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子難道就這樣完了”聽了齊攸敘述的圣旨內容,荀卿染頓時沉默了。
齊攸看了看荀卿染,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皇帝這道圣旨,在荀卿染看來是殘酷的,但是在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看來,卻是皇帝的仁慈。因為欺君的罪名,就是抄家滅族,在這個年代也不為過,可是這旨意上卻放過了齊家大部分人,包括沒有功名在身的成年男子,只是發配而已。
“朝廷里,可有為府上求情的?”荀卿染軟軟地靠在齊攸身上。
“皇上當眾燒了那本賬冊,大家都贊皇上圣明。”齊攸道。“皇上還借故申斥了方信。”
賄賂宮里的總管太監,無非是要討好太后,輕輕放過也能無傷國本。
可這賬簿依舊是不少人的把柄,皇帝將這賬本當堂燒掉,就表明了既往不咎。只怕許多人都心存感念,這個時候偏偏申斥了方信,更表明了處置齊府的決心,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為齊府求情那。
這皇上好心機,好手段。
“怪不得方才我看婉麗笑的有些不自然,難為她了。”荀卿染道。
“四爺,府里剛分過家,大房卻沒能幸免,那咱們…”荀卿染后知后覺地擔心起來。
“咱們與二太太不和,早就搬了出來,京城中無人不知。阿澤、阿丹,當然還有勇毅親王那邊都做了許多疏通。”齊攸摟了荀卿染的肩膀,“放心吧,還牽連不到咱們這里。”
荀卿染點了點頭,想到那四個字:因禍得福。
如果不是齊二夫人實在容不得她們,并做了那么多大的動作,如果他們不是被逼得搬出府來,如果沒有這些摯友扶持,只怕如今她們也受了牽連。
齊二夫人的,最終卻造福了他們,不得不說天道玄妙。
荀卿染想了想這皇帝的日常行事,卻是極英明,是非清楚的。他們在抱樸園直到現在都平平安安,如今還能給珝兒洗三,看來真的是不用擔心。
荀卿染的心安定下來,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四爺,楊家也被查抄了,那楊大奶?”她想問荀淑芳是否也被抓起來了,這應該是一定的。
“那天傍晚就查抄了楊府。不過查抄的官兵并沒有抓到她。”齊攸道。
荀卿染挑了挑眉,荀淑芳,總是能夠讓人意外。
“據楊府的人說她那天從娘家回來,帶了幾個眼生的小廝,說是荀府上的,匆匆地抬了好幾個箱子走了。當時楊廷俊不在,她們攔不住她,就去找楊廷俊,結果人沒找回來,查抄的官兵就到了。”齊攸緩緩道,“后來查抄楊府的財產,才知道她將楊府那些方便搬動的財產都帶走了,如今不知去向。”
荀卿染(⊙o⊙)了,果然是只有她想不到,沒有荀淑芳做不到。
“城里正在畫影圖形緝拿她,海捕文書已經發往各州郡。”齊攸頓了頓,又補充道,“順天府還帶著人去了荀府…”
“怪不得大奶一定要我知道這件事。”荀卿染恍然。
荀淑芳經常回娘家,與荀大奶來往甚密,那天帶去搬東西的小廝又說是荀府的,荀家必是被牽連在內了。荀大奶刻意露出口風,是為了讓她幫忙,想借齊攸和他這班朋友的力。
荀卿染揉了揉額頭。有些人平時眼中只有自己的私利,招惹下事情來,才會想起還有家人,指望著家人為他們消災除難。
“這件事君暉肯定知道,卻不告訴我。”荀卿染埋怨道,心中卻是熨帖的,弟弟是怕她跟著擔心。
“四爺,他們可搜出了什么沒有?”如果荀大奶真的私藏了荀淑芳,那荀府可就慘了。
齊攸搖了搖頭。
“不過略做了個樣子,總還有勇毅親王的面子在那里。”齊攸道,“況且并沒人看到她帶著東西回荀府。”
不過荀府那邊依舊有官兵盯著,就是他這里,因為荀淑芳與荀卿染是姐妹,也有近衛營的人來打過招呼。
“四爺,有一件事,不知君暉和你說了沒有。”荀卿染就將荀淑芳與荀大奶的異常親近與齊攸說了,“這件事,還要好好問一問大嫂。這種時候,可容不得她私心撒謊。”
“君暉已經和我說過了。”齊攸點了點頭。
他們怕荀卿染月子中擔憂傷了身子,刻意將這些事情瞞著她可是用足了功夫,如今卻被荀大奶給破壞了。荀大奶這樣做的意圖,他哪能不明白。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不惜傷害荀卿染,卻想利用他們,那真是妄想。
他會看著荀卿染姐弟的情面,幫助保全荀府,但未必就一定要保全她荀大奶。齊攸的目光有些陰沉,他相信,就是勇毅親王那邊也會同意他的看法。
“四爺?”荀卿染半晌不見齊攸說話,抬起頭喚了一聲。
“放心吧,我會處理的。”齊攸道。
卿染點點頭。
