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大統六年十月,劉凌抽調延州程義厚部漢軍十萬,抽調征南大軍十萬,又征集南唐,楚,南漢,南平,吳越降兵合計十萬,以茂元為主帥,孫叔寶為行軍長史,趙二為先鋒,正式打響對蜀國的戰爭。
這次征伐蜀國的戰爭劉凌沒有親自指揮,中原大地大江南北如今只有蜀國未滅,大漢連年征戰雖然國力疲憊,但兵容之盛當世無匹。漢軍的侵略執行的是保留性以戰養戰,給所占領區域留七分生機,三分充作軍資。江南諸國滅亡,劉凌現在要做的是調派能臣干吏安定地方。打天下是手段,治天下才是目的。
如今大漢近乎南北一統,巍巍大國三百多州疆土,近乎重現了盛唐時期的版圖。但這并不是終點,充其量算是階段性的勝利而已。
伐蜀之戰幾乎沒有懸念,蜀國雖然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難攻,但漢軍兵容之盛幾近無敵。按照劉凌的命令,昭先調派了五百余艘戰船,兩萬水軍輔助大軍征蜀。而且如今蜀國內部還有監察院早就安插好的釘子,蜀國宰相毋昭裔已經被糖衣炮彈所腐化。蜀國開國皇帝高祖孟知祥立國不久,如今的蜀國皇帝是孟知祥的第三子孟昶。孟昶才不過十幾歲的孩子,朝政皆由宰相毋昭裔把持。(注1)
主持朝政的人已經成了叛徒,后蜀之戰還有什么懸念?
當初監察院收買毋昭裔的時候頗為艱難,此人身為宰相,位極人臣,權勢地位錢財對其沒有什么誘惑力,他主掌蜀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人生中能得到的已經差不多都得到了。他為孟知祥臨死前留下輔佐孟昶的重臣,深得孟知祥和孟昶信任,出入儀仗如王侯,位列三公,要收買這樣的一個人,其難度是很大很大的。
但監察院的密諜知道,毋昭裔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水潑不進無從下手。
毋昭裔跋扈,這是其一大特點,也是一大缺點。
他為宰相,國家大事幾乎全憑他一言而決。就連對小皇帝孟昶他都沒有表現得十分尊重,出入有甲士護衛,入宮騎馬,見君不拜,儼然一個權臣。監察院的密諜確定毋昭裔有不臣之心,但他卻一直不敢行謀逆之事。其原因在于,毋昭裔沒有兵權!
蜀國的兵權在大將軍王昭遠手里。
王昭遠自幼聰慧,十三歲的時候被蜀國高祖孟知祥賞識,招其入宮為三皇子孟昶的伴讀。孟昶對其信任有加,以為兄長。高祖孟知祥臨死前,文官立毋昭裔為首,武將以王昭遠為首,其時王昭遠年不過二十,意氣風發。
王昭遠此人頗有計謀,且十分自負。他習慣手執一柄鐵如意指揮士兵作戰,自比諸葛亮,曾言若陛下遣我出兵征伐天下,何須六出祁山?一出定楚唐,二出滅黨項,三出誅契丹,天下大定,蜀國一統。
由此可見此人的自大到了一定地步。
孟昶即位之初朝局不穩,楚國借機興兵伐蜀,王昭遠率軍迎擊來犯之敵,一舉擊敗蜀軍并趁機奪楚國溪州以西近百里疆土。之后王昭遠就一直留在邊關,訓練大軍,以圖大計。
也正是因為有王昭遠在,所以毋昭裔才沒有明目張膽的廢掉孟昶而自立為帝。
雖然他把持了朝政,但軍權不在他手里,毋昭裔沒有把握能成就大事。而孟昶雖然年幼,但也知道毋昭裔有不臣之心。他曾經問計于王昭遠,王昭遠勸他說陛下不要擔心,只要微臣還在,軍權在微臣手中,毋昭裔有所忌憚必然不敢謀逆!待國家平穩,臣愿帶兵回成都,助陛下誅殺奸佞!
正是因為這一點,監察院找到了毋昭裔的破綻。俗話說蒼蠅不叮沒縫的蛋,若是自己不散發出臭味來,監察院那群蒼蠅也圍不上去。
只是,既然已經被監察院盯上了,還有誰能跑得了嗎?
監察院給毋昭裔開出來的條件是,毋昭裔對漢稱臣,大漢幫他登上皇位,為了表示誠意,監察院會先幫毋昭裔除掉王昭遠。
其實王昭遠這個人就是一個笑話,他在真實歷史上留下的故事也是那么的讓人無語。歷史上自比諸葛亮的人不少,滔滔長河中總有無數驚才絕艷之輩。但毫無疑問,如王昭遠這么無恥而又無能者實在如鳳毛麟角。
歷史上的王昭遠是靠溜須拍馬討好孟昶取得樞密院事這樣的高位的,當宋朝六萬大軍前來伐蜀的時候,孟昶任命王昭遠為西南行軍都統,率領大軍迎戰。王昭遠喝醉了酒,手持鐵如意狂妄道:“我這次領兵出征何止抗擊敵軍這么簡單?領此二三萬虎狼之師,取中原易如反掌!”
