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處置 荀卿染心中很清楚,齊攸是個十足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就算是心中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只會在行動中來盡量彌補,最多言語中暗示一下,當面道歉神馬地,對齊攸來說,實在是太為難了。可是現在,齊攸真的在向她賠禮,沒有一絲含糊,雖然最后拉了瑄兒出來有些狡猾,但是這份真心,還是讓荀卿染微微有些動容。
荀卿染也就轉過頭來,又見齊攸遞過來一張素箋。等她接過素箋看了,臉頰便有些發熱。這是昨天夜里,她掛念齊攸時,心有所感隨手抄錄的,之后就放在那里,后來出了事,也就忘了,沒想到被齊攸看到了。
這樣的一闋詞,齊攸定是知道了自己對他的感情。荀卿染有些被人偷窺到內心的羞惱。
“拿這個來做什么,我無聊隨便寫的,都忘了寫的是什么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荀卿染惱羞成怒了。
“那個,卿染,你再往下看。”齊攸輕聲提醒。
荀卿染一時羞極,并沒注意到,這闕詞后面,又添了兩行字,被齊攸提醒,這才注意去看。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墨跡尚新。
這是齊攸寫下的?荀卿染抬眼看著齊攸,齊攸點點頭。
齊攸和她,是同樣的心情嗎?荀卿染不禁瞟了齊攸一眼,不知是不是太累了,眼睛有些發花,荀卿染眼中,齊攸的臉上,似乎也有一抹可疑的紅色。
荀卿染默默作了一會,心中一會酸一會甜。
“就看著瑄兒吧。”荀卿染終于道。她本就不是愛作態的女子,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又知道齊攸和她同心,便就不會拿喬。
這卻是原諒了齊攸。
齊攸重又坐下,握了荀卿染的手。他是喜歡極了她的大方不矯情。
“四爺,你就是來道歉的?”荀卿染問。她讓許嬤嬤去跟齊攸講故事,可不只是為了訴說她的委屈。
“卿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小時候遇險被救的事情嗎?”齊攸不答反問。
荀卿染點了點頭,“記得。”
“那個救了我的人,就是永和親王的兒子,名叫應澤。他當時也還是個孩子。那時候,我們年齡相仿的幾個人,康郡王、康郡王妃、應澤,還有我經常一起出入,是極好的朋友。…還有應澤的妹妹,永和親王府的寧馨郡主,也常常跟在后面。”
荀卿染靜靜地聽著。
“永和親王愛讀詩書,對商王武丁的王后母辛十分贊賞,寧馨郡主,小名就叫做婦好。”齊攸道。
“永和親王一家壞了事,我們一直想營救應澤和寧馨。我在皇帝身邊,了解陛下的想法,也曾幾次進言。如今政通人和,陛下先是赦免、起復受文字獄株連的人,接下來,就輪到當時受牽連的宗室,其中包括永和親王的后代。咱們成親那一天,陛下剛有了這個心意,我和康郡王當時都在,心中高興,便去城外跑馬,回來又去喝酒,商量如何早日讓應澤獲救。”
原來是這樣,這就解釋了他們成親那天,齊攸身上的酒氣和青草香氣。
“因此,我才會遲歸,錯過了咱們…”齊攸后面的話,說的有些快。
荀卿染抬眼看了齊攸一眼。
觸到荀卿染清澈的目光,齊攸便又說不下去了。
“這件事,是我虧欠了你,是我那時候不知珍惜,不知道卿染你的好。卿染,你別記恨我。我愿意,用這一輩子來補償你。”齊攸握著荀卿染的手,目光堅定。
他何嘗跟人說過這樣的話,也從未想過會對誰說這樣的話,可是發自肺腑,今天說出來,才會如此自然。
荀卿染輕輕的點了點頭。齊攸不是個輕易許諾的男人,她也不是一個會揪著男人的過錯不放的女人。
