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應澤跟著齊攸一起回來了。
寧馨因為已經從荀卿染那里知道,應澤很快就會回來,因此看到應澤并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樣子,只是略遲疑了一下,便邁步走向應澤。
“哥哥,你總算來了,妹妹好擔心…”寧馨上前拉住應澤的衣角,仿佛小女孩一般有些撒嬌地道。
澤淡淡地應了一聲,往旁邊讓了一步,脫開寧馨的手,似乎無意地抬起一只手在衣襟上輕輕地撣了撣。
這本是個下意識的動作,但是看在寧馨眼里,卻是別有一番意味。她又淚眼盈盈地輕輕地叫了一聲哥哥,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
“嬤嬤,嬤嬤,請賜給我解藥,我有錢。”張嬤嬤瘋了一般地叫著。
因為齊攸和應澤的突然出現,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誰都沒再去看齊二夫人和張嬤嬤。張嬤嬤不知什么時候竟然能站起來,拖著腳往古嬤嬤身邊走,一邊走一邊央求。
外面有人連聲說詐尸。
“這人得了失心瘋。”古嬤嬤沉下臉,她還比較鎮定。“二夫人,您也該約束手下,驚嚇了小王爺和郡主,可不是好開交的。”
齊攸的目光這才看向齊二夫人。
齊二夫人已經被接連的變故驚的呆在那里,見齊攸的目光望過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卻是突然明白過來。
“這婆子瘋了,還不快將她拖出去,關到后面柴房去等我發落。”齊二夫人吩咐道,她想著趕緊將張嬤嬤帶走,決不能讓張嬤嬤死在眾人眼前,那樣她可就百口莫辯了。
“張嬤嬤是證據,哪也不能去。”荀卿染輕聲道。
齊攸點頭。
外面那些人大多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幾個,看著幾個主子,都沒有進前來抓張嬤嬤。
齊二夫人著急,指揮身邊兩個替身丫頭。
“你們去,你們去。”
那兩個丫頭倒是聽話,只是她們身子單薄,根本制不住張嬤嬤。
應澤這時走到荀卿染和齊攸身前。
“卿染…”應澤的聲音有些沙啞。
與在平西鎮的時候相比,應澤依舊那般高大,似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也是滿眼的血絲,和齊攸一樣風塵仆仆。但和齊攸不同的是,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似乎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應澤身上穿的,是荀卿染這次讓齊攸捎過去的袍子。那袍子本是照著應澤的身量縫制的,但現在穿在應澤身上,卻顯得寬寬大大。
荀卿染看著應澤,想到了瘦骨支離四個字。
應澤一彎雙膝,就要跪下。
“這可使不得…”荀卿染忙開口阻攔,齊攸伸出手脫住了應澤的手。
應澤只得單膝跪地,看著荀卿染,眼中滿是痛苦和歉意。
“卿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和小齊。”
寧馨咬著嘴唇站在那,掃了一眼眾人,便微微低下頭去。
“快起來吧。”荀卿染嘆了一口氣。
三個人見面,有許多的問題要問,許多的話要說,千頭萬緒,紛雜糾纏。
原來齊攸在放出雪團給荀卿染送信之后,很快就與陳德一行人遇上了。齊攸看了荀卿染的信,又聽了陳德的敘述,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回來。應澤大病初愈,按原來趕路的速度就有些勉強。齊攸就想自己先回來。應澤不肯,硬撐著和齊攸一樣日夜趕路馬不停蹄,這也是為什么兩人都那般狼狽,而應澤看上去那樣虛弱的原因。
“康郡王也派人去迎你們,可見到了?”荀卿染問。
齊攸點點頭。
“見到了,我讓他們去接應陳德等人,順便護送桂丫的馬車進京。”齊攸道。
寧馨的丈夫只是普通農人,桂丫一個小孩子更不能騎馬,因此只能坐馬車,自然是遠遠地落在了后面。
三個人正說著話,外面小丫頭稟報道。“老太太來了。”
幾個婆子抬著一乘軟兜飛快地進來,停在門前。桔梗、齊二奶奶兩人扶了容氏進來。
眾人都忙上前見禮。
容氏已經一眼將在場的情形都看在眼里,荀卿染安好,齊攸帶著應澤回來了。容氏連說了幾個好字。
眾人就簇擁著容氏在上面的椅子上坐了。齊二夫人也上前來請安。
“我不過睡了半個時辰,便鬧成這個樣子。”容氏道。
不過一會功夫,并不需多少盤問,容氏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齊二夫人自是不肯承認下毒,只說張嬤嬤發瘋。
“郡主可以為我作證。”齊二夫人道。
寧馨轉開臉去。
“郡主來府上拜訪,如何知道夫人的家事。”古嬤嬤笑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奴才瞧著這嬤嬤卻是發瘋的。”
還真是滴水不漏,面面光。
只不過眾目睽睽,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只要長著眼睛便都看的出來。
“請祖母做主。”齊攸斬釘截鐵道。
齊二夫人的身子不由得又抖了一下。
“這件事祖母一定為你們做主。”容氏道,“你和小王爺進京來,還沒有去宮里覲見吧?”
