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力坐起來,濃密眉毛下深陷的眼睛緊緊盯住她。泰蘭德猜他有五十多歲了,因為頭發已經花白,粗糙的臉上也早就布滿了生活的滄桑。只要泰蘭德再靠近野獸些,他一伸手就能拿到食物了,這時她猶豫了。萬一他想傷害他,那哨兵一定會用他那銳利的長矛刺穿野獸的身體。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那真是莫大的諷刺。她要救他,到頭來卻把他送上絕路。泰蘭德小心翼翼地靠近籠子,跪在地上,問:“你聽得懂我說什么嗎?”野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后點點頭。“我給你帶了些東西。”她先把湯端了出來。他眼神警惕,緊緊盯著這碗湯。泰蘭德可以看出其中的懷疑。他朝士兵的方向瞥了一眼,右手一會兒握緊,一會兒又張開。他緩緩伸出手,泰蘭德這才看清這雙手又大又厚,大得簡直可以把她兩只手一把握住,嚇得她差點就把手縮回去了。而野獸竟然溫柔地從泰蘭德這兒拿過碗輕輕地放在自己跟前,滿眼期待地看著她。泰蘭德會心一笑,但是野獸面無表情。接著,她就放松多了,把肉和水都遞了過去。野獸把三樣東西擺放妥當,才開始吃起來。他一口喝下碗里的湯,湯水從下顎流下來。接著開始吃肉,鋸齒形狀的牙齒毫不猶豫就把生肉撕碎,可泰蘭德并不介意他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她自己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估計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周圍又有一些旁觀者圍了過來,可泰蘭德根本不在意。她在旁邊耐心等待野獸吃飽。他把肉啃完以后還把骨頭一分二,連脊髓也吸得干干凈凈。看他這副恐怖的吃相,圍觀者實在受不了,都紛紛離去了。最后一個圍觀者也走了。他突然哈哈大笑,把那些骨頭殘渣扔了一地,開始喝水。但眼睛一直盯著泰蘭德看,一秒鐘也沒離開過。水一飲而盡,他用手擦了擦嘴,說:“好。”他竟然會說話,這著實讓泰蘭德一驚,雖然之前她也知道他聽得懂自己的話。她又笑了笑,身體靠到了籠子旁邊。士兵大叫道:“你不能靠得那么近!他會沖出來的。”“他不會的。”泰蘭德向士兵保證,隨后看看這頭野獸,說,“你會嗎?”他搖搖頭,手放回到胸上,示意不會這么做。士兵這才向后退了幾步,不過還是時刻監視著他的動靜。泰蘭德也不顧他們的存在,問道:“還想吃什么東西嗎?”“不用了。”她頓了頓,說:“我叫泰蘭德,是月神殿的祭司。”野獸似乎不愿意再跟她說下去。可是泰蘭德卻一直等著他的回答,于是他才說:“布洛克斯…布洛克斯,我是酋長薩爾的仆人,薩爾是獸人的統治者。”泰蘭德想了想。從長相來說,這頭野獸很明顯是個勇士。他是薩爾的仆人。這也是個奇怪的名字,某種程度上比布洛克斯這個名字還要奇怪。這個薩爾就是獸人的領導者。她在月神殿里接受了很全面的教育,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獸人。當然,如果每個獸人長得都像布洛克斯的話,那么暗夜精靈也肯定都會過目不忘的。她想問得再細一些:“你從哪里來,布洛克斯?你怎么到這里來的?”很快泰蘭德就意識到自己錯了。獸人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用手捂住嘴。真傻,她怎么不想想月亮衛士肯定早就盤問過他了,雖然肯定沒有她的態度那么好。但現在獸人一定以為,之前強逼魔法都不奏效,現在派她來用軟的了。布洛克斯再也不想繼續說話了。他拿起碗遞給泰蘭德,一臉的不信任。就在此時,一股能量毫無征兆地穿進籠子,擊中了獸人的手。布洛克斯一聲慘叫,捂著燒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他用仇恨地眼光看著泰蘭德,不禁向后仰去。士兵們的長矛也一根根對準布洛克斯,逼著他往后退。這時有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問:“你沒事吧,泰蘭德?這個野獸沒傷到你吧?”“他根本沒打算傷害我!”泰蘭德生氣地轉過頭去,她就知道是他,“伊利丹,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伊利丹皺了皺眉,金色的眼睛頓時失去了些光彩。“我只是怕你出事!這野獸會——”泰蘭德打斷他:“在籠子里,他能怎么樣?而且他不是野獸!”“不是野獸?”伊利丹斜著身子看看布洛克斯,布洛克斯露出牙齒,卻沒有反抗什么。伊利丹輕蔑地哼了哼:“對我來說跟沒進化的動物沒什么兩樣。”“他只是想把碗還回來。如果有什么危險,士兵們會救我的。”伊利丹的眉頭又皺了皺,說:“對不起,可能我反應過激了。可你也必須承認,今天這樣太冒險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們說這野獸醒的時候,差點掐死了一個月亮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