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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處置(二)

  第二百六十九章處置(二)

  “四爺,奴才、奴才冤…”

  “嬤嬤是在喊冤,是要將我當三歲小兒般糊弄嗎?”宋嬤嬤剛喊了個冤字,齊攸已然變了臉色。

  宋嬤嬤抬頭見了齊攸的臉色,頓時將本來要分辨的話咽了回去。她自然認得這張單子上的是什么,她給荀卿染的燕窩里下藥的事,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突然間被揭露出來,她有些吃驚,做出了最愚蠢的反應:否認、辯解。

  不過看到齊攸的臉色,她頓時明白了這么做是多么愚蠢。她在齊攸身邊十幾年,總算是明白齊攸的脾氣,也看過那些在齊攸面前耍小聰明賣弄口才的人的下場。

  方才荀卿染當著齊攸的面,將她和寧馨郡主當做罪人、階下囚般對待,齊攸不僅沒有阻攔,更是沒有任何不悅的表示。這代表了什么,這代表齊攸的心、還有信任都已經轉到荀卿染身上。齊攸現在拿出這張單子來,用這樣的口氣審問她,那么就是荀卿染已經發現了她在燕窩粥中做的手腳。

  荀卿染是什么時候發現的那?畢竟到了平西鎮她就再沒機會做這樣的手腳了,荀卿染只能是在京城的時候就發現了,可卻一直隱忍不發,而她也絲毫沒有發現異樣。宋嬤嬤心中吃驚,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齊攸現在的態度,是完全相信了荀卿染,認定了她下藥的事實。

  如果她狡辯否認,只能讓齊攸更加惱怒。但是,這件事畢竟時過境遷,物證自早就銷毀了,她當時下藥是親自動手,并沒有經過第二個人,這人證也沒有。那么,她還是有機會的。

  宋嬤嬤想到此處,連磕了幾個響頭,磕的額頭出血,這才含淚向上說道:“四爺明鑒,奴才服侍了四爺這么些年,奴才忠心耿耿。若非如此,府里的老太太、老爺、太太怎容得奴才在四爺身份伺候這么久,就是四爺也不會讓奴才在寧遠居管了這些年的事。四爺,奴才自打進了府,得老太太看重去服侍四爺,就從沒生出過二心來。”

  宋嬤嬤不去辯解給荀卿染飲食中下藥的事情,只是向齊攸表白她的一片忠心,希望能夠打動齊攸。

  “當初永和親王的王妃,曾經救過你的女兒。”齊攸慢慢地說道,“你因此對她感激在心,無以為報,即便她已經死了,你身在我齊家,卻依然將她當做主子,將真正的主子當做仇人,想要我斷子絕孫,是嗎?”齊攸冷冷地問道,并沒有被宋嬤嬤的手段迷惑。

  “不,不是。”宋嬤嬤這下有些著急,“四爺,奴才冤枉。奴才是感激王妃的恩典,但是奴才時刻記得四爺才使奴才的主子,奴才沒有絲毫背主的心思。奴才這些年兢兢業業,四爺都看在眼里。奴才說句托大的話,奴才巴不得早點看到四爺子孫滿堂啊。”

  “那么為什么在奶奶的燕窩里下這種藥?”齊攸問。

  “這…”宋嬤嬤轉著眼珠,一時想不出該如何答復。

  “宋嬤嬤你是府里的老人,體面了半輩子,”齊攸的話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火氣,“你也不希望連最后一點體面也保不住吧。”

  宋嬤嬤身子一震,抬起頭看著齊攸。她是在齊府過了半輩子,怎么會不明白齊攸話中的意思。這府里主子審問下人,有無數的法子能讓人說實話。齊攸親自來審問她,讓人給她松綁,沒有動刑,這就是給她的體面。這個她自小伺候大的孩子,貌似冷心冷面,其實內心深處卻是溫柔的。只是那溫柔,輕易不肯給人。她,或許就是得到了這份溫柔的人之一,但是,也只是到今天為止了。

  宋嬤嬤伏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想起了她那沒能夠長大的女兒。是的,她曾經受過永和王妃的恩典。那時候齊攸和一班貴戚子弟來往,她作為奶媽多次跟著齊攸去過親王府。永和王妃總是找她過去說話,賞賜是經常有的,待她非常的好。那個時候她的女兒病了,四處尋醫問藥,卻都沒有結果,只能等死。是永和王妃知道了,打發人送了秘藥來,才救了她女兒的性命。

