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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第九章 滅族戰(上)

  「炁息的取得與提升,對于反應能力確實有幫助。」輕疾接著說:「但這提升是相對而全面的,對任何人來說,整體而言能掌握并控制的肢體行動速度,一直都比思考速度還快,你借著時間能力判斷對方動作的空隙,并選出最適當的攻擊軌跡,從而行動,這不是一般人可以藉訓練而達到的模式。」

  沈洛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訝然說:「那一般人是怎樣?」

  「除了提升炁息、反應、速度這些基本元素之外,一開始要著重的,大多都是招式的精熟度。」輕疾說。

  「有啊,我有練那七招!練了好幾個月耶。」沈洛年說。

  「你只是練到非戰斗狀態下的精準度,這只是基礎。」輕疾說:「還差很遠。」

  「啊?」沈洛年一呆說:「聽不懂,什么非戰斗狀態下?」

  「你練習時,確實能擊中目標物,但那時并非使盡全身力量的最高速度,也無須閃避、移動,真實在戰斗時,你能擊中目標,都是靠時間能力不斷修正,但這樣做,其實會微妙地降低了你的攻擊速度和力道。」輕疾說。

  沈洛年張大嘴說:「那該怎辦?」

  「繼續練,不斷地練。」輕疾說:「當千次、萬次不斷地訓練下去,就會慢慢掌握到每一個動作的精髓,讓每一次出手仿佛呼吸一般自然,使動作銜接能流暢、迅速、不用思考…每個人都是這樣練的,你朋友們也是。」

  「你的意思是,他們每天都在練一樣的招式?」沈洛年問。

  「一般來說都是這樣的。」輕疾說。

  「我還以為他們武器比較復雜,每天都在練新招…」沈洛年呆了呆說:「這樣就可以變很厲害嗎?」

  「千錘百煉,只是初步。」輕疾說:「之后就看你要往哪個方向發展,更快?更巧?還是更有威力?要化繁為簡專精數招?還是靈動多變抵瑕蹈隙?訓練的方式都不同。」

  沈洛年大皺眉頭說:「聽起來…好像還沒完?」

  「當然。」輕疾說:「之后就要開始累積經驗,練習、觀察、實戰都會有幫助,事實上,只要清楚對方的動作變化,本就很容易知道應付之法…問題是戰斗時并沒有時間思考,如何能仿佛直覺般根據對方的動作瞬間推測出后面的變化,這靠的是經驗的累積,等經驗累積到一個程度,除能力的鍛煉外,平時可多進行冥想式的戰斗思索,對增加瞬間判斷能力會有幫助…你朋友賴一心,就常常如此。」

  「那種是天才,誰能跟他比。」沈洛年說。

  「所謂的天才,只是熟練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你要練三個月才能精準的動作,他隨手就可以使用,但就如我剛剛所說,那連初步都談不上,只能算是基礎,從下一個階段開始,就要靠個人的努力了,和是否天才無關,別忽視了他的努力。」輕疾說。

  「唔…」沈洛年無話可說,說起來自己練功夫上確實很不認真,別說賴一心,連白宗其他的人都不如,要是沒有時間能力,說不定連吳配睿那丫頭都打不過…想到這兒,沈洛年不禁吐了吐舌頭。

  輕疾不管沈洛年有什么體會,接著又說:「另外,當遇到不同形式的敵人時,需要先作資訊的收集。」

  「什么不同形式?」沈洛年問。

  「比如是三頭六臂或許多觸手,又或手足關節可隨意彎折,有的長尾、翅膀具有揮掃能耐,有的具有強力螯夾可以鎖人武器等等…」輕疾說:「許多針對人類而創出的繁復巧打貼身招式,都是無用的,一直以妖怪為對手的道武門,這方面觀念比較正確。」

  「那我現在該從哪兒開始?」沈洛年問。

  「功夫沒法一蹴而就,每天練習的時間越多,得到的東西就會越多。」輕疾說。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好吧,練就練。」

  輕疾倒不介意沈洛年口氣不好,頓了頓說:「另外…本體說要給你一個建議。」

  「怎么?后土要說什么?」沈洛年有點意外。

  「在你練熟之前,你主要還是靠時間能力保命。」輕疾說:「而你使用這能力后,常會感到異常疲累。」

  「對啊,有辦法嗎?」沈洛年吃驚地說。

  「你可以增強自己的魄力。」輕疾說。

  「嘎?」沈洛年一愣說:「魄力?」

  「這名詞容易混淆,還是你比較習慣用精智力來稱呼?」輕疾問:「和闇靈之力抽取的魄力相同。」

  「我知道你說的東西…」沈洛年說:「可是我一直不很清楚那是什么,是靈魂嗎?」

  「類似,但不夠完整。」輕疾說:「大量的生命力才能凝聚出一點點精智力,精智力與大腦組織互為表里,隨著腦部發育,聚集生命力而產生,所以腦部發展越完全的生物,精智力越強大,人類介于妖與非妖之間,也是妖怪之外,唯一有高等精智力的普通生物。」

