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斜靠在床榻上苦著臉將那碗湯藥喝了下去,然后問敏慧道:“有沒有法子讓藥變得不這么苦?”
敏慧想了想說道:“辦法是有的,但如今趙州城里的條件有些,能湊齊了這些藥材已經實屬不易了。王爺馳騁千軍萬馬中都不曾畏懼,難道還會怕這治傷的湯藥?”
被女人看不起是一件很難堪的事,若是被自己的女人看不起那就更難堪了。雖然敏慧的話里絕對是沒有看不起劉凌的意思的,但被敏慧這樣一說劉凌還是有些臉紅。說實話,劉凌在前世的時候就是這樣,什么都不怕,不怕蛇不怕老鼠不怕看鬼片,惟獨怕吃藥打針。不過好在那個時候他吃的藥是包著一層糖皮的,一大把膠囊啊藥片啊什么的,一杯水就沖下去了。可是湯藥這個東西,還真的是有些難以下咽。
“我不是怕,是…你不覺得,你是一個醫者,是神醫吳夲的傳人,不但要掌握救人的技巧和醫術,也有責任和義務將湯藥的味道改善一下嗎?都說醫者父母心,是大慈悲的人,難道就能眼睜睜的看著病人因為藥苦難以下咽而無動于衷嗎?無論做什么事都要追求完美,既然能配制出治病救人的藥就能想到改進藥方的辦法,這是一種態度。態度決定一切,難道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他不等敏慧說話就接著說道:“好吧,為夫寬宏大量就不計較了。但是慧兒你要記住哦,態度決定一切,嗯…態度!”
敏慧張了張嘴,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王爺說的有理,下次我將藥都配成甜的。”
劉凌嗯了一聲道:“你看,你的想法就是這么單純簡單一點新意都沒有,難道不苦就只有甜這一個味道了嗎?要有創新精神才行,你可以把藥配成酸的,咸的,甜的,也可以更創新一些,配成水果味的…”
“要不我下次把藥配成烤肉味的吧?”
敏慧眨著眼睛認真的說道。
劉凌眼神一亮,高興的說道:“真是一個聰明的好姑娘啊,聽我教導一番立刻就知道舉一反三了。孺子可教也,不錯不錯。對了…真能配成烤肉味的?”
敏慧道:“不能。”
劉凌佯裝生氣道:“你怎么能隨便開玩笑呢?”
敏慧狡黠的笑了笑道:“難道就許王爺開玩笑?烤肉味的藥慧兒我配不出來,水果味的就更配不出來了。”
說完,敏慧甩了甩那一頭漂亮的長發,端著藥碗轉身走了。屋子里飄蕩著中藥的味道,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好聞的小妮子離開時帶起的體香。劉凌看著敏慧離開是扭動著越發圓潤的臀部說道:“態度!你這是什么態度…看來還是要經過雨露滋潤之后,女人才真的漂亮到完美。”
敏慧雖然沒有完全聽明白劉凌后面的那句話,但還是能猜到其中的含義。她羞澀的回眸看了劉凌一眼,那種回眸一望的媚態讓劉凌心中一動。
吃過藥之后,劉凌將趙大和劉茂和朱三七都叫進了自己的臥室,一開始劉凌受傷的事并沒有告訴朱三七,畢竟這件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劉凌這樣安排并不是擔心朱三七報收不住秘密,即便朱三七還不是真心的投靠自己,如今都困在趙州城里,朱三七就算為了自己考慮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當時的情況讓劉凌不得不小心一些,在劉凌醒來后確定自己沒有什么大礙他已經將受傷的事告訴了朱三七。
趙大扶著劉凌坐的舒服了一些,敏慧走了之后,他臉上的慶松表情才漸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少出現在他臉上的凝重。
“算算日子,援軍應該已經快要趕到了。”
劉凌對三個人說道。
趙大點了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了,只是現在被困在城里,院子里的人手也沒有幾個了,消息傳不出去也傳不進來,不能確定援軍如今到了什么地方。不過按照推算的話,應該差不多快到邢州了吧?西路軍應該是茂元將軍指揮的,以茂元將軍的性子若是知道王爺被困在這里的話,只怕會星夜兼程的趕來。”
劉茂道:“援軍到了就好了,被動挨打的局面總算熬過去了。那些契丹的狼崽子們,也該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大漢雄獅的厲害了。只要援軍一到,那些契丹人有的哭!”
劉凌卻沒有劉茂臉上的那種喜悅,他嘆了口氣說道:“虎亭侯,其實,最難熬的日子才剛剛到來。”
趙大聽劉凌這樣怔了一下,仔細的想了想隨即明白過來,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屋子里的人都不是笨蛋,劉茂也好,朱三七也好,縱然在心機上略微的不如趙大,但兩個人能有今天的成就足以說明,他們的心思其實都十分的細膩而明銳。劉凌稍微的一提醒,朱三七和劉茂兩個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王爺是說?離妖那顏在撤軍之前,會猛攻趙州?”
