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出去尋找四郎的人沒有找到四郎,不過好歹問到了一些消息。昨天還是有人看見過四郎的,只是眾口紛紜。有的說看見四郎往南邊的地里去了,有的說看見四郎往縣城的方向走了,還有的說看見四郎往西邊去了。
這樣的消息,幾乎對尋找四郎沒什么幫助,反而增添了混亂。
四郎離開了老宅,在三十里營子周圍亂轉,最后不知所蹤!
尋找還在繼續,不過現在,就連本來老神在在的連守義和何氏也有些著急起來。這兩口子終于也邁出家門,加入到尋找四郎的行列中來。他們去了附近四郎常去的一些地方,可依舊沒有找到四郎。
這樣之后,兩口子就再不愿意繼續尋找了。兩個人就在家里,對著連老爺子和周氏哭鬧,埋怨是老兩口子害了四郎。
連守義頓足捶胸,對著連老爺子干嚎,然后還冷笑。
“爹啊,你是我親爹不。我總共就這一個好兒子,現在沒了。二郎三郎都成別人家的人了,六郎是個傻子。爹,你有人給你養老送終,那我以后老了咋辦?”
“爹啊,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我死了。可你還不能就把我打死,你怕別人說道。你把四郎給逼死了,你就絕了我的后路。爹,我往后受罪,你就稱心了是吧?”
“爹啊,求你大發慈悲,別讓我零刀碎剮了,你給我個痛快吧。”
連守義說著,就把腦袋伸連老爺子的懷里去了。
“爹,你掐死我,勒死我,要不你拿刀把我砍了。我絕不還手,也絕不怨恨你。爹,你就痛快殺了我吧…”
連老爺子因為沒有找到四郎,正心急火燎的,被連守義逼的面紅耳赤,不過一夜的工夫,嘴巴周圍、里外就長滿了火泡。
周氏見連老爺子被逼的這樣,就上前去把連守義往外推。
“老二你又犯啥混?這是你爹,你想把你爹逼死了是咋地?”周氏就罵連守義。“四郎那么大個半大小子,他能有啥事?”
別人都擔心四郎會出啥事,周氏也擔心,但是他的擔心和大家的都不在同一個方向。
“…這老些人撒開了去找,都沒找到。誰知道他跑哪去了。不定貓哪個窯子坑里,要不,就上山當胡子去了。”
難為周氏,這些話竟沒有當著連守義和何氏的面前說。只是她背地里這么說,還是被人傳了出去。
這個時候,周氏的嘴巴還這樣毒,對連守義和何氏來說。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肯定是憋屈的,活的沒意思了,在哪尋了短見了。俺那可憐的兒子,連個尸首都找不著。”何氏伸直了腿坐在老宅上房東屋的炕上干嚎著。“這下你稱心了,把俺四郎害死了,給你閨女、外孫女報仇了!”
后面這句話,何氏是指著周氏的鼻子罵的。
“老說俺兄弟是個砍頭的。你個老太婆才應當砍頭那。你這前前后后的,你都害死好幾個人了。”許是真的認為四郎沒了。何氏竟然不管不顧,敢對著周氏撒潑起來,“要說俺兄弟害人,他害的都是兩姓旁人,你個死老太婆,你害的都是自己家的人!”
“四郎前頭俺生的那個小子,寒冬臘月,跟你多要個柴禾燒你都不給。跟你要雞蛋,你給了,過后你就折騰俺,凈給俺吃冷飯、剩飯,一天就一個雞蛋,你就把俺罵的一錢不值。…人家給俺下奶,送了個蹄髈。俺要吃咋地啦,那不也是為了孩子有奶吃。俺朝你要,你不樂意給,老爺子發話了,你沒法了,你才做給俺吃。”
“你那心,那是多毒啊。一個蹄髈,你放了能有二斤鹽。一下子俺的奶水就回去了,俺那個小子,生下來胖乎乎的,沒幾天,半夜里就沒了。俺第二天一摸,都冰涼了。那就是你害的。你個老妖婆子,你還罵花兒、朵兒她們娘是毒蝎子,你比她還毒那。”
“老四家那小八,那也是你害死的,還有花兒朵兒的娘,也是你給磨死的。老三媳婦因為啥這老些年就生了一個丫頭,那也是因為你。對了,老四媳婦也不能生了,還有繼祖媳婦,她也不能生了。”
“你就作吧,接著害人,把老連家害的斷子絕孫,你就樂呵了。…這話可不是俺說的,這都是村里的人說的。你還當你是啥好人那,咱村里小孩聽見你的聲,都能嚇哭了。你個老妖婆子,你害死俺四郎,你不得好死!”