  好像扯得遠了點,沈洛年愣了愣才說:「那精智力可以干嘛?」

  「精智力和大腦配合,才可以思考和存活。」輕疾說:「但大腦著重的是整理與儲存資訊,這些資訊間的交錯整合進而化成經驗、知識、習慣,則靠精智力運作。各感覺器官獲得資訊,會先送入大腦分類儲存,跟著精智力就會開始運作,以獨特的方式進行分析連結和比對,產生新的判斷和經驗與應對模式,并送回大腦,再由大腦傳送出命令。這個過程中,不斷地消耗精智力,到一定的程度,人類就會感覺疲累、不適,進而覺得需要休息,藉生命力緩慢轉化,補充精智力,因為精智力的重要性優先于生命力,若是過度耗用,甚至可能減損生命。」

  聽得一頭霧水的沈洛年,呆了片刻才說:「你…干脆直接說我該怎么做比較快。」

  「簡單說就是——你隨時保持時間能力開啟的狀態,以后就能越用越久。」輕疾說。

  「為什么?」沈洛年詫異地說。

  「頻繁耗用精智力,可以提升精智力總量和補充的速度。」輕疾說:「缺點是會耗損生命力,但年輕人通常生命力比較豐足,你更不缺。」

  「這樣說簡單多了。」沈洛年懂了,點頭說:「也就是說,我要常常使用時間能力。」

  「對。」輕疾說:「你平常不大有耐心耗費腦力,精智力只算一般…但這種訓練法也是別人辦不到的,相信可以快速提升你的精智力,不過因為并不是借著思考訓練,資訊歸類與交換速度不會提升,大腦并不會變得比較靈光,十分可惜,可以考慮改變習慣,多運用自己的腦力。」

  「免了,我寧愿當輕松過日子的笨人。」沈洛年想想突然有點稀奇地說:「你們今天怎么這么好心,突然提供我建議?以前不是不問都不說的嗎?」

  「你想修練功夫,增加自保能力,和本體的目的一致…都是為了不想使用闇靈之力。」輕疾說:「雖然并未主動詢問,這些訊息仍算常識,故破例提供。」

  「嗯…」沈洛年望了望不遠處正滿頭大汗、忍痛活動身體的狄純,嘆一口氣說:「那時小純真的嚇得很厲害…不只她,連鑿齒都嚇慘了,那模樣不知多可怕,我可不想再嚇人。」

  輕疾補充:「就像冒著黑氣飛來飛去的死尸。」

  「好啦!不用說明了。」沈洛年憤憤說:「反正盡量不要用就對了。」

  「正是。」輕疾說。

  「原來精智力可以訓練,既然可以增強的話…」沈洛年突然想起懷真的話,忙說:「懷真好像說過,有人研究出使用精智力的辦法?啊,你也說過精智力有挺大的力量對吧?」

  「是,應龍一族敗退西地之后,有研究出精智力的運用之法,在西地有片段流傳,后來又被稱之為魔法。」輕疾解釋。

  「媽啦,真有魔法啊?要拿魔杖嗎?」沈洛年有點興奮地說:「教我那個不是比較快?」

  「那種法門除了精智力之外,十分需要耐心、細心和縝密的思考判斷力,和你性格完全不合,而且最好從小學起,建議你把自己會的先掌握住。」輕疾說:「至于魔法使用細節,就算非法問題了。」

  「呃…」聽起來果然不適合,沈洛年轉過頭,見狄純剛把該做的動作做完,正靠著山壁喘氣,當下站起身走向狄純,要幫她按摩軟化全身的關節和肌肉。

  數日之前,兩人就開始了這樣的復健過程,狄純也從原本的羞澀漸漸習慣了沈洛年的觸碰,反正沈洛年完全不懂什么叫作溫柔,總是板著張臉推拿,讓狄純痛得要命,她忍著不掉淚都已經有點困難,哪有時間害臊?

