殘卷都會出口贊賞,當然口氣也只是“這個后輩有點料”那種。
一道道劍氣破畫而出,墨羽顯得極為狼狽,那只要被劍意鎖定,劍氣追蹤不休,只能抵擋不能閃躲。若是其他妖帥,硬擋這幾道劍氣也不算什么事,但他卻受這劍氣克制,每一道劍氣落在身上,必是一道傷痕。
于是便陷入兩難之中,他身在畫外,不能直接攻擊北月,他的一切攻擊落入畫卷,都會被畫軸轉化為墨,這是作畫之人為保護自己的畫所設下的法則,畢竟這畫本不是用來封鎮敵人的。除非有力量能超過這法則,但那樣就會直接毀壞畫卷本身,這是墨羽所不能接受的。
若將畫軸卷起,恐怕用不了一會兒,這卷畫軸就會被撕裂,讓北月脫身而出。墨羽可是知道當初的《三絕書》是怎么被撕裂成許多份的。
唯有期盼著北月手中那一柄殘劍耗盡力量,立刻將畫軸卷起,帶回墨海交給龍王處置。
隨著不斷揮舞,李青山手中殘劍,果然變得越來越短,最后只剩下一段劍柄,畢竟只是一股劍氣凝結,不是無窮無盡的。
墨羽還來不及松一口氣,李青山又摸出一卷真正的《三絕書》來,他手中的殘劍立刻恢復原狀,變得越發凝實凌厲,只要他的靈氣不被耗盡,就可以不停的揮舞下去,直到將這卷畫軸斬斷撕裂為止。
“糟了!”
墨羽亦明白當初在九府演武之時,是誰殺了他的屬下,奪走了《三絕書》。想起顧雁影的警告,有心放了北月,脫身離去。
但想起北月的種種嘲笑,他心下一橫,也拿出一卷《三絕書》來,縱身躍入畫中。
無人掌控的畫卷飄飄蕩蕩的向著湖面落去,風雨亭中,顧雁影雙目如鷹,凝視著畫中的景象,他們各持一柄墨劍展開激戰,一團團墨痕淋漓舞動,在泛黃的紙上游走,他們的身影時而重疊,時而分離。
墨羽自然要比李青山更為適應理解畫中規則,更可利用畫軸來對李青山進行壓制,這是他敢躍入畫中的依仗所在,輕而易舉便占據上風。
姒寶不斷扭著頭,想要看清畫卷的正面,“阿姐,誰會贏?”
顧雁影嘆道:“勝負已分!”
畫卷隨著夜風飄蕩,終于抵受不住重力的拉扯,即將落入水中之時,墨羽忽然從畫中脫身而出,渾身傷痕累累,眉頭緊皺,手中墨劍不知所蹤,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抓住畫軸用力一抖,李青山被從畫中甩出,口中咬著一卷《三絕書》,左手拿著一卷《三絕書》。
墨羽立刻張開黑色羽翼,欲脫身而去,手中一緊,回頭只見李青山正抓住另一邊畫軸。
墨羽咆哮道:“放手!”
李青山微笑道:“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