劉茂問道。
朱三七想了想說道:“既然王爺大軍將至,離妖那顏又挨了王爺一箭,他沒有理由再攻趙州耽誤撤軍的時間啊。他多耗費一天的時間,他全軍覆沒的危險就越大。既然明知道這是得不償失的事,離妖那顏有什么理由要這樣做?”
劉凌搖了搖頭道:“離妖那顏的理由是有的,而且一個就夠了。”
他指了指自己說道:“因為我在城里。”
朱三七皺眉,隨即明白過來:“王爺是說,契丹人這次南征這樣勞而無功的退回去,離妖那顏怕耶律雄機的責備處罰,打算孤注一擲?這個人雖然末將沒有接觸過,但觀其用兵十分的謹慎,怎么會冒這么大的風險?若是一個不小心趙州攻不下來他再被咱們黏住,等王爺的大軍一到,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劉凌道:“謹慎的人如果頭腦一熱發起瘋來,比真正的瘋子還要可怕一些。”
“這個人謹慎且自負,不會甘心就這么狼狽的退回幽州去。他會覺得很難堪,很恥辱。當年他還是一個小小的縣城守備軍首領的時候,就敢頂撞定州郎將。由此可見這個人骨子里是個很驕傲的人,越是驕傲的人越不容易接受失敗,尤其是在勝利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更難放棄。他需要帶著勝果回去,而如今我援軍已經到了,他能得到的好處似乎只有一個了,而且在他眼里,在耶律極眼里,在耶律雄機眼里,這個好處比得上中原半壁江山。”
趙大搖頭道:“王爺謙遜了,在耶律雄機眼里,王爺如今便是整個中原江山。”
劉凌沒自謙什么,他想了想說道:“若是換做是我,只怕也要狠下心來賭一把的。”
朱三七沉默了一會兒道:“末將也會賭一把。”
劉茂苦笑著說道:“這樣說來,就算屬下這樣保守的人,只怕也會忍不住要賭一把了。”
劉凌嗯了一聲道:“所以,必須早做準備了。”
朱三七道:“守城的士兵們不能分作四批輪流守城了,而是兩批,一半守城,一半就在城墻下休息,不可卸甲,不可懈怠。”
趙大補充道:“也要鼓舞一下城里的百姓了,這一次如果離妖那顏真的孤注一擲的話,攻勢必然猛烈至極。如果契丹人全力進攻的話,咱們的士兵幾乎都帶著傷,防守上肯定會捉襟見肘,百姓們雖然戰斗力有限,但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只怕萬一城破之后契丹人必然屠城,百姓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劉凌嘆了口氣道:“不到萬不得已,終歸還是不應該將百姓們牽扯進戰局的。軍人,守土有責,讓百姓們加入戰斗,其實是很無奈的事。”
朱三七道:“王爺,軍人守土有責,百姓們….也有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他們不考慮什么民族大義,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他們也該拿起武器的。”
劉凌點了點頭,問趙大道:“隨軍帶來的火藥一直都沒有動用,現在也不能再藏著了。數量不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不能使用。另外,今晚就讓士兵們將城墻上連夜堆出壁壘,將城墻分割開。庫存的羽箭也不要保留了,能射出去多少就射出去多少。”
他想了想說道:“從今夜開始,你們三個必須有一個人在城墻上輪值。”
“屬下明白!”
三個人點頭道。
“如果援軍真的到了邢州的話,只怕離妖那顏很快就會發動攻勢的。從邢州趕到趙州,騎兵不惜馬力星夜兼程的話只需要兩天一夜。我西路漢軍多騎兵,兩日一夜能趕到這一點毋庸置疑。以此推斷的話,從離妖那顏發動進攻開始,咱們只需堅持兩日,契丹人必退。只是如今士兵們傷病太多戰斗力不如契丹人,完全戰力的士兵不超過七千人,其中還包括修羅營的重騎兵。重騎兵上城防御,戰斗力大打折扣,堅持兩日…雖然時間并不是很長,但卻是很難。”
趙大分析道。
劉凌知道趙大說的沒錯,他想了想說道:“修羅營暫且先不要上城防御,就讓他們也在城下準備著。”
四個人將防守上事細細的過濾了一遍,確定沒有了缺陷之后已經到了傍晚。朱三七今日輪值,他站起來先行告退去城墻上布置防御。劉茂熟悉趙州,現在這個關鍵時刻他也不放心,跟著朱三七一起告辭。屋子里只剩下了劉凌和趙大兩個人,趙大抬起頭看了劉凌一樣,欲言又止。
劉凌看著趙大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不能那么選擇。
“我不會藏起來的。”
劉凌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再說。”
趙大嘆道:“王爺明知道的,離妖那顏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王爺您。趙州城雖然不大,但藏一個人要是想找到還是很難的。王爺若是隱藏起來,即便趙州守不住,離妖那顏找不到王爺也不敢久留,這是最穩妥的法子,王爺還請在考慮一下。”
劉凌依然搖頭,他問趙大:“你說,朱三七和劉茂上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做什么?”
趙大想都不想回答道:“鼓舞士氣,號召士兵們拼死一戰。”
劉凌嗯了一聲問道:“那如果士兵們知道我躲起來了,會有什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