荀卿染看著齊攸,她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方才就想提醒齊攸了。
齊攸和應澤因為記掛荀卿染,進了京城就直奔府內,根本沒來得及進宮。
“你們還是先進宮去,跟萬歲爺交了差事才好。”容氏道,“這里一切有我。”
齊攸知道,按著規矩,他們根本就不該先回府來,現在也不該在府內久留。但是他飛馳進京,只怕荀卿染出事。如今見荀卿染安好,很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有些不舍得即刻離開,又因方才發生的事情,不放心離開,只恨不得將荀卿染拴在褲腰帶上才好。
容氏看出齊攸的遲疑,嘆了口氣,往常若她說這樣的話,齊攸絕不會遲疑。但是現在,哎,仔細想想,卻也怪不得他。容氏只得看向荀卿染。
“四爺去吧,耽誤了差事,萬歲爺怪罪下來就不好了。這里有老太太在。”荀卿染道。
荀卿染又替齊攸整理金冠,偷偷小聲道,“還有這么些人,任誰也不敢動我的。”
“老夫人,請容我帶寧馨進宮請罪。”應澤道。
容氏點了點頭。
齊攸和應澤帶著寧馨、古嬤嬤等一干宮內的宮女和太監離開了,廳內便只有齊府的人。
容氏讓荀卿染在椅子上坐了,卻不讓齊二夫人坐,只用眼睛打量著齊二夫人。
齊二夫人手拿著帕子不住地擦汗。
“你跟我到里間來。”容氏從椅子上起身,對齊二夫人道。
荀卿染忙從座上起來,齊二奶奶也要上前伺候,被容氏擺了擺手拒絕。
“你們都便在外面坐著,不要進來。”容氏吩咐道。
荀卿染和齊二奶奶都只得答應了。
容氏并不要任何人伺候,只帶著齊二夫人進了里間,還將門關上了。
容氏多次訓斥齊二夫人,甚至在眾人面前打了齊二夫人板子,這個時候,是打算要說什么,做什么,連她和齊二奶奶都不讓知道。
荀卿染看著緊緊關閉的那扇門,心念數轉。
“哎呦。”荀卿染哎呦了一聲,抱住肚子。
“奶奶怎么了?”許嬤嬤、桔梗等人忙上前來扶住荀卿染。
“弟妹怎么了?”齊二奶奶也將落在那門上的目光收回來,關切地問荀卿染。
“肚子有些疼。”荀卿染道。
“奶奶還是驚到了。”許嬤嬤道。
“這如何是好”齊二奶奶道,“弟妹且忍耐些,來人啊,快去請太醫來。”
便有好幾個丫頭婆子搶著應了,飛快地去請呂太醫。
“無妨,我只是累了,躺躺就好。”荀卿染道。
齊二奶奶四周打量了一下,這里只有椅子。
“…旁邊的隔間有張床,也還潔凈,弟妹先去那里躺一躺,等太醫來看過如何?”
荀卿染點頭,“這樣極好。”
齊二奶奶便讓人將容氏的軟兜抬來。
荀卿染見齊二奶奶在忙碌,早對寶珠使了個眼色,寶珠趁著人不留意,往旁邊一閃,便躲到了屏風背后。
齊二奶奶帶著人將軟兜抬了進來。
“不過幾步路,不用這個。”荀卿染笑道,只讓許嬤嬤、桔梗等人扶著往外走。
齊二奶奶倒也沒有太過堅持,也跟過來,殷勤地服侍著。她是聰明人,知道荀卿染此時的身子是何等的重要,比桔梗等人還要小心幾分。
荀卿染從廳內出來,沿著回廊,往旁邊走,突地一眼瞥見齊二老爺正穿過穿堂,急匆匆地往院子里走。
荀卿染心中一動,又哎呦一聲,引得齊二奶奶低頭瞧她的腰腹,她卻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旁邊的許嬤嬤。
許嬤嬤順著荀卿染的視線,也發現了齊二老爺。荀卿染趁著齊二奶奶低頭的功夫,張開口無聲地對著許嬤嬤說了幾個字。許嬤嬤點點頭。
“方才只怕是扭著了,現在好多了。”荀卿染道,便讓齊二奶奶扶著繼續往前走。
很多人都沒注意道,許嬤嬤這次并沒有跟上,而是向后退去。
進了隔間,齊二奶奶、冬兒和桔梗扶著荀卿染在床上躺下來。
“有勞二嫂了。”荀卿染道。
“咱們妯娌間,何必如此客套。”齊二奶奶笑道,“你平平安安的,便是咱們大家的福氣了。”
荀卿染笑了笑。
“老太太什么時候相信過我?”是齊二夫人的聲音。
隔間內頓時安靜下來。那聲音是從床旁邊的壁板后傳過來的。原來這隔間緊挨著里間,那邊稍微大點的聲音這里都能聽得到。
荀卿染睫毛微顫,齊二奶奶對祈年堂是無比的熟悉,帶她來這個隔間,是無意還是有意?
