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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射你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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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人并沒有什么佯攻,而是從一開始就發動了決絕的排山倒海一樣的攻勢。離妖那顏鼓舞士氣的話很簡單,只有一句。拿下趙州抓住漢王劉凌,立刻班師回家。

  契丹人雖然好戰,雖然野性,雖然喜歡掠奪,但他們也會有厭戰的時候。尤其是在經歷了三年與黨項人的戰爭之后,士兵們已經十分的疲乏了。連續幾年都在不斷的戰爭,而他們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好處,這種感覺無疑是很讓人失望的,所以對于這次南下進攻中原契丹士兵們雖然不反對且一開始顯得興高采烈,但被漢人拖在趙州兩個多月后之前的南下搶錢搶糧搶土地搶女人的興奮早就消磨光了。

  眼看著已經到了冬天,若是這場仗還不能盡快結束的話,他們或許將面對露宿野外缺衣少食的境地。就算人熬得住,戰馬也熬不過沒有足夠糧草的冬天。而戰爭到了現在,將軍們許諾的那些金錢美女他們一樣也沒有得到,熱情早就變得冷淡了。現在他們更想家里的溫暖的氈帳,還有烤的金黃酥脆的羊腿。

  所以當離妖那顏宣布,只要攻下趙州活捉漢王劉凌就立刻回家的命令之后,契丹士兵們都變得瘋狂了。因為他們看到了戰爭結束的希望,只要他們肯拼命,或許明天就能將趙州城里的男人殺光,錢和女人都搶走帶回草原上了。這就好像一個人步行走路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時候,忽然發現再走幾米遠就到達終點了,已經疲勞不堪的人竟然還能壓榨出身體的潛力奔跑起來一樣。如今的契丹士兵們就是這種心態,他們看到了目的地,近在咫尺,只要他們肯全力以赴也許很快就能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誰都不想死,尤其是不想窩囊的死去。

  離妖那顏將軍說,只要進了城,不管是誰,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他們搶到的東西就是他們的死人財產,不需要交公,也不需要擔心上級指揮官剝奪他們的戰果。離妖那顏將軍說了,不管搶到什么,都是他們自己的。

  在契丹人眼里,那些漢人都是很富裕的。就算再貧窮的家庭里,也會有鐵鍋,瓷器這樣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是草原上最缺少的。在草原上,一口完好無損的上好的鐵鍋,就算得上很名貴的聘禮了。相對于這些鐵器和瓶瓶罐罐的能裝東西的瓷器來說,那些金貴的價值連城的玉器啊金銀珠寶啊反而要次要一些。每一個契丹武士都知道,若是自己戰后回家遞給妻子一串珠寶串成的飾品,妻子會展現一個溫柔的笑容。而如果你送給她一口完好無損的鐵鍋,她會在你的臉上狠狠的親一口然后高興的手舞足蹈。

  雖然契丹人占據了幽州一帶后這種現象得到了很大的改觀,但是還在草原上生活的人們卻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最初的時候,草原人的鐵器都是用皮子,良馬之類的貨物跟漢人交換來的,草原上不產鐵,也沒有煉鐵的工藝,所以草原人對鐵器的需求十分的迫切。毫無疑問,草原上撿到的隕鐵是打造兵器最佳的東西。同樣毫無疑問的是,隕鐵不是遍地都是的。

  在回家和搶東西這兩個條件的促使和誘惑下,契丹士兵們都瘋了。

  他們就好像發現了一大塊奶酪的螞蟻一樣,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為了回家,他們無視城墻上漢人守軍射下來的密集羽箭。無視從城墻上砸下來的可怕的狼牙拍,無視那一鍋一鍋潑下來的惡臭的糞汁,甚至無視自己的同伴就那么輕易的死去。一個人倒下去,很快就變成了同伴的踏腳石。

  從晚上開始的第一次進攻契丹人就投入了不下三萬的士兵,當時間過去兩個時辰之后,城墻下的契丹人尸體已經堆起來足有幾米高。而就是在這短短的兩個時辰內,守城的漢軍損失同樣是巨大的。第一批上城的守軍一萬人,堅守了兩個時辰之后損失已經超過六成。夜晚發動攻勢對于契丹人來說有一定的優勢,因為城墻上的弓箭手根本就無法做到精確的瞄準。而且,也不是能發現所有的搭靠在城墻的云梯。幸好,武器裝備的庫存還是充裕的,劉茂這次來趙州幾乎把冀州成德軍的軍械庫搬了個精光,光是羽箭的數量就超過五十萬支。

  到了午夜的時候,守城的士兵已經變得極其疲乏了,不少契丹士兵趁機登上了城頭占據了一小塊地方,但是很快就被漢軍的預備隊沖過來將他們斬殺。然后他們的尸體變成了守軍的滾木雷石,從城墻上推下去砸中他們同伴。進攻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當第一批守軍損失超過七千人的時候,契丹人的第一批進攻部隊也換了下去,第二批生力軍迅速的接替而上,對守城的漢軍施加更大的壓力。

