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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不知道云天藍這個動作的意義,但的而卻的感覺,她的心已經不是光光在跳了,而是從腳心到嗓子眼那樣蹦極般上下起落,以至于血液都跑去供心臟的劇烈運動,直接導致大腦缺氧,不能正常運轉。
有人可能笑她大驚小怪,牽個手還這么夸張。可是,她就是很大驚失色啊。大家都知道,她和云天藍從小“打”到大,別說“牽手”,就算“抱來抱去”,“滾來滾去”,在永春館那所練功房里,常常發生,屢見不鮮。請不要誤會詠春拳有傷風化,功夫本身沒有以上的招式,不過當她被打慘,恨不得咬下云天藍的肉來的時候,她就豁出去亂打一氣了。亂打,當然是不顧一切,只求多揍對方一拳也好,很需要全身心投入,能將對方撲倒,壓垮,那就是勝利。
不過,那些打成一團的日子,早就過去了。隨著她對詠春拳法的熟練運用,兩人即使對招,她即使還是輸,也不至于失了武德,一個人回房貼藥膏就是。
象現在,無緣無故,無打無鬧,無風無雨,頂多太陽要下山,也不到月黑風高的程度,他就牽了她的手,能不讓她緊張嗎?她可是有過男朋友的人,當然會往那方面想了。
誰?誰說她自作多情?她跟誰急 不過想到自作多情這個詞兒,她的魂就回歸一大半。前世的疑難雜癥,一時半會兒治不好。說不定,還嚴重了。她不是又失戀過一回?
“云天藍,你干嗎?”強自恢復平時的語氣,卻不太像自己的聲音。抽了抽手,感覺云天藍更握得緊了。
“過馬路。”云天藍那個笑容,說是傾國傾城(男版的),也不為過。
他說完,還真拉著她就往馬路上走。
“過馬路?”水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因為他一個大步,她得兩步的跟,想要立刻發難,而不能。
“小心,抓緊,三岔路口車多。”他一上馬路,跟野馬似的,只看前路,不看兩旁。拽緊了她的手,就差沒摟過去。
水青就聽喇叭笛笛嘟嘟在左右兩邊亂響,眼中險象環生——疾馳而來的車不得不因為兩人亂穿馬路而急剎車,好像兩堵墻壓了過來。因此云天藍說抓緊,她本來想甩開的意圖也沒了,還就不由自主抓緊了他的手。
走到對面之后,有司機搖下車窗來,卻才罵了半句,云天藍一眼看過去,對方就收聲走人,剩下半句留在心里罵罵。
“云天藍,你故意的吧?”水青終于甩開他的手,其實也是云天藍先松開了,否則靠她那細胳膊,頂多就是無濟于事的撲騰兩下。
“故意的。”云天藍笑容不減,“故意把車停在對面;故意看準有車子要來,才穿馬路;故意走得很快,讓你小跑跟著;最重要的一個故意——故意牽你的手。”
楊柳的葉兒差不多黃了,也落了。流在青河上的時光,原來不知何時,將楊柳前的少女少年變成了女人和男人。
水青沒有因為他坦白交待的那幾個故意生氣。她的琥珀色眼睛滿滿秋天的顏色,與青澀單純相異,目光綿綿密密,深深柔柔。她潔白的臉是初雪的顏色,與天真爛漫相異,神情透明清淡,優雅芳華。
云天藍收斂起華麗的笑容,只留下溫柔的表情。鳳眸之中,火焰簇起,同眼底金色融合,有下定決心的熾烈。
“韓水青,你知道了吧?”差點被她騙過去了,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對愛情的逃避和排斥,讓他也跟著害怕起來。當她和簡蒼梧分手的時候,他沒有立刻表白,也是擔心時機不對。于是,他用了兩年多的時間,發展事業,轉移中心,建立遠程管理程序,打算先近水樓臺,再想辦法走進她的心。所以,他一直以為她不會看懂他的心意,直到今天。
水青咬咬下唇,眼底頗為無奈。
“果然知道了。”云天藍微微一笑,“吃一頓飯,白子東的心思就讓你看穿了,你怎么會不明白我的。”
“我沒那么明白。”水青沒說假話,“只是猜的。”
云天藍這次回來所表現出來的行為,如果她還用兄妹情來解釋,那她就真是癡呆了。哪個哥哥,這樣的年齡,還敢往妹妹的病床上躺?哪個哥哥,說妹妹是新婚妻子,還需要承認,才能有禮物拿?哪個哥哥,說妹妹吃豆腐,還要給妹妹上演出水芙蓉?