荀卿染抬起眼,目光與齊二奶奶的目光相接。還沒等兩人再說什么,那里間的聲音卻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證據都在這擺著,那么多丫頭婆子都看著,你還狡辯?你也是侯府養出來的嫡女,我國公府的誥命夫人,你還有沒有點體面?”是容氏的聲音。
“老太太,您那二十板子過后,媳婦還能有什么體面。”也許是因為沒有外人在場的緣故,齊二夫人在容氏跟前竟不再唯唯諾諾了。
“那還不是你自找的。”容氏道,“竟要下手暗害懷著身孕的兒媳婦。本該直接休了你回家,不過看在孩子們的臉面上,留你下來,打你板子,是為了救你。沒想到,你不僅不反悔自己做的事情,反而變本加厲,非要害死了染丫頭你才甘心。”
“老太太,您太偏心。”齊二夫人道,“這些年,攸兒對我不過面子情,染丫頭也只聽老太太的。他們何曾將我放在眼里。老太太,這事情壓在我心里二十多年了。憑什么,萬姨娘害死了我的孩子,她的孩子卻好好地活著,頂著我兒子的名頭,享受我那親生孩兒該享受的一切。老太太,那也是您的親孫,嫡嫡親親的孫兒啊。他若活著,如今也該娶妻生子。老太太,你心里只有一個攸兒,全部念我一個做母親的心。”
齊二夫人說著大哭起來。
“你,你還有臉提這件事。”容氏怒道,“萬姨娘不過是個姨娘,有我在,她何時越過你去了?”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的孩子卻活的好好的,我不甘心。”
“混賬”就聽得清脆的一聲巴掌響,“她的孩子不是老爺的骨肉,不是你的孩子?”
“老太太,您太偏心。”齊二夫人道。
“好好,我果然是偏心的,你這卻沒說錯。”容氏的聲音道,“不過不是偏心她,而是偏心你。你當我不知道,萬姨娘根本就不是難產而死,她是死在你的手里,是你在她每天的湯里下毒。她才會…,你這樣不放心攸兒,不過是心里有鬼,怕他有一天發現了這件事,不肯放過你。”
隔壁那邊一陣靜默。
“這些年,這件事我一直瞞著,不肯告訴任何人。我還和攸兒說,你是他親娘,你生他的時候受了許多的苦,讓他無論如何要孝順你。二老爺那里,我更是一個字都沒透露,幫你維持著賢妻良母的名頭,只怕你夫妻反目。你說我偏心,沒有說錯。”
“老太太,萬姨娘死了,可她的孩子卻活的好好的。可我的孩兒,卻是被她害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啊…”齊二夫人痛哭道。
“你到現在還自欺欺人。她一個姨娘,只能在牡丹園內走動,如何害的到你。是你,怕消息泄露,只能親自配藥,因此也中了毒。是你自己害死了你親生的兒子,你還怪誰?”