  朱三七一刀將才剛剛從城墻上露出頭的契丹士兵砍了下去,然后奮力的用肩膀將那架云梯扛了起來猛地推了出去。因為手臂不夠長,云梯雖然被推了出去卻沒有倒下去。在半空中慢動作一樣停頓了一下之后,云梯又重重的靠在城墻上。但是因為震動,云梯上的契丹士兵有好幾個被震了下去。朱三七大口的喘著氣,已經連續廝殺了將近一日的時間,他的體力已經幾乎到了極限。從入夜到凌晨,死在他刀下的契丹人已經不計其數。而朱三七的身上最少有六道傷口,其中砍在他大腿上的那一刀最重。幸好沒有砍中動脈,不然朱三七早就流血流死了。

  只來得及簡單包扎了一下的傷口上還在往外滲血,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但是朱三七現在卻沒有時間去感受疼痛,也不敢去感受疼痛,他怕自己因為疼痛而失去力氣,現在他最缺的就是力氣。

  掙扎著靠在垛口上大口喘著氣,朱三七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契丹人皺緊了眉頭。雖然已經做好了應付敵人強攻的準備,但敵人這樣舍生忘死的攻勢還是讓他吃了一驚。他想不到,這些草原人怎么會如此的兇悍,難道他們就一點也不恐懼死亡嗎?

  借著難得的一小點時間喘息的朱三七,渾然沒有注意到距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再次有一架云梯搭在城墻上。一名嘴里咬著彎刀的契丹武士躥上了城頭,正好看到靠著垛口休息的朱三七。第一個沖上來的契丹武士從嘴里將彎刀拿下來,然后一言不發的朝著朱三七的后背砍了下去。

  或許是朱三七的運氣太好了,那一刀眼看著就要砍在他后頸上的時候,一支羽箭噗的一聲正射在那名契丹武士的咽喉上。契丹武士臨死的悶哼聲引起了朱三七的警覺,他抬起頭看時,發現一名漢軍弓箭手正在對著他微笑。朱三七回頭看了看倒在自己腳下的契丹人的尸體,然后感激的看向那名漢軍弓箭手。

  “小心!”

  朱三七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他朝著那漢軍弓箭手大聲叫喊著。可惜,他的喊聲雖然提醒了那名漢軍弓箭手,但弓箭手還是來不及抽出自己的短刀就被一名爬上了城墻的契丹武士砍掉了腦袋。彎刀從脖子上斬了過去,頭顱飛下了城墻。在如噴泉一般的熱血揮灑中,那名契丹武士嗷嗷的叫著沖向朱三七。

  朱三七一聲虎吼,邁著受傷的腿迎了上去。他的刀后發而先至,在那契丹武士的彎刀還在半空中高舉的時候,他使足了力氣的橫刀已經砍在了那契丹人的脖子上。如此大的力度,如此準確的一刀竟然沒有將那契丹人的腦袋削下來,朱三七的彎刀竟然卡在了那契丹武士的脖子里。那個契丹武士的腦袋往一邊歪著,嘴里淌著血驚恐的看著朱三七,張嘴想說什么,可是一張嘴就有血一股一股的冒出來。

  朱三七奮力的將自己的橫刀從那契丹人的脖子里抽回來,鋼刀在骨頭上摩擦的聲音是那么的清晰可聞。刀在骨頭上摩擦的感覺,也順著刀身傳到了朱三七的手掌里。朱三七抽出刀來看了看,卻發現自己的橫刀已經變成了一把鋸子。刀刃上都是缺口,數不勝數。

  將橫刀丟棄,朱三七俯身將那契丹人掉在地上還帶著溫熱血液的彎刀撿了起來。

  抹了一把已經遮擋住視線的血液,朱三七忽然發現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到處都是紅色,人是紅的,城墻是紅的,兵器也是紅的。

  這時,爬上了城墻的契丹人組成了一個五個人的小隊,朝著朱三七殺了過來。他們手中的彎刀在月色下顯得那么森寒,已經幾乎提不起刀來的朱三七苦笑了一下,心說自己最終還是成了一個英雄。

  他雖然已經認識到死亡即將來臨,但他是那種就對不會輕易接受死亡的人。

  所以他咬著牙,將彎刀舉了起來。這個時候朱三七心里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在自己死之前,把眼前那個沖在最前面的契丹人殺了,或者同歸于盡。

  嗖,嗖,嗖,嗖,嗖!

  連珠五箭,從擦著朱三七的身子射了過去。精準到令人咋舌的五支破甲錐,將朝著朱三七沖過來的契丹武士幾乎同時射死。朱三七猛地一回頭想去看是誰救了自己,又怕看到和之前一樣的場面。

  劉凌坐在一張臨時打造出來的輪椅上,手里擎著一張硬弓,在他的身邊放著裝的滿滿的十幾個箭壺。

  劉凌對他朱三七笑了笑說道:“你可以到我身邊來,如果有人爬上城墻我就射死他。如果有人靠近我身邊,你就砍死他,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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