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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金刀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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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慶來到了內眷居住的后宅,楊家規定,十五歲以上楊氏子弟不得隨意入內宅,元慶不在此列,雖然當年鄭夫人嚴令不準他進內宅,但時隔七年,這條命令早被人遺忘,不過元慶也從來不進內宅。

  也是巧,元慶剛進內宅,正好遇到鄭夫人。

  一般而言,丈夫攜妾在外為官,妻子在家侍奉公婆,這是官場慣例,可自從元慶這個私生子出現后,鄭夫人便打破這個慣例,七年來,她一直跟隨丈夫在外地為官,只有新年和中秋回京城一趟。

  鄭夫人今年已經三十余歲,她生有兩子兩女,長子楊峻已十五歲,連最小的女兒楊嬌花也已六歲。

  在外七年,楊玄感早已不把元慶放在心上,但她不會忘,她是女人,她怎么可能忘記丈夫還有一個私生子,每年她都要審核給元慶的例錢,別人都有增加,惟獨她不準給元慶加錢,她骨子里覺得元慶是對她兒女一大威脅。

  雖然鄭夫人沒有忘記元慶這個人,但她卻忘記元慶長什么樣,眼前這個高壯少年的突然出現讓鄭夫人嚇了一跳。

  “你是誰?”

  她厲聲喝道:“這里是內院,誰讓你亂闖!”

  元慶一眼便認出她,高高的顴骨,薄薄嘴唇,一副尖酸刻薄模樣,元慶心中對她反感之極,但嬸娘和妞妞的奴契捏在她手上,使元慶只得忍下心中反感。

  “我是元慶,有要事向母親大人稟報。”

  “元慶?”

  鄭夫人向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元慶,七年前那個孩子竟然長這么高了,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絲嫉妒,她兒子楊峻已十五歲,卻比元慶還矮一截,真是不公平。

  “你來做什么?”鄭夫人冷冷問,嫌厭之情溢于顏表,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元慶,現在元慶比她兩個兒子都高,她心中更是反感。

  元慶感受到鄭夫人語氣中的厭惡,他忍住氣,依然恭恭敬敬說:“我有重要事向母親大人稟報,這里不方便。”

  “我不是你母親,你有什么事就直說!”鄭夫人冷冷硬硬道。

  “好吧!我有一件稀世之寶,要獻給夫人。”

  元慶從懷中摸出小金刀,夕陽下,刀鞘上的寶石熠熠生輝,鄭夫人眼睛一亮,貪婪之心生出,她裝模作樣想了一下,便點點頭,“既然如此,到我房里去說。”

  她轉身向自己院子走去,后面跟著她的幾個丫鬟,鄭夫人的院子是一個非常幽靜的小院,四周被翠竹包圍,中間是一面池塘,一座白玉小橋彎彎曲曲通向她的寢房。

  鄭夫人是滎陽大世家鄭氏嫡女,從小深受詩書音樂的熏陶,但不管她的性情如何高雅,都難以掩蓋她的一大嗜好,她極愛金玉珠寶,其實這也是女人的通性,很少有女人不喜歡,只不過她表現得與眾不同,別的女人是把珠寶金玉當做一種財富,而她是當做一種收藏品。

  她尤其喜歡名貴寶石,當年她出嫁時,她的一份主要嫁妝就是一串由二十四顆名貴寶石穿成的項鏈。

  雖然她極為反感元慶,但元慶的這把寶石金刀卻讓她十分動心,寶石金刀就在她手上,柔亮的燈光下,她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刀鞘上的一顆顆上好寶石,尤其刀柄上那顆罕見的水藍寶石令她怦然心動。

  “你是從哪里弄到?”

  鄭夫人銳利的目光直刺元慶,她很奇怪,自己一個月只給他們五吊錢,他怎么會有這種價值千金之物?她很想知道。

  元慶淡淡一笑,“因為我的例錢不夠吃飯,所以我去打獵為生,這是我用一只金錢豹和胡人換來。”

  停了一下,元慶又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的身份不配擁有這種名貴之物,所以就獻給夫人。”

  雖然元慶的話語中帶有一絲嘲諷,但鄭夫人的心思已經完全被這把寶石黃金刀吸引住,她沒有聽出元慶的譏諷,從自尊來說,她不應該接受這把金刀,但金刀上寶石的光輝已經使她心中難以抗拒。

  “那你想要什么?”

  鄭夫人又盯著元慶,這一點她很精明,她知道元慶不會無緣無故送金刀給她,他們之間應該沒有什么母子親情才對。

  “按理我不應該提任何要求,這應是我的孝心,但也我知道夫人不會接受我的孝心,所以我會讓夫人心安理得地收下它。”

  元慶目光一挑,也同樣銳利地盯住鄭夫人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我用這把寶石金刀贖我乳娘和她女兒的奴身。”

  隋朝的規定男奴隨男主,女奴隨女主,當年楊素把沈秋娘賞給了兒子楊玄感,沈秋娘和妞妞的奴契便落在鄭夫人手中,盡管楊府的主母賀若云娘可以安排沈秋娘配給馬管事,但要去除沈秋娘和妞妞的奴籍,只能由鄭夫人決定,賀若云娘也做不了主。

  鄭夫人沉吟片刻,她知道沈秋娘要配給馬管事之事,她的婆婆賀若云娘已經給她打過招呼,她沒有反對,得給婆婆這個面子,她已想好換一個人撫養元慶。

  用兩個女奴換手中這件稀世之寶當然沒有問題,只是她在想該怎么向婆婆解釋此事,這會惹賀若云娘不快,這兩年她也在努力緩和丈夫和賀若云娘之間的惡劣關系。

  元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提醒她說:“當年她為我乳娘是父親的決定,要她配人,至少應該父親同意才對。”

  一句話提醒了鄭夫人,沈秋娘是元慶的乳母,現正在撫養元慶,怎么能隨意配人,這確實是一個理由,而且她還可以說丈夫早已去除沈秋娘的奴籍,反正丈夫前天已經回州里,也無從對證。

  關鍵是找到一個借口,鄭夫人不相信賀若云娘會為一個女奴和自己丈夫翻臉,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是她即將得到這把寶石金刀的得意。

  “她們叫什么名字?”

  元慶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遞給她,鄭夫人看了一眼,‘沈晚秋、張出塵’,她立刻起身走進內室。

  元慶有點緊張,心中怦怦直跳,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嬸娘和妞妞能否獲得自由,就在此一舉。

  很快,鄭夫人從里屋出來,手中拿著兩張發黃的紙,這就是嬸娘和妞妞的奴契,一般一式兩份,主人家一份,官府存一份。

  鄭夫人提筆在下方準予去奴籍一欄簽下自己的官名,并摁上手印,交給了元慶,“好了,明天你自己去大興縣衙換籍。”

  元慶顫抖著手接過兩張發黃的紙,他鼻腔只覺一股辛辣,淚水竟忍不住奪眶而出。

  ........

  元慶走了,鄭夫人在燈光下仔細把玩這把寶石金刀,她非常得意,用兩名女奴便換來這件稀世之寶,要知道,一名上好女奴在市場上也不過賣兩萬錢,也就是二百吊,而這把寶石金刀至少價值千金,這筆買賣太合算了。

  她輕輕撫摸著那顆水藍寶石,忽然,她發現刀柄下方刻著一行小字,不注意很難發現,她湊在燈下仔細看了看,是一行漢字,刻著:突厥突利可汗之刀。

  鄭夫人渾身一震,她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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