“若沒有萬姨娘,我又何苦弄那害人的藥。”齊二夫人理直氣壯道。
“你,你這混賬,”容氏氣的聲音都在顫抖,“你非要氣死我……”
“真的是你害死了萬姨娘”只聽得那邊咣當一聲門響,接著一個洪亮的男聲道。是齊二老爺。
“老爺…”齊二夫人驚呼。
“你怎么來了?”容氏的聲音中也滿是驚訝。
“原來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這些年,我以為你賢良大度,還覺得虧欠了你,看著攸兒的面上,對你許多作為都多有容讓。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毒辣。太可怕了,你殺了萬姨娘,還能裝的若無其事,這么些年過去了,你還要對攸兒和攸兒媳婦下手,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老爺,我…”
那邊傳來踉蹌的腳步聲,桌椅被撞倒的聲音,卻是齊二老爺甩袖而去了,接著那邊便是死一般的寧靜。
荀卿染和齊二奶奶全都屏住了呼吸,這時又對視了一眼。盡管心中波瀾滾滾,但兩人都能飛快地遮掩了心中的情緒,只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弟妹,還是送你回寧遠居如何?”齊二奶奶道。
“我也正有這個想法。”荀卿染馬上應道。
荀卿染是自己帶人回寧遠居的,因為容氏那邊需要齊二奶奶照顧。
祈年堂是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齊二夫人如同沒了魂一樣,坐在那里,容氏卻是支持不下,由齊二奶奶送回了宜年居。大太太本來出門去了,得了消息回來,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已經拿出當家太太的款,在祈年堂分派人手做事。
荀卿染在寧遠居的榻上躺下,桔梗立刻另遞了個手爐過來。荀卿染抱著手爐,也有些發呆。
寶珠便走上前來,“奶奶…”
荀卿染擺了擺手,“不用了,我都聽到了。”
原來齊攸的親娘真是齊二夫人害死的,齊攸命大才能夠活下來。而齊二夫人因此死了親生的兒子,對齊攸懷恨在心,又怕齊攸知道真相后報復,所以才會時時壓制他們。因為一直有容氏在,她不敢做的太過明顯,但是宮里的娘娘發跡,齊二夫人自以為有了依仗,也許還擔心齊攸會使壞,便屢次向他們下手。
這段恩怨始于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齊攸還沒有出生。齊攸何辜,要承受這樣的怨恨,她荀卿染又何辜,時時要防備來自婆婆的毒手。
荀卿染輕輕嘆著氣。
“奶奶別想了。”許嬤嬤端了碗烏雞魚膠湯來,“這是按著方才呂太醫開的方子熬的,要奶奶連喝三天。奶奶雖沒事,可畢竟受了震動,小心些為上。”
荀卿染還真覺得有些餓了,便坐起身,將那碗湯喝了。
“老太太怎么樣了?”荀卿染喝完了湯,讓小丫頭將碗收下去,便問許嬤嬤。
“老太太又吃了藥,正睡著。”許嬤嬤道,“呂太醫說老太太要靜養。奶奶放心吧,老太太風浪經過的多了,會沒事的。”
“老太太這樣,我也有責任。”荀卿染輕聲道。
“奶奶,您這么想,可就是不給自己活路了。”許嬤嬤道,“您做的沒有錯。”
荀卿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了想如今還在宮中的齊攸,又想想旁邊屋內睡著的瑄兒和福生。她是對容氏有一點愧疚,但是如果事情從頭來過,她還是會選擇那樣做。
就以齊二夫人的事情來說,荀卿染在容氏從宮中無功而返那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容氏為了齊府的體面和前程,就要維護宮里的娘娘的體面,對齊二夫人那二十板子,已經是容氏極限。如果齊二夫人就此罷休,皆大歡喜。但是,齊二夫人不僅沒有罷休,反而變本加厲,不惜孤注一擲。簡直和輸光了褲頭的賭徒,拿自己的手臂做賭注,也一定要翻本一樣執拗恐怖。
容氏在明白齊二夫人給荀卿染下毒之后,撇開眾人,只叫了齊二夫人進屋去說話。容氏必然要訓斥敲打齊二夫人。容氏已經多次訓斥過齊二夫人,甚至當眾打了齊二夫人二十板子。現在卻要背著眾人。那么容氏要和齊二夫人談的,要拿出來敲打齊二夫人的武器,必定比那二十板子更加嚴重。
不過,這也恰恰表明了容氏的立場,容氏對這件事,最終會選擇息事寧人。
荀卿染打發寶珠去,偏正好又看見齊二老爺從外面進來。她臨時起意,那時候祈年堂一片混亂,許嬤嬤只不過稍作安排,齊二老爺便能不經人通報,直接走進里間,聽到容氏和齊二夫人的談話。
結果正如她所期望的。
不過卻不是容氏所期望的。
掌燈時分,齊攸才從宮里回來。他帶回來一個驚人的消息。
“寧馨死了。”齊攸道。
寧馨跟隨齊攸和應澤進宮。應澤打算和寧馨一起向皇上和太后請罪,寧馨不愿,百般央求,但是應澤都沒有答應。寧馨一腳邁進太后的慈寧宮,便突然倒地,再也沒能夠起來。
“應澤他,怎么樣?”荀卿染問。
“他暫時住在宮外的敬事房…”齊攸道,“皇上要與他長談,還要處理寧馨的后事。”
寧馨突然暴斃,齊府各院的主子很快就都知道了。
宜年居,容氏失手掉了手中的筷子。
祈年堂,齊二夫人驚的睜大了眼睛,半晌才轉過頭,看著陰影中站立的那人,如見鬼魅。
寧馨死了嗎,她是怎么死的?歡迎競猜,答案文中找,十分明顯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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