“去日不可追,來日尚可期。”荀卿染道。夫妻相處,就要以誠相待,最忌諱心中存有疙瘩。過去的都已經過去,現在和將來,才是重要的。
“宋嬤嬤所做的事,我并不知情。”齊攸又道,終于說到了宋嬤嬤,“她自來頗為忠心,從未出過差錯,我對她十分信任。誰知道,竟讓她有了膽子,敢如此欺負你。這總歸是我不好,是我太過粗心了。”
荀卿染又看了齊攸一眼,能夠檢討自己的粗心,而不是責怪她不早告訴他,齊攸,可謂是孺子可教也。
“我剛才的話,只怕你已經猜出來了,辛婦好,就是寧馨郡主,阿澤也在府里,便是驪院的蠻子。當初瞞著你,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為永和親王平反,這事暫時不能外泄。我這次外放到平西鎮,還有皇上交代的秘密差事,就是考察阿澤,是否可以為朝廷所用。”齊攸將荀卿染攬在懷里,將如何帶了阿澤和辛婦好進府的事情全部和荀卿染說了。
“阿澤身上流著異族的血,皇上對他并不十分放心。我到平西鎮后,也發覺他本事不小,即便有永和親王當初留下的人脈,阿澤的本事也不容小覷。這也是為什么我先接了寧馨進府,后來又讓寧馨勸說了阿澤,將阿澤收入府中,也好牽制看管。”
“阿澤,就是蠻子,還是唱戲的六郎?”荀卿染不禁問道。
“是。永和親王不僅喜歡聽戲,還能自己編戲唱戲,阿澤這方面和他父親很像,又自小跟戲班子的高人學了易容術,他在平西鎮來去自由,也靠了這一點。”
“只可惜,他資質不好。他那樣的身材,再如何裝扮,都是扎眼。”荀卿染實事求是地說道,“不過從另一方面想,他能做到這樣,非常不易。”
夫妻兩人又喁喁地說了半天話。
“卿染,讓你受了許多委屈,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齊攸柔聲道。
荀卿染輕輕點了點頭,靠在齊攸懷里。
“這件事,卿染你想如何處置?”齊攸問。
“只憑四爺去處置。”荀卿染道,滿臉的倦意,“我只要和瑄兒、福生平平安安的就好。”
“你好生歇一會,我會處理好。”
荀卿染嗯了一聲,齊攸既然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何去處理,自然是他去操心。經歷了那樣的危險,她是繃著一股勁,這才挺了過來。如今在齊攸懷里,心情完全放松,她才感到了疲倦的幾乎虛脫。
荀卿染合上眼睛。
齊攸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輕輕拍著她的背。
齊攸這個動作,就好像是在拍哄瑄兒。荀卿染也懶得計較了,反而覺得分外安心,一會功夫果然睡了過去。
齊攸一直抱著荀卿染,見她睡熟了,這才輕輕將她放在枕上,又拿了一床被子替她蓋了,這才走出屋來。
“好生照顧奶奶。”齊攸出了門來,對門外伺候的丫頭們說道。
荀卿染睡的毫無負擔,齊攸在外卻是一刻都沒有閑著。等終于將該審問的人都審問完了,已經過了晌午。
齊攸派人去住院,聽說荀卿染還在睡,便獨自一個吃了幾塊點心,就往西跨院來。受傷的家丁都安排在旁邊的院落,這西跨院內卻只安排了蠻子住進來。因為他昨夜的功勞,傷的也頗為嚴重,單獨安排了這里讓他養傷。
“小齊,你來了。”蠻子躺在炕上,除了腿上的夾板,身上也密密匝匝包著許多的紗布,一看就是傷的不輕。
齊攸點了點頭,緩緩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了。
有那么一會,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齊攸是一貫的冷著臉,蠻子臉上卻一直含笑,似乎根本就沒有什么傷痛,也看慣了齊攸的冷臉。
“小齊,你有事要問我?”還是蠻子先開口道。
“很多事,我想聽你自己告訴我。”齊攸道。
“如果我說,這些我根本不知情,你會不會相信?”蠻子笑道。
“那么知情的人是誰,主使的人又是誰?”
蠻子沒有回答。
“驪院驚馬,是你做的嗎?”