  當下折騰了半個小時,沈洛年搞得狄純全身痛楚、泫然欲泣,這才完事。他拍拍手起身,一面扶起狄純說:「感覺怎樣?」

  「一樣!每次都好痛!不能輕點嗎?」狄純輕靠著沈洛年,噘起小嘴說。

  「妳全身筋骨關節都太僵化,我已經照規矩慢慢推開了…」沈洛年不理會抱怨,沉吟說:「若是能讓妳變體,恢復速度會快很多…」

  「我不想變體。」狄純害怕地說:「聽說失敗會…變很可怕。」

  「唔…」這倒沒錯,沈洛年想起當初那倒霉的同學張俊逸,倒也頗有些志忑,他一轉念說:「看來還是引仙比較安全,沒聽說有失敗的例子。」文心組整理、

  「那是什么?」狄純好奇地問。

  「引仙是另外一種仙化的辦法,比較安全,詳細的方式其實我也不大清楚…」沈洛年說了幾句又沒耐心,正想推到以后再說,突然遠方一陣雜亂的呼嘯,牛頭人們紛紛站起,仰天狂呼了起來。

  「怎…怎么了?」狄純一驚。

  沈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四面急望,卻見所有牛頭人都動了起來,有人往前跑,有人往后跑,看似十分混亂,其實卻是井然有序,老弱牛頭人正快速地從四面各部族往內集中,而每個部族的戰士,則紛紛各歸本部,做好迎戰的準備。

  沈洛年雖然沒看過這種畫面,卻看得出來,牛頭人應該是遇到敵人了。

  這時一隊百多名牛頭人突然往自己這兒沖來,領頭的正是皇子姜普,他臉色難看,一面奔跑一面喊:「沈神巫!」

  「皇子,怎么回事?」沈洛年問。

  姜普神色有點沉重,到沈洛年身前,迅快地說:「前方不遠的妖族,拒絕讓我們過境。」

  「啊?」沈洛年微微一愣說:「沒有先說好嗎?」

  「這兒的妖族封閉了很多很多年,一向很少對外溝通,我們也不大懂他們的習慣。」姜普說:「這大陸如此遼闊…我們本來只是過境時友善地打聲招呼,沒想到居然會被拒絕,太不合理,我們甚至不是想在這附近定居。」

  「現在怎辦?」沈洛年問。

  「對方要我們撤走,否則要趕我們走,但我們不可能回頭,一定要進入這塊土地。」姜普神色凝重地說:「作戰眼看不可避免,能夠再請神巫幫忙治療嗎?」

  「如果這地方每個妖族都這樣,豈不是打不完?」沈洛年吃驚地說。

  「要先有立足之地,至少要打贏這場仗。」姜普說:「如果后面的妖族一樣不講理,可以在這兒養息一陣子,再選擇深入的方向。」

  這醫生看來非當不可了,上星期才發誓絕對不再當醫生,沒想到之后還是天天干…沈洛年這幾天為了幫牛頭人「復診」,一般工具早已準備齊全,但此時又要大戰,繃帶、藥物、縫線需要的量恐怕不少,沈洛年嘆口氣說:「我知道了,但恐怕藥材不夠。」

  「多謝神巫。」沈洛年肯幫忙,損失的幅度就會小很多,姜普松了一口氣,行禮說:「請盡量在防御圈中尋找材料,我派這一隊保護兩位。」

  「需要這么多人保護嗎?和上次一樣,讓幾個人跟著我幫手就好啦。」沈洛年有點意外。

  「這和上次不同,這次的敵人我們雖然不大了解,但看起來機動力很強。」姜普說:「神巫十分重要,小心為上。」

  有人保護也好,狄純在身邊,自己戰斗力大打折扣,頗不安全,沈洛年不再拒絕,而姜普也心掛著前線,不知對方何時會殺來,很快就跟沈洛年告辭,往前方奔。

  這附近除海灘外,主要是熱帶密林地形,物種十分豐富,動植物都多,材料比噩盡島上容易取得,沈洛年帶著人四面繞了繞,又搜羅了幾堆藥草,到了牛頭人指引的地點后,開始忙碌地加工藥材。

  才剛安排好幾個牛頭人的工作,南方突然喊聲大起,一群乍看仿佛鴕鳥般的高大妖物,奔出密林,一面怪叫,一面邁開兩條長腿,高速往牛頭人沖。

  沈洛年和許多牛頭族的孩子一樣,被圍在一塊小高地中保護著,聽到喊聲,忍不住抬頭往外眺望戰局。

  那群巨鳥和牛頭人差不多高大,外型頗像鴕鳥,但脖子似乎更粗短一些,他們身上羽毛七彩繽紛、艷麗奪目,鳥頭頂上更生著一片硬梆梆的骨盔,隨著快速地奔馳,那兩顆又圓又大銳利的目光,充滿殺氣地往前瞪視。