因為找不到四郎,周氏本有些心虛,因此竟讓何氏坐到炕上來了。但是被何氏這樣罵,她的脾氣火爆,還管什么心虛不虛,越心虛,脾氣就越暴躁。
周氏和何氏對罵,最后也不知道是誰先動手,兩個竟然撓在了一起。
何氏正在壯年,力氣大,周氏雖然年老,卻老當益壯。兩個人相比,何氏雖壯,卻吃虧在心并不狠,雖然口口聲聲讓周氏償命,但下手卻不狠絕,周氏雖較弱,但心腸剛硬,下手黑切刁鉆。婆媳兩個竟然撓了個旗鼓相當,衣裳都破了,臉上也都掛了彩,頭發也被抓下來不少。
一家子自然不能看著,都上前拉架,最后將大周氏和小周氏都給驚動了,招了一街筒子的人圍觀。婆媳兩個一個坐炕頭,一個坐炕梢,中間隔著拉架的眾人,嘴里都還不肯罷休。
何氏依舊口口聲聲說周氏害死了四郎。周氏干脆就罵四郎是個短命的,哭嚎的比何氏的聲音還要響亮。因為何氏撓了她,她要連守義打何氏,連守義不動。周氏就讓連守仁、連守禮、甚至連繼祖、蔣氏去打何氏,這幾個人自然也不肯去打。
周氏就哭罵著,說要去衙門告狀,告連守義和何氏忤逆不孝,要將兩個人下大獄。
“就當我沒生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一邊嚎著讓周氏償命,一邊叫著要去告忤逆不孝,老宅再次鬧的不可開交。就是這么鬧騰,周氏還沒忘記惦記連蘭兒。
“…肯定是走下道了,我老天拔地,我啥也不怕。他恨著你大姐那,誰知道他背后使啥壞。你大姐那隔不住他。老三啊,這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去城里,給你大姐捎個信兒,讓她加小心,別不當一回事。這兩天你也別回來了,夜里頭,你也別睡,你就貓你大姐屋外頭,看四郎去不去。要是看見四郎,你就把他抓住,別讓他禍害你大姐家!”
周氏又將連守禮給打發去了城里,保護連蘭兒一家。
“…是啥金枝玉葉啊,還是紙糊的。”連葉兒被氣的夠嗆,“他們一家好幾口人都隔不住四郎,那我爹一個人就隔得住?還讓我爹不睡覺,這大冷天在外頭貓著給她看家。當我爹是啥了?”
“偏心偏的都沒邊了,我爹病了傷了,感情她不心疼,她肯定也不管,那還是我和我娘心疼,我和我娘伺候。她還不放心別人,就放心我爹!不就看我爹老實嗎?她咋不自己個去那,她要是去給人看家,那惡狗看見都得跑,比誰都強!”
連葉兒拉著趙氏到連蔓兒家里訴苦。
連蔓兒只能拍拍連葉兒的肩膀,對于連葉兒的心情,她頗有些感同身后。但是,周氏發話,連守禮聽話,趙氏和連葉兒尚且攔不住,她能跟著說什么那。要是連守禮明確表示不樂意,她還能幫著敲敲邊鼓,給予支持。
“我爹其實心里也不大樂意。”連葉兒稍微平靜下來一點,就垂下頭,聲音里都是苦澀,“這幾天,耽誤不少活計。往城里頭跑,還要守夜啥的,那多苦啊,擱誰也不能樂意。可當著咱奶的面,他啥都應承。”
連守禮怕周氏一貼老膏藥!
安慰過連葉兒和趙氏,連蔓兒想起聽人說的,何氏和周氏的對罵,尤其是何氏說周氏也曾經害死過她的一個孩子的那件事。
“娘,還真有這件事啊?”連蔓兒就問張氏。
“我當時還沒進老連家的門那,聽說好像是四郎前頭沒了一個,二十天上沒的。”張氏說著,就看趙氏。
那個時候,趙氏已經進了連家的門。
“是有這回事。”趙氏肯定地點頭。
“真是老太太給害死的?”連蔓兒咋舌。看來就算是男孫又怎樣,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尤其是在周氏這樣的人的眼睛里。
“這個…咋說那,肯定有老太太的緣故。”張氏想了想,就道。
這個年代的醫療衛生水平并不發達,尤其是在婦產和兒科方面,小孩子的夭折率很高。人們受教育的程度也不高,懂的少,這更加劇了這種情況。有的時候,幾乎說不清什么緣故小孩就夭折了。
“不給柴禾燒炕,在我和你三伯娘這都有過。還有那個蹄髈,那肯定也是真的。”張氏就告訴連蔓兒道,“這坐月子,不吃不吃,咋地也得吃點兒。我生下你哥的時候,你姥爺送了個蹄髈來。你爺當著你姥爺的面說的,都給我燉了吃。老太太也真給我燉了,就是…”
“也加了好多鹽是不是?”連蔓兒就猜到。
求粉紅,稍后爭取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