“你只管安心坐月子,照顧珝兒,不管外面發生了什么,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們受哪怕一點點傷害。”齊攸輕輕在荀卿染耳邊道。
他不想讓荀卿染擔心,許多內情便不肯再多說。
荀卿染心中一暖。
“我很安心。”荀卿染輕輕道,她知道,她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如果她因為這事著急上火,反而會分齊攸的心。
“府上那邊,咱們能做些什么?”荀卿染與齊攸商量。
夫妻倆小聲說著話,熟睡的珝兒突然嗚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荀卿染趕忙回身,“怎么了,寶寶。”
珝兒閉著眼睛張了小嘴哭,一邊踢蹬小肥腿。
荀卿染一層層打開珝兒的包被,見尿布上已經濕了一片。
“原來是尿了。”齊攸嘴角微翹,“哭的這樣有勁。”
外面伺候的奶媽聽見屋內的哭聲,都忙進來服侍。
“哎呦,寶寶尿了,讓爹爹換尿布好不好。”荀卿染笑道。
換尿布,齊攸曾經為女兒做過的,到了兒子這里,自然是輕車熟路。先是將尿濕的尿布取下,那邊奶媽已經遞過來溫熱的濕帕子,荀卿染抱著珝兒,齊攸便拿濕帕子小心地給兒子擦屁屁,等將兒子的小屁屁擦的干干凈凈,然后才換上干爽的尿布。
那兩個奶媽卻是新來的,看齊攸這一番動作,已然看的目瞪口呆。她們從沒看過男人做這些活計,何況還是這樣的男人。
珝兒舒服了,果然就不再哭,荀卿染就要將珝兒放回炕上。珝兒卻踢蹬著小腿,小腦袋在荀卿染懷里拱啊拱,雖是閉著眼睛,但是目的地卻相當明確。
“這是又餓了。”荀卿染笑道,“睡前剛吃過的,才多一會功夫。”
真是個小吃貨啊,荀卿染心中暗道,將兒子抱在了胸前。
“四爺,”寶珠進來稟報,“永和郡王請四爺出去。”
齊攸的目光并未從荀卿染母子身上離開。“他們賀我得了兒子,打定了主意要灌醉我。”
“四爺快去吧。”荀卿染道。
齊攸中途離席來產房坐了這么半天,只怕是要被那幾個嘲笑了。
齊攸從產房出來,還沒走到席上,就見應澤和康郡王迎面走了過來。
“事情有變…”
齊府來查抄的官兵已經盡數散去,幾個管事正指揮著下人各處收拾打掃。齊府的主子們卻都聚在前廳里,他們都眼巴巴地看著容氏,容氏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
眾人肚子里有好多話想問容氏,卻都不敢問出口。
她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們只看到容氏向奉旨來查抄的官員提出要見皇上和太后。起初那些人自然是不肯答應的,可是容氏不知跟那太監說了什么,那太監竟真的下令暫停查抄,并說要親近進宮向皇上請示。這太監從宮里回來,傳下旨意,讓眾官員待命,宣容氏進宮見駕。
容氏獨自同那太監進了宮,這一去就是幾個時辰。等宮里的馬車送了容氏回來,那些官兵就都撤了,就連原先封存的封條也都扯掉了。
皇上撤銷了查抄齊府的旨意,而她們也可以不用被流放了。巨大的喜悅,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困惑。
可是容氏回來之后,就只吩咐了一句,讓派人去大理寺接大老爺等人回來,然后就呆呆坐在那里,不再說話。
不僅家眷免罪,就連大老爺等人也都免了罪?天啊,這簡直是…,齊府眾人幾乎找不出話語來形容她們的喜悅和困惑,這樣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容氏是怎樣辦到的?容氏進宮,到底在皇上和太后跟前說了什么?
大家都想知道,但是沒有人敢問出口。因為,容氏的臉色很不好看。明明是絕處逢生的喜事,容氏卻如喪考批。就是皇上那道抄家的旨意,都沒能壓彎容氏的脊梁,可是現在,容氏的腰卻無論如何直不起來了。她癱坐在椅子上,老態龍鐘,這一趟進宮,似乎消耗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大老爺、二老爺、二爺回來了。”外面小丫頭稟報道。
竟然真的回來了 “扶我出去看。”容氏睜開眼,顫顫巍巍地道。
顏明月和鄭好兒扶了容氏從椅子上起來,眾人跟隨在后從前廳出來。
一會功夫,隨著散亂的腳步聲,大老爺、二老爺、齊修從門外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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