她雖然猜度著云天藍的意思,但他要是不說出來,她也只能當不知道。
“那說來聽聽,你猜什么了?”云天藍的狡猾出神入化,早修煉成妖了。
“我猜你…”水青在別的地方不及他,這偏偏是她死守嚴防的底線,絕不能再出錯,“討厭我?”
她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有開玩笑的心情,實在和云天藍太熟悉的緣故,有可能面臨表白,也緊張,也煩惱,但不到縮手縮腳的程度。她還笑了出來,呵呵兩聲后,心態平穩不少。
云天藍鳳眼一斂,喜看水青笑顏,“恭喜你,猜對了。我從查理讓我教你功夫開始,就討厭你。討厭到后來,沒有你就發現日子很無趣。討厭到今天,非要你跟我綁在一起才能心安理得。我還知道,你也討厭我,要不然平時也不會拿那么多話來嘮叨我。互相討厭,討厭到現在,還能將就見面相處。而且,可以預見未來幾十年也不會彼此膩煩。所以,韓水青,你考慮考慮,讓我娶了吧。”
見過表白喜歡的,沒見過表白討厭的。再說,哪有從討厭直接跳到求婚的?他那是求婚吧?說什么讓他娶了 水青目瞪口呆看著那張妖面,“照你的說法,都兩看生厭了,為什么你要娶我?”說點有邏輯的,好不好?
“我最討厭的,其實是——”云天藍居然嘆口氣。
其實是——?這人把話說全啊 云天藍看她耳朵豎得尖尖的,潔雪粉面,狐貍眼溜溜,真令人心癢難耐。他再不壓抑著自己,雙臂一伸,竟將她抱進懷里。
水青驚喊一聲,卻被他結實的胸口堵住,就成了嗚嗚低音。
一手輕壓住水青要作亂的腦袋,一手圈著她纖細的小腰,云天藍垂頭,唇幾乎貼上她的粉色耳尖,終于把話說完。
水青聽了,本來要對云天藍發飚的火噗啦滅掉,卻又不知哪來的熱源,徐徐從身體里燒起來,沸紅了臉,蒸燙了耳。
云天藍話說完,人抱過,見好就收,放開水青,稍稍退后一步,能讓她呼吸。
他對她說:“愛慘了你。”
已經確確實實表明了全部的心跡。
剛才他說討厭來表白的時候,水青知道那不是真討厭的意思,尤其是后半段里。但因為他沒有說喜歡之類的,卻是兩人之間用慣的對話方式,讓她產生不了情緒的緊繃。
以為還能裝傻充愣,蒙混過關,云天藍竟然抱著她說愛慘了她,終究如巨海潮,洶涌卷起天空,從頂壓了下來。
必須面對了,無論如何。
云天藍放開的瞬間,水青深吸口氣,抬起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情沒有恍惚。然而,雙手在身后糾結地握著,緊到指甲陷入手心。
“云天藍…”她叫了個名字,卻不知道如何說下去。這種時候,她能說什么,該說什么?“你是我哥哥。”差點咬了舌頭,因為發覺那是廢話。
“韓水青,抱歉,我從來沒把你當過妹妹。或者,你提醒我一下,我什么時候對你表現得像個哥哥了?”沒發現自己愛上她時,他沒按過爺爺的要求,當她妹妹般照顧,頂多就是師妹,那種可以讓師兄欺負的身份。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之后,為她所做的每件事他都有私心。
水青說不出來。事到如今,她知道了他的感情,再回想以前,樁樁件件,無法用兄妹情深來替代。即使他一手促成她和蒼梧交往,她后來也明白那是他保護她不受本羅伊傷害的手段,只不過沒有效而已。
“可是,我把你當哥哥。”這話她還是能理直氣壯的。
“我知道,雖然我更覺得你當我是很好用的依賴。”云天藍明白她沒有對他有過歪心思,“不過,沒關系。我既然愛上了你,當然會讓你愛上我。我這人挺壞,又被你教過不用光明磊落,所以什么手段都會試試。”
水青想想他的話,不由苦笑,“多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什么手段?你別嚇唬我。”
云天藍也笑,不苦反蜜,“不嚇唬你,犧牲得是我自己。美色勾引?竊玉偷香?投懷送抱?”
水青簡直要翻白眼裝昏,這人那么聰明,難道只想色誘?
“云天藍,你好意思么?”水青看上看下,身材是不錯。才發現,不知不覺,讓他往那條易犯錯誤的路上引了。趕緊搖搖腦袋,正經思想。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云天藍惡質得沒皮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