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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得天獨厚

  就在劉凌才到晉州的時候,一份從金陵發來的密報送到了劉凌的手里。治理江南,金陵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所以劉凌在金陵布置的人并不少,當然,在表面上看起來什么都看不到。而候申被任命為江南道總督,他的第一站就是要到金陵去。

  劉凌特意調了二百緹騎給候申,然后從六處調了三十名護衛,再加上一名實力強悍的金衣。這樣的陣容堪稱豪華,候申都為自己能有這樣的待遇不得不驕傲了一次。金衣就在金陵,是姬無名。

  候申不知道是,他的欽差儀仗還沒有啟程,另一隊二百名緹騎隊伍已經在夜色中悄悄出了城門,陳小樹的懷里揣著劉凌的一份手令心情有些別扭的再次趕往金陵。

安樂公府邸  李煜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著,一名醫者將他斷裂的腿骨接好之后敷上了草藥。包扎好之后,醫者交代說最好臥床休息不要走動。傷筋動骨少則要修養百天,尤其現在正是冬季,恢復起來會慢一些。

  李煜的侍從感謝醫者后取出十貫大漢的制錢作為醫費,那醫者沒有接那滿滿一托盤的銅錢,他看著李煜痛苦的臉嘆了口氣道:“公爺,醫費我就不收了。只希望公爺不要將我給公爺治傷的事說出去…趙王那邊可是發了話的,誰也不許給公爺醫治。”

  李煜的臉抽搐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先生放心,多謝先生了。”

  他費力的從腰間解下來一塊玉佩遞給侍從道:“銅錢不好攜帶,你們又不方便送先生回去。這玉佩就當酬勞先生的謝禮了,還請不要拒絕。”

  他半年前還是一代帝王,現在竟然對一名普通醫者如此客氣。

  那醫者深深的一揖:“公爺….草民真的不能收。不是草民懼怕那個飛揚跋扈的趙王,之前說的不要讓趙王知道草民為公爺治傷也不是怕自己受到牽連。草民是怕趙王還會來無理取鬧,草民…是宮里太醫院出來的,只是公爺不記得草民了。”

  李煜神情一窒,隨即點了點頭:“我竟然不記得自己身邊的人,呵呵…難怪我會有今天這下場。本以為我已經做的不錯,國破家亡罪不在我,可我竟然連當初太醫院的人都記不得了,可想而知當初是何等的散漫。”

  他掙扎著在床榻上坐起來抱拳道:“先生還是不要出府去了,就算先生進來的隱秘,難保不會被趙王的手下看到。府里雖然清冷,但安排先生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醫者想了想,躬身一拜:“草民謝過公爺,我這就去熬藥。”

  等那醫者出門之后,李煜頹然的靠在床上。他的一名親信侍從將錦被拉過來給他蓋好,安慰道:“主人暫且忍下這口氣,等身子恢復些就到晉州去找漢王評理。難不成還能忍下這口惡氣?漢王才離開金陵,他說過保主人一世平安衣食無憂的,那些人這么快就忘了漢王的話,漢王定然不會輕饒他們。”

  李煜痛苦的搖了搖頭:“趙王劉專是漢王的弟弟,漢王就算說過那話又能如何?他總不會為了我這樣一個降臣,去和趙王反目。”

  李煜神情沮喪的嘆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只是可憐了霓羽姑娘,因為我而受到了牽連,也不知道她如今在趙王府里受些什么樣的苦。”

  那侍從道:“主人怎么還不明白,若不是因為那水性楊花的女子,趙王又怎么會欺負到主人頭上!要怪就就要怪那女人太浪蕩!主人如今還在惦記她,她卻不知在趙王府里何等的逍遙快活!”

  “閉嘴!”

  李煜斥道:“不許你這樣說霓羽姑娘,這世間…除了她之外,誰還懂我?”

  那親信侍從垂首,心中卻極是不忿。那日在飛花樓,李煜新作了一首詞,去尋飛花樓的紅姑娘霓羽。那個霓羽姑娘琴棋書畫頗為精通,尤其是對詩詞也頗有造詣。李煜做皇帝的時候就經常微服去尋她,如今國破,他被封了安樂公,反而去的更方面了些。兩個人正在畫舫上喝酒說話,趙王的大船靠了上來。

  上了畫舫幾個青衣家丁邀請霓羽姑娘到趙王的大船上去,霓羽怕李煜心中不舒服便拒絕了。那些家丁卻十分兇悍,強行拉了霓羽就走。李煜雖然國破,但身邊的侍衛好歹也不是那幾個家丁可以比的。他不知道來搶人的是趙王劉專的下人,那些家丁只說我家主人請姑娘過船去說話。李煜氣惱,命令侍從將那些家丁趕走。打起來之后,李煜的侍從打傷了幾個跋扈的家丁。

  李煜不知道那是趙王劉專的人,但霓羽知道。她怕李煜受到牽連,最后還是跟了那些家丁上了趙王的大船。趙王得知自己的手下被打之后,調集趙王府的人將李煜的畫舫扣住,然后將李煜主仆捆了帶到自己的大船上。

  “我當是誰如此跋扈,大庭廣眾之下毆打我的仆從,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安樂公,難道你以為…這金陵還是你的金陵?”

