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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這邊的事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么改變,耶律極想要南下除非繞過滄州去。咱們的斥候灑出去的遠,契丹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盯著,想繞過滄州也能。而且,就算他繞過滄州去,咱們在他身后他更擔心。”
劉凌微笑著說道:“契丹人已經在頭疼了,所以,我打算讓他們的頭變得更疼一些。”
劉凌指著輿圖上的一個位置說道:“論用兵,耶律極不如此人。”
他指的位置是趙州。
此時在趙州的,除了劉凌麾下大將虎亭侯劉茂,就是遼國那個彗星般崛起的新秀大將軍,離妖那顏。趙州雖然還沒有丟,但局面跟滄州這邊卻是完全相反的。滄州這邊雖然看起來是契丹人在攻漢人在守,但實際上吃虧的是契丹人。耶律極現在是騎虎難下,前不得后不得,難受的要命。
而趙州的局面則很令人擔憂,劉茂確實是防守的良才,但如果進攻的一方用絕對強勢的壓力讓他喘不過來氣的話,劉茂就算防的再穩固也總有出現失誤的時候。趙州到現在為止,其實已經被攻陷了兩次城門了。若不是城門后面以防萬一架設著的幾架連發火弩車發威,將沖進門洞的契丹人又生生的壓了回去的話,趙州已經丟了兩次了。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劉凌剽竊來的連發火弩車的話,劉茂根本就擋不住離妖那顏的攻擊。作為大漢最善守的名將,麾下還有數萬兵馬,居然擋不住契丹人的攻勢,由此可見那個叫離妖那顏的青年在進攻上有多強勢。
“所以,漢王殿下要去趙州?”
羅旭問。
劉凌點了點頭道:“耶律極不是你的對手,即便他那邊還有一個老謀深算的韓知古,也不是你的對手。”
羅旭皺眉道:“漢王殿下這話讓我很不安,能不能給我留下個幫手?”
他苦笑道:“漢王殿下說,耶律極不是我的對手,韓知古不是我的對手,其實是想將朱三七將軍也帶走吧?而且,漢王殿下若是離開滄州的話,趙指揮使也是必然要跟著的,至于卓將軍,只怕也要跟著離開。漢王殿下將滄州甩給我,是不是有些太…”
“太不仗義?”
劉凌笑著問道。
“我可沒有打算將滄州搬空了打包一塊帶走的,我留下趙霸,卓青戰,還有赫連鐵樹的五千狂屠,至于其他人馬,我只帶修羅營走。滄州現在有十幾萬大軍,都留給你,這可是一個大禮包啊。”
羅旭問:“漢王殿下,就不怕我帶著這十幾萬大軍跑路?”
劉凌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怕是不怕的,只是擔心也難免。”
他沒說什么假惺惺的用人不疑的謊話:“我不信任你,正如你也不信任我一樣。如果我還有什么更穩妥的法子也不會將十幾萬大軍交給你,我還怕你沒事把我留下的幾萬漢軍精銳都送到契丹人那里死戰。其實,我更想帶著你一起走。”
羅旭嗯了一聲道:“而我是肯定不會跟著殿下離開滄州的。”
劉凌笑著說道:“所以,只好把你留下來跟耶律極耗著了。而我則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離妖那顏擊敗然后趕回來,在你把滄州這十幾萬聯軍變成你羅旭的私產之前趕回來。”
“明明誰也不信誰,為什么偏偏要說的這么坦誠?”
羅旭苦惱的笑了笑:“明明知道漢王殿下既然下了這樣的決定就必然有什么后手防著我,可是我為什么偏偏找不到理由來拒絕?”
劉凌一本正經的說道:“因為誘惑。”
他看著外面說道:“你守得住滄州,說不定還會出其不意的讓耶律極吃很多虧,在這個關頭上人們總是很容易信任一個人,尤其是這個人帶著大家把外敵揍得嗷嗷叫之后。你若是能取得這十幾萬聯軍的擁戴,那這些來自三山五岳的綠林豪杰們就能變成你的私兵。這是多大的一份誘惑啊,名利雙收,你若還不是個圣人的話就肯定不會拒絕。”
他攤了攤手:“當然,如果你是個圣人的話,就更不會拒絕了。”
羅旭說道:“可是殿下也應該知道,戰場上,人總是容易意氣用事的。”
劉凌點了點頭道:“所以,朱三七的人他會帶著,但這不等于是我要帶著。所以,楊業的人還是會守在滄州外面,但會換防到原來朱三七的營地里。若是你打算讓楊業的人馬去和契丹人死拼的話,他們就算背著棄民族家國大義于不顧也是會跑路的。你知道的,我的人不但會打勝仗,在跑路這件事上也不必誰做的差。”
羅旭更苦惱了:“也就是說,我必須把我的人馬頂在滄州正北的營地里。”
劉凌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羅旭嘆道:“是啊,只有我的人都是騎兵,而且還背著虎賁精騎的名號。騎兵總是要放在正面戰場上的,如果放在城墻上就會被很多人罵。我要是想收買人心,自然不會做出讓那些綠林豪杰們不齒的事情來。而那些來自各州府的郡兵,是絕對不會相信虎賁大都護會做出什么對戰局不利的決定的。”
劉凌道:“沒辦法,人的名樹的影,你是大周獨一無二的虎賁大都護。”
羅旭有些惱火:“殿下此時還提什么大周,有意思嗎?”