  這時前方牛頭人一聲喊,往前沖出迎戰,兩方在一片灌木矮林區相會,領頭的怪鳥妖們倏然蹦起,兩足往前急踢,勾爪上銳利的閃光讓人不禁心寒。

  牛頭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低著頭就往前沖,兩方這么砰地一撞,不少牛頭人腦袋被那銳爪抓破了好幾個大口子,一下子血流如注,而怪鳥妖身子輕盈,畢竟不如牛頭人的蠻力,紛紛往后彈飛,而在妖炁沖撞下,有些鳥妖雙足稍嫌纖細,就這么硬生生被撞斷。

  剛一接觸,兩方前鋒兩敗俱傷,牛頭人是不拐彎的個性,后隊一樣低頭猛沖,那些鳥可不想斷腿了,有的閃避側身攻擊,有的用頭上骨盔與牛頭人雙角互撞,再趁隙以爪攻腹,畢竟他們頭部的骨盾結構本來就用來對撞的,雖頗不如牛頭人「專業」,倒也不會因此受傷。

  那些巨鳥一對鳥足,共有六支銳利的長利爪,就算牛頭人以妖炁護體,劃過仍皮開肉綻,而牛頭人則強在力大體壯,就算受了傷往往還是把對方撞得四處亂滾。

  兩方大戰十幾分鐘,那群怪鳥似乎發覺正面硬撼有點吃虧,一陣尖銳的呼嘯傳出,他們帶著自己人,一轉眼退入了林中。

  到這一刻,一直在觀戰的沈洛年才喘過氣來,眼看數百名牛頭人正被戰友從前線往這兒搬,他吐了一口氣低聲說:「那是什么妖怪?看來不比牛頭人弱。」

  「人稱鶴鴕妖,牛頭人不知其名,稱之為跑步鳥。」輕疾說:「體型比原來的鶴鴕大一半。」

  「什么叫原來的鶴鴕?」沈洛年不明白。

  「澳洲本來就有叫作鶴鴕的鳥類,又叫食火雞,是很害羞、很危險的生物。」輕疾說。

  啥叫很害羞、很危險?沈洛年正想問,眼看傷者很快就送到眼前,這時沒空追問,他卷起袖子,開始動手救治。

  之后鶴鴕妖不再正面攻擊,分成幾個小隊,一小隊一小隊從密林中神出鬼沒地鉆出偷襲,在牛頭人陣勢旁一陣亂殺,等牛頭人調動大軍包圍,他們又先一步轉身溜了,這么一來又變成鶴鴕妖占了便宜,牛頭人傷者不斷往內送。

  沈洛年治療的時候,卻覺得有點意外,雖然受傷的牛頭人不少,但卻很少受到致命傷,而牛頭人攻擊的時候,似乎也大多只把對方撞飛了事,沒追去下什么殺手,這和打云陽時可大不相同,莫非他們這種領地爭奪戰,還有點到為止的不成文規矩?

  就這么幾個小時打過去,眼見明月高懸,沈洛年突然聽到姜普在前方大喊:「不打了,我們要睡覺!」

  沈洛年不禁啼笑皆非,打仗有這種規矩嗎?正不知對方會怎么回復,突然聽到一串鳥鳴傳回,輕疾翻譯得清楚,對方正是說:「快點離開,天亮沒走,我們再來!」

  「我們不會走的!」姜普大喊。

  果然和與云陽的戰斗不同,看來他們的打仗,分很多種不同的等級?不過暫時停戰總是好事,而且這次受重傷的人遠比上次少,很多都是稍微縫個幾針、包裹起來就沒事了,但這也代表沒有快死的可以偷吸,可當真是做白工。沈洛年一面抱怨,一面把傷者一個個處理妥當,當最后一個完成的時候,一抬頭,卻見姜普正站在一旁等候。

  「怎么了?」沈洛年有點意外。

  「我想和神巫談幾句話。」姜普面色凝重地說。

  沈洛年微微一愣,望著一直在身旁幫忙的狄純說:「妳很累了吧?先去睡。」

  相處了一個多星期,狄純現在已經比較不怎么害怕牛頭人,后幾日也曾直接讓牛頭人背負,她看出姜普有話想私下說,不好說要跟,只無奈地點了點頭。

  「狄小姐要聽亦可。」姜普那張變形丑臉,露出似乎像是微笑的表情。

  「可以嗎?」狄純驚喜地說,連忙伸手抓住沈洛年袖管,仿佛怕他溜了。

  「妳去干嘛?」沈洛年皺眉說。

  「我會很乖,不會插嘴的。」狄純低聲說。

  這膽小丫頭還真愛跟,沈洛年好笑地搖搖頭,伸手扶著她腰,以凱布利的妖炁托著她,隨著姜普往外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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