“不是。”蠻子答的很快,“小齊,我從未想過傷害卿染。”
“宋嬤嬤給卿染飲食中下藥,是你指使的嗎?”齊攸又問。
蠻子皺了皺眉。
“看來你是知情的。”齊攸的語氣幾乎結了冰,“是誰的指使,那藥又是從哪里來的。”
“小齊,你既然都知道了,還何必再問。”蠻子低下的頭,又抬了起來,臉上依舊帶著笑。
“鐘大用是你的人?昨晚的事情,你如何交代?”
“小齊,是我對不起你和卿染。”蠻子道。
“這些事,你自然難逃干系。”齊攸道,又緩和了口氣,“阿澤,就算你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身上,也改變不了什么。”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小齊,你知道,咱們幼時,老太妃所說定情的事,馨兒是當真了。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出了那場事情,你們如今早就成親了。”阿澤道。
“不過是玩笑,怎能當的真。”齊攸皺眉道。當初永和親王太妃帶著阿澤到安國公府做客,見到了他,太妃將他當做女孩子,就說要和阿澤定下娃娃親。知道誤會了之后,又說干脆將阿澤的妹妹寧馨郡主嫁給齊攸。這不過是玩笑,后來他和阿澤走的近了,去過永和親王府,定親的事,卻是兩家人誰都沒有再提起過。
“馨兒卻不這樣看。她認定了你。”阿澤道,那件親事后來沒有提起,也是因為永和親王王妃,要多看齊攸些日子。后來,王妃終于認可了齊攸,但是不等提出親事,王府就遇到了變故。
“那可由不得她,便是她依舊做著郡主也是如此。”齊攸道,“你該知道,我肯照看她,全是看在你我的交情。”
應澤苦笑著看著齊攸。
“小齊,你對女人依舊如此冷面冷心。馨兒她這些年,從來沒有忘過你。”
“阿澤,你說的這些,并不能改變什么。”齊攸皺起了眉頭,顯然并不喜歡這個話題。
“馨兒自小被捧在手心,小小年紀又遭逢大變,即便我多方維護,也還是讓她吃了苦。她的性子變得偏激、執拗,卻并不是真正窮兇極惡的人。我是她哥哥,所有的事,全都我來承擔。小齊,你放過馨兒。”
“不是窮兇極惡,昨晚上的事情怎么解釋?我這院子里血流成河,如果我晚來一步,就要與妻兒生死相隔。就是你,你這腿上舊傷加新傷,我若來的晚了,你又不肯讓開,你現在還有命在嗎?”
“這,并非是馨兒的主意。鐘大用,沒想到這小子狠辣至此。”
“鐘大用所作所為是受了誰的指使?”齊攸冷笑。
“寧馨她,并不知道結果會這樣,你也該看到了,她被嚇的不輕。鐘大用并不聰明,而且一根筋。”應澤為寧馨辯解著。
“阿澤,如你所說,寧馨自小經歷大變,那個時候永和王府內,是什么情形,她應該看在眼里,又怎么會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結果是什么?”齊攸卻不為所動。
“這…”應澤無言以對。
“小齊,做哥哥的求你,第一次求你,寧馨年紀小不懂事,都是我教導無方。你放過了寧馨,這一切說起來,我的責任最大。我這條命,就用來贖罪。”阿澤說著,一掌對著受傷的右腿拍下,只聽得骨頭斷裂的聲音,分外恐怖。
齊攸卻不動聲色,徑直站了起來,轉身出了屋門。
“馨兒,能做的大哥都為你做了…”屋內,阿澤疼的滿頭是汗,嘴里喃喃說道。
齊攸從跨院出來,就到內宅來,并不回主院,而是進了小書房。
“去將宋嬤嬤帶過來。”齊攸吩咐道。
一會功夫,宋嬤嬤就被人帶了過來。
“四爺,”宋嬤嬤眼里含著淚,跪到地上。
齊攸揮揮手讓人將宋嬤嬤的綁繩解開。
“四爺,”宋嬤嬤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齊攸雖讓人給她松綁,但是臉色卻依舊陰沉,她心里有些沒底。
“你給奶奶的飲食中下藥,是誰的指使,這藥又是從哪里來的?”齊攸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扔給宋嬤嬤。
宋嬤嬤撿起單子,頓時覺得心口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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