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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二、未著錦衣亦還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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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住供精彩。

  俞國振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巧的事情,他跟著李青山李明山兄弟,想要去他們家鄉看看。這一路行來不興師動眾,為的是能看到一點自己治下農村里最真實的情形。李家兄弟自從崇禎九年追隨他以來,到現在崇禎二十四年,已經是整整十五年未曾回過家,結果隨意點著的一個拉大車的老漢,竟然就是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老父。

  更可笑的是,父親最初未能認出兒子,兒子也不曾認出父親!

  于是現在的情形就變了,俞國振與李老倌兩人坐在車上,車上的一些行李由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馬馱著,而李青山與李明山則乖乖地一左一右為他們駕車。

  “我說你們這倆龜兒子,這些年沒有少給主上惹事生非吧,長上,這兩龜兒子就得打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您老人家多擔待…”

  李老倌兒從來就不是會說話的人,便是想要和俞國振說兩句話兒表示自己的敬意,也繞不開對自家兩個兒子喊打喊罵。俞國振身邊的幾個衛兵都是憋著笑,就是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勤務兵,也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從性格上說,李青山更象李老倌兒。

  “您生了兩個了不起的兒子,開封和洛陽,可就是他們打下來的!”俞國振笑著道:“這些年他們不在身邊,您可是辛苦了!”

  “長上說的,這十來年…還好。還好。”

  李老倌兒原本是一肚子辛酸要吐的,但看到兩個兒子的背影,還有他們肩膀上的肩章,到嘴的抱怨便被咽了回去。

  那些過去的辛苦還有什么提的,只要兒子們有出息,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再說起來,沒來由讓他們也擔心憤怒。

  “這位長上。俺家這倆龜兒子,真的在華夏軍中立了大功?”

  “那是自然,你瞧他們的這身衣裳,看他們肩上的肩花,這可是少將――你知道華夏軍的軍銜分階么?”

  李老倌搖了搖頭,俞國振笑了起來,鄉間老人。原本就不可能會注意到華夏軍軍銜分階這種細節啊。

  華夏軍如今已經完全正規化,軍銜制度也已經確定了。最高級的是大元帥。大元帥之下則是元帥、上將、中將、少將。然后是校、尉、士官長,其中中將、少將都有星階。

  “李青山如今是一星少將,弟弟比哥哥有出息,已經是二星少將了,這么說吧,任誰見了他們二位,可都敬稱一聲將軍。”

  聽得俞國振這樣解釋。李老倌約莫有些明白了,總之自己這兩個兒子都在華夏軍中當了了不得的大官。

  兩兒子當了大官。回來看他還買了許許多多的禮物,還帶了一個更大的大官回來――這讓一輩子老實巴交的李老倌心里美滋滋的。坐在馬車上左顧右盼,自覺也有些象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將軍了。

  不過旋即他又擔心起來:這將軍可是天上武曲星下凡,自己讓他們替自己趕著車兒…老天會不會看不過眼兒給他來一下雷啊?

  悄悄向天空中望了一下,雖是數九寒天,卻是一個漂亮至極的晴日,完全沒有要打雷的跡象,這讓李老倌又得意起來:“他們便是武曲下凡,終歸也只是老子的兒子!”

  “不過這位年輕的長上倒看上去年輕…相來官更大,得好生侍候著,莫讓他惱了壞了倆兒子前程。這倆龜兒子如今這點身份來之不易,可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李老倌兒心中打著自己的主意,與俞國振談話時更為謙恭,俞國振也早不是當初被人仰視時的不安了,這么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于被人仰視了。最初的不適,到現在的坦然,他也不知道是自己進步了,還是自己已經墮落了。

  “要警惕。”他提醒自己。

  花了四個小時,大車總算到了耿樓村,路上還享用了一頓主要由行軍罐頭組成的豐盛午餐。俞國振問了李老倌兒不少事情,比如說田里的收成,比如說村署是否廉潔,再就是村里的基礎設施建設。

  俞國振對基礎設施建設的重視,讓他的手下非常吃驚。橋、路、河道,學堂、醫院、市場,這些看上去原不該由他親自過問的東西,卻被俞國振緊緊盯著。每年華夏軍略委員會的收入,大半都用于此。

  “李老倌兒,今日奇了,你不拉客,卻讓客拉你,這是為何啊?”

  才一進耿樓村,便有人向李老倌招呼,他們盯著趕車的李青山、李明山兄弟,露出驚訝的神情。別人不說話,在村頭值勤的學堂學生廖小伢兒與他熟慣,先開口問了。

  “哪有什么客,不過是老漢我的兩個兒子,你這小子,當初是老漢我用菜兜活命過來的,見了他們也不叫叔?”

  “叔,二位大叔,還有這位小叔,幾位小小叔!”