  她從此對永和王妃感激在心。她不是糊涂的人,漸漸明白,永和王妃看中了齊攸,要將寧馨郡主嫁給齊攸。她自然在永和王妃面前說盡了齊攸的好話。

  她現在還記得永和王妃的樣子。那么雍容高貴,仿佛就是天上的神妃仙子。她也一直認為,永和王妃那樣待人接物的手段和排場,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尊貴。而永和王妃唯一的女兒,寧馨郡主,不僅樣子漂亮,小小年紀對下人就能殺伐決斷,行事中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度。和齊攸正好是天生的一對。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寧馨郡主順利地嫁給齊攸,那才叫做天作之合。只是,老天偏不滿足人的心愿。

  宋嬤嬤從回憶中醒轉過來。狡辯不會有任何意義,那么就都承認了吧,將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身上,算是她為王妃和寧馨郡主做的最后一件事。

  “回稟四爺,奴才,奴才認罪。”宋嬤嬤低下頭,“奴才豬油蒙了心,是給奶奶的燕窩中下過藥。”

  “你為什么這么做?”

  “奴才,奴才替四爺不甘。”宋嬤嬤又抬起頭來,“荀家最多不過是中等人家,奶奶只是荀家不得寵的庶女,身家背景、才干、性情、嫁妝,哪里能配的上四爺。以四爺的本事,以后位列三公,光宗耀祖是肯定的。奶奶她配不上四爺,四爺,明明可以娶更好的…”

  “住口。”齊攸斥道,“更好的,你是指寧馨嗎?”

  宋嬤嬤心里說是,但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

  “京城里,好的大家閨秀有的是,比如說…”

  “主子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奴才指手畫腳了。這就是你的忠心,替主子決定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以為你是什么人?”

  “是奴才老糊涂了。”宋嬤嬤伏在地下道。

  “后來你獻的龜苓膏,也是不想讓奶奶產子?”齊攸又問。

  “龜苓膏少吃些無妨,若奶奶愛美之心太過,吃的多了,是、是有礙子嗣的。”宋嬤嬤這次答的倒是老實。

  “寧馨和鐘大用勾結作亂,你知道多少,在其中做了什么?”

  “奴才、奴才…”宋嬤嬤支吾著。

  “鐘大用沒有逃掉,被活捉了。”齊攸看著宋嬤嬤道,“他在闖進主院后,看見寧馨被當做人質,就慌了手腳。”

  宋嬤嬤的手有些發抖,她在猶豫。這件事,說起來,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當時鐘大用來找她拿錢,只說是趁著地動這么亂,隨便放把火,弄出個意外,讓荀卿染死的神不知鬼不覺。當她看出帶頭殺進府里來的是鐘大用的時候,她也相當吃驚。

  “你的女兒,最后還是死了對不對?”齊攸突然問道。

  “是,是的。”宋嬤嬤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答了。她的女兒,吃了永和王妃的藥,活了一年多,然后還是死了。死在夜里,因為痰噎在喉嚨里,無法呼吸。她只痛恨自己照料的不夠細心,她還是感激永和王妃的,如果沒有王妃的藥,她的女兒子早就死了。

  “永和親王曾有兩個庶出的兒子,出生不久,就有了咳嗽、多痰的癥候,最后也是呼吸不暢,死在夜里。這些你不知道吧。”齊攸淡淡地說道。

  宋嬤嬤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時候你在悲痛之中,老太太特許了你歇了一陣子。你自然是不會知道那時候永和王府發生了什么。”

  宋嬤嬤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的女兒吃了永和王妃的藥,雖然原來的癥候好了,但是臨死前那幾天卻多了氣促、咳嗽、多痰、喘不上氣來的毛病。她當時并沒有多想,只認為是女兒身體虛弱,好好調養就能痊愈。

  “這怎么可能…”宋嬤嬤喃喃道。可是,怎么就不可能那,永和王妃是什么樣的人,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不過她一直以為永和王妃當她是自己人,那些貴婦人的手段不會用到她的身上。是拿她的女兒試藥嗎,她是齊府的人,她的女兒出事,自然不會有人聯想到永和王妃身上。又或是讓她沒了女兒,能夠更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寧馨郡主?是啊,那之后,她對寧馨郡主是真的有幾分移情。

  高貴的王妃,最擅長的就是將人送上刑臺,還能讓那人心懷感激,以她為天。這曾是她心中對貴婦的標準,只是,當她自己成了受害人的時候…

  宋嬤嬤伏在地上哭的暈了過去。

  一碗熱湯,宋嬤嬤醒轉過來。

  “四爺,奴才愿意招認,奴才再說半句假話,就讓奴才天打雷劈。”宋嬤嬤緩過勁來,再沒有任何隱瞞,一五一十將所做的事情都向齊攸招認了。

  “奴才是被鬼迷了心竅了。”最后,宋嬤嬤哭道。

  齊攸聽完,沖旁邊伺候的黃芩點了點頭。

  黃芩推開隔斷書房的隔扇,露出一個隔間。

  “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齊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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