而宋太祖趙匡之所以決議滅蜀國,也是這個王昭遠引起的。王昭遠狂妄自大,派人聯絡北漢,約定雙方聯合出兵攻滅大宋,可惜那使者是個膽小鬼沒敢去北漢而是投降了大宋。于是趙匡一怒之下,才派忠武節度使王全斌,武信節度使崔彥進率軍攻打蜀國。
后來,王昭遠在軍事上白癡的表現可以說堪稱完美。
監察院的密諜以王昭遠的人頭做籌碼,毋昭裔很愉快的接受了建議。
劉凌回到晉州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一月末,雖然晉州比冀州和太原那邊要暖和一些,但相對于江南來說,還是有些冷冽。劉凌在江南領軍滅國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到晉州了,對北方這等天氣竟然有幾分不適。
按照劉凌目前的身份,他的車駕儀仗十分的隆重。但劉凌卻不習慣那樣,反而對監察院的黑色馬車情有獨鐘。
大漢之王回到晉州,文武百官軍機處幾位大學士的帶領下,出晉州三十里迎接。同時出迎的還有劉凌的妻子,王妃盧玉珠。
三千精甲騎兵,八百緹騎,護衛著那輛黑色的馬車緩緩的到了晉州。冷冽的寒風中,近四千鐵騎帶著一股肅殺令人心存敬畏。火紅色的大漢龍旗迎風招展,宣告著這旗號主人的強勢和霸氣。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劉凌從馬車上下來,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容,心里不免也生出幾分感慨來。王妃盧玉珠迎上來,笑著將一件明黃色的大氅披在劉凌的身上。劉凌疼惜的握住盧玉珠已經凍冷的手說道:“辛苦了你,怎么不在家里等我?”
盧玉珠笑著說:“臣妾知道王爺要回來,哪里還等得下去?”
老宰相盧森年老體弱,已經年屆七十的老臣裹著厚厚的衣服站在隊伍最前面。看到漢王下車后,躬身一拜:“臣盧森率文武百官,恭迎漢王還朝!”
劉凌緊走幾步扶住盧森說道:“怎么敢勞煩老宰相親自來接,宰相如此年紀,北風寒冷,我心中不安。”
盧森扶著劉凌手臂,滿是老年斑的臉上笑逐顏開:“王爺回來了,老臣如何敢不來迎?一定要迎的,若是依著我,就一直迎到洛陽去才好。大業初定,老臣…高興!”
劉凌笑了笑,和盧森又說了幾句話后,命人將盧森攙扶著上了他乘坐的那輛監察院黑色馬車避寒。劉凌一手一個扶起周延公和候申,又看了看有些惶恐的謝煥然,心里很高興,正是這幾個人在后方坐鎮,他才能放心的帶兵四處征討。這都是他的親信之人,是大漢的肱骨之臣。
“走吧,這里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若是把滿朝文武都凍出了病來,誰來做事?”
劉凌哈哈笑了笑,拉著盧玉珠的手返回了馬車。
登上劉凌馬車的人并不多,并不是因為車廂容不下太多的人,而是有資格與劉凌同車而坐的人實在太少。監察院的寬大馬車就算坐下十個人也不會擁擠,但這車里此時包括盧玉珠在內,只有六個人。盧玉珠端坐在劉凌一邊,給劉凌倒了一杯熱茶。老宰相盧森歪著身子靠在一邊假寐,對劉凌和另外三位軍機處大學士之間的交談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已經年屆七十,早就已經淡出朝堂。如今女婿已經為中原之主,女兒身為王妃,他自己光榮退休,他還有什么不開心的?
劉凌詢問了一些朝廷里的事,聽著周延公等人說話頻頻點頭。朝廷里的事不必用他操心,周延公,候申,謝煥然這三個人都是能臣,劉凌只要狠狠的壓榨他們就好。
“江南大地才歸我手,百廢待興,你們三個商量一下,看看誰走一趟江南在那邊待上一段日子,那邊的百姓過的很苦,田地荒廢,商業疲敝,如今都是我子民,得盡快把江南的生機恢復過來。”
劉凌掃了他們三個人問道。
周延公三個人也是互相看了看,隨即同時苦笑。江南這一趟是苦差事,那么大一片地方,而且還曾經分屬五個不同的國家,想要調整過來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周延公身為軍機處首領大臣,這個時候他是必須第一個表態的。
“臣愿往。”
候申和謝煥然也道:“臣愿往。”
劉凌笑了笑指著候申道:“就你說的最勉強,那就你吧!你是戶部出身,后來又是禮部尚書,做些事是你的專長。”
候申很苦很苦的笑了笑,躬身道:“臣遵旨。”
劉凌想了想說道:“民政上的事,我不如你們。所以到了江南那邊,候申大可以放開手腳去做,我不會胡亂指揮。我只有兩件事交代你,第一,錢幣必須盡快統一,現在江南使用的雜而又亂,這不是好事。第二,盡快把科舉鄉試恢復起來,朝廷的人才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各地都缺官員,這事也很重要。”
候申點頭道:“臣記住了。”
劉凌嗯了一聲道:“回去之后準備準備,盡快出發吧。我給你江南道總督的頭銜,有臨機專斷之權。回頭讓趙大從院子里調一隊人給你,你用得著。在調一名金衣做你的貼身保鏢,江南那邊還亂。”
候申立刻一喜:“有監察院的人幫襯著,臣心里也有底氣了些。”
正說著,趙大忽然撩開簾子,面露難色的將一份監察院的院報呈遞給劉凌。
劉凌接過那密保打開來看了看,頓時皺緊了眉頭。將手里的紙揉成一團,劉凌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在試探我的耐性?”
劉凌冷笑道:“那便打錯了算盤,我是一點耐性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