劉凌哈哈笑道:“有意思,很有意思,非常之有意思。”
羅旭道:“我反對!”
劉凌擺了擺手:“反對無效。”
羅旭道:“大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在殿下離開滄州之前我先帶著虎賁精騎離開。那十幾萬看起來很美但其實并沒有什么實用的拼湊出來的士兵,雖然有一定的誘惑力,但相對于有可能我會打光了整個虎賁騎兵來說,還不夠大。”
劉凌很遺憾的說道:“抱歉,我要率軍離開滄州馳援趙州,認命羅旭為滄州軍馬大元帥的公告已經發下去了。估摸著,現在整個滄州就連三歲孩子都應該知道這個消息了。”
羅旭終于臉色變了:“殿下…你這是在逼我的。”
劉凌點了點頭很真誠的說道:“我是在逼你,但何嘗不是在逼我自己?將你這樣一個人抬起來,將來我再面對的時候總是要更艱難一些。你我之間早晚會有一戰,我這樣做,其實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可言。”
羅旭道:“所以我才會疑惑,殿下到底圖謀的是什么?”
劉凌說了兩個字,表面上看起來很白癡很淺薄并且很不讓人信服,但羅旭卻感覺到劉凌沒有說謊,而且其中也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圈套。能說出這兩個字,讓羅旭對劉凌的認識再次有了改變。因為這兩個字,劉凌在羅旭心目中梟雄的形象頓時崩塌而變成了一個并不怎么高大的普通人。
漢人。
劉凌說,這樣做不過是為了漢人而已。
“虛假嗎?”
劉凌問羅旭。
羅旭點了點頭說道:“聽著確實很假。”
劉凌又問:“如果我告訴你,我想統一中原的目的就是為了整合漢人,然后讓漢人變得強大起來狠狠揍那些關外的豺狼,而不是為了什么把自己推上至高無上的那個位子上,你信嗎?”
羅旭想了想:“不信。”
劉凌哈哈大笑:“所以,你我之間必然會有一戰的。”
羅旭很認真的說道:“所以,我現在就想殺了汗王殿下了。”
劉凌笑道:“我卻不想殺你。”
“為什么?”
“因為我要留著你,等我把塞外那些家伙都揍得抬不起頭來,我就把你安在草原上,讓你用你的虎賁精騎去時不時的欺負一下那些家伙。他們不聽話,你就替我揍他們。他們聽話,你還替我揍他們。怎么樣?”
羅旭道:“好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漢王殿下勝了,我就去塞北。如果我勝了,殿下也要去塞北了。”
劉凌搖了搖頭:“第一,你勝不了。第二,即便你勝了,你也不敢讓我活著。”
羅旭默然。
大漢大統三年十一月,劉凌將滄州的防務交給羅旭指揮。他帶著六千修羅營騎兵開赴趙州,而朱三七則帶著他的兩萬二千成德軍跟隨。卓青戰到底還是被劉凌留在了滄州,因為他畢竟還是滄州郡守。這是一招險棋,或許劉凌會自己早就出一個強大的對手來。而羅旭這個人,是誰都不可以輕視的。
不過正如羅旭所說,劉凌是絕對不會做出對自己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決定的。
劉凌沒有打算隱藏行蹤,因為根本就隱藏不住。數萬大軍離開滄州西進,契丹人如果沒有集體失明就不會發現不了。而此時,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漢軍西進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劉凌真的走了?”
耶律極喃喃著自語。
像是回答耶律極的話,又像是讓自己確定這個消息。韓知古重復了一遍耶律極的話,但語氣不是懷疑而是肯定:“劉凌真的走了!”
耶律極猛地站起來,一腳將面前的桌案蹬翻了過去:“這算什么?!他殺了我十萬人馬,就這么輕易的走了?”
韓知古有句話想說卻沒敢說,他怕他說了,耶律極會發瘋的。
“他走了,因為他不想陪著大王玩了。”
是啊,劉凌不想陪著耶律極這個看起來很漂亮,其實是一朵溫室花兒的對手玩了。他要換一個對手了,就這樣,簡單至極。韓知古雖然是個依靠著契丹人生存的漢人,而且從很久之前他就不認為自己是個漢人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實在覺得漢王殿下這一手玩的很漂亮。最起碼,這種輕視這種蔑視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耶律極不能。
因為他忽然發現,自始至終,劉凌那個可惡的家伙竟然都沒有把他當做對手!
被蹬翻的桌案旁邊有一封掉落在地上的信紙,信紙上只有一句話一個人名。而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耶律極痛苦,憤怒,還有無奈。
“我不玩你了,因為我要去玩離妖那顏了。”
大漢之王,劉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