  這個廖小伢是個機靈鬼,他看著李青山李明山兄弟還有兩名警衛員的華夏軍制服,早就眼饞得不得了,再看到他們身上帶的短火槍,更是口水橫流,聽得李老倌的話,頓時順竿往上爬,把每個人都叫了一遍,然后便湊了過來。

  “讓開讓開,你們都小心了,莫讓這小子把你們的短火銃掏了去。”

  “我說老倌,你這話說得我不愛聽,我何時掏過人的東西,不過就是,就是,想借來看看,小小叔,成不?”

  他對著一個警衛員涎臉問道,那警衛員笑了笑,搖頭道:“我們可是有軍紀,火槍不能給人,若是給了旁人,那我們就犯了軍紀,你總不希望小小叔被拖到大伙面前打屁股吧?”

  “這娃兒沒上學?”俞國振問道。

  “不是。上了學,不過最近村署里說,馬上金陵小朝廷就要被咱們一統了,怕有壞人乘著這時機流竄鬧事,每日都讓學堂里的娃兒在村子口守著,查看是否有什么行蹤可疑之人。他們人小,不惹人注意,看到什么。在這里嚷上一聲,或者敲一敲銅鑼,馬上村子里的民兵便出來了。”

  耿樓村也有民兵,便是當初搞農田水利建設時拉起來的,一群棒小伙子,共是三十七個人,平時跟著司緝操演作訓。還要跟著學堂兩位先生上夜校學認字算數。雖然大伙學得不快,但這幾年下來。也足以讓他們識得村署前公告板上貼的公告了。

  “小孩子。終該上學為主。”俞國振有些不樂意,不過他知道最基層人做事辛苦,往往有迫不得已之時,因此也不準備深究此事。

  “進來,廖小伢,替我請署正、司緝、兩位先生一起來,晚上在我家里擺席請客。還有,掌柜的那邊。你替我去呼一聲,讓他送些好酒好糖來。你小子也跟著過來啊,糖總有你吃的!”李老倌將廖小伢趕走,看了看周圍那些鄉親,想著自己兩兒子都是將軍,總得喜慶一下:“各位大侄子,都回去準備家什,到老子那邊幫忙,今日殺豬!”

  “好嘞!”頓時一片呼聲,原本圍來看熱鬧的,盡數散去,只是幾個更小一點的娃兒,還沒法上學的,依然跟在李家父子身后。

  同一村的人本來就熱情,遠親不如近鄰,聽得李家殺豬,頓時各家都拎著家什來了,李老倌家里頓時熱鬧起來。

  俞國振被迎入家中之后,李老倌知道他的貴客,不敢怠慢,跟著他在家里四處轉悠。李老倌的房子還是那種土坯房,屋頂上先釘了木板,板上又架了一層瓦。看這些瓦倒是新的,至于別的地方,都有些朽爛了。

  “李老叔,你這屋子可不成,得蓋新的,我看村子里沒幾戶蓋新的――村子這幾年收成不行啊?”

  “收成還行,可是賣不出好價兒,拖到安平鎮去,賺著的那點錢兒還不如耗損。”李老倌說到這,多少有些苦澀:“沒法子,自己吃嘛,又吃不盡,你瞧我地窖里的土豆與地瓜兒,都堆滿了。說來也怪,往年為沒有糧食吃發愁,現在么,卻是在為糧食吃不完發愁,唉…”

  李老倌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造成的,俞國振卻很清楚,這根本就是他有意如此。因為控制著交趾省、安南省、象郡省、瀾江省、占城總督區、大員總督區、南洋總督區這七處盛產水稻等糧食作物的地方,再加上便利的水陸運輸,這使得俞國振通過補貼這七處農業的方式,人為地壓低了中原、江南地區的糧食作物價格。

  之所以如此,俞國振的目的很簡單,通過工農產品之間的價格差別,特別是通過從事工業和從事農業之間的收入差別,把農民從農村的田間地頭,吸引到城里的各種工礦產業中去。

  要相讓華夏這么有濃烈土地情節的民族完全拋棄土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幾百年后華夏大多數百姓都住在了城里的高樓大廈上,總還會想方設法用陶壇、鐵盆、木架子之類裝些土,或是種些花草,或者干脆就種上一把子蔥蒜。但這并不意味著華夏百姓就沒有改善自己生活的意愿,相反,他們的意愿會非常強烈,當一兩個帶頭的人出現之后,很快,他們就會加入到致富的大潮中去,甚至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阻擋住他們。

  聊了沒多久,李老倌聽得外頭有人大聲道:“李老倌,你家兩個兒子回來了?還是華夏軍?你這老漢,莫要認錯了兒子,認錯你家老婆子沒有干系,認錯了兒子,你的家當可就要歸外人了!”

  “是司緝,老漢出去相請。”李老倌笑著道。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華夏軍作訓服的人走了進來,他走路時腿有些瘸,看得出曾經受過傷。進來時他心中還在嘀咕,從未聽說過李老漢兒子是華夏軍,只聽說他兒子當年很是不爭氣,好勇斗狠,莫非是在外頭混著的野匪林盜,見著天下太平,冒充華夏軍回鄉探親?

  若是如此,倒要好生整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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