  “不過是個亡國之君罷了,我九哥賞你一條活路,你怎么自己也不羞死?”

  趙王的話至今還在李煜的腦海里響徹,那日的恥辱如同烙印一樣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縱然是亡國之君,難道就是被人隨意羞辱的?李煜本不想多事,可那趙王竟然咄咄逼人,下令將李煜的仆從全部活活打死,李煜爭辯,趙王竟然下令惡奴打斷了他的一條腿。后來若不是金陵將軍府的軍兵趕到,那趙王不好下手,只怕那日李煜真的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李煜躺在床上嘆氣,吩咐侍從道:“這幾日還是多留意一些吧,若是霓羽姑娘有什么閃失,我心里才真的過意不去。”

  那侍從應了一聲,心里也是頗為無奈。

趙王府  趙王的一名幕僚皺眉道:“王爺這次為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他擔心道:“此時若是傳到漢王那里,恐怕對王爺會有所不利啊。”

  劉專喝了一口酒,瞇著眼睛說道:“金陵真是個好地方啊。”

  他站起來,走到窗口看著外面的景色說道:“這里曾經南唐建功王李穗寧的府邸,如今成了我的宅子。那邊就是南唐的皇宮,現在還空著。據說九哥特許了一個人在那里居住,只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誰在九哥面前如此被看重。我是打算在金陵常住下去的,九哥明明知道,他為什么沒把金陵指給我?”

  劉專冷笑:“不過是為了什么可笑的名聲罷了。”

  “李煜不算什么,對我大漢來說不過是諸多亡國之君其中一個罷了。”

  “劉鋹死了,馬希萼死了,為什么九哥不殺李煜?”

  那幕僚想了想說道:“漢王是要示人以寬宏。”

  劉專笑了笑:“寬宏?我便是要試試,他對我這個親弟弟有幾分寬宏!金陵他不肯封地給我,那我便自己占了。李煜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我打他,只不過是想知道,九哥對我的忍耐有多大。”

  “他早晚是要登基的,難不成連一座城都不舍不得封給我?”

  “再說,李煜若是真的死了,說不定九哥還會謝謝我呢。”

  他笑了笑:“亡國之君也是君,就算李煜沒有反心,難道他原來那些臣子心里就沒鬼?九哥憐其才名不忍殺之,那我正好用他來試試九哥的底線。”

  劉專昂起下頜說道:“待九哥登基之后,他還能整日如現在這樣南征北戰?軍權也好,朝權也好,終歸是要放下來的。現在試試九哥的心,若是他不聞不問,將來朝廷里的權利我總是要爭幾分的。江南重地,有一個王爺坐鎮,豈不很好?”

  那幕僚苦笑,心說王爺你怎么會如此白癡?漢王他日即便登基,只怕那軍權也不會交給你手里。

  “王爺,穩妥起見,還是寫一份奏折呈給漢王吧。若是金陵將軍先把這件事報上去,王爺就被動了。”

  “不!用不著。”

  劉專自負道:“王小牛他不敢!”

  “就算這次會錯了九哥的心意,難道九哥還能因為李煜而處置我?大不了訓斥幾句罷了,畢竟如今他只有和我十一哥兩個親人。”

  “不過…王小牛那邊到不能怠慢了,雖然他不過是九哥一個親兵出身,但日后我若想在金陵站穩,他的面子還是不能不給的。”

  “拿的我名帖送到金陵將軍府上,就說我明晚在飛花樓請王將軍喝酒。另外,金陵郡守那里也送去一份,六品以上的官員都要邀請,我明日一起宴請。”

  幕僚嗯了一聲,出門去安排。

  屋子里只剩下劉專一個人,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九哥?扯淡!這樣做….也不過是看看你的底線在哪兒,這么多年,我提心吊膽的也夠了。我只是個不務正業的閑散皇子,不是嗎,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打了一個降臣,又能怎么樣呢?”

  他轉過身,對屏風后面說道:“盯緊了,看看是誰往晉州送信,這金陵,我倒是要看看,誰是他的親信!想要在金陵站住腳,總得把那些釘子都逼出來。”

  屏風后面閃出一個面色森冷的人,他躬身道:“屬下遵命,只是…王爺難道不擔心,這次會激怒了漢王?”

  劉專哈哈笑道:“怒?他肯定是會怒的,他是個要名聲的人,應該會狠狠的訓斥我一頓,然后禁足在這趙王府里。罰俸幾年,然后再好好的安撫一下李煜。面子上的事,他會做足的。”

  “僅此而已,他難道還能為了李煜殺了我?”

  “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的事就成了,我想看看,這金陵除了王小牛還有誰是他安排的親信。能讓人都浮出來,我就是被降為郡王也沒什么,想以金陵為根基之地,就必須把他明面上暗地里的人都逼得露出來。總不能,我去拉攏一個官員的時候,連那個官員的底細都不知道吧。誰浮出來,我就慢慢的玩死誰。早晚我要把這江南變成我的,然后再把大漢…”

  他冷笑一聲:“我是他的親弟弟啊,多么得天獨厚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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