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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凌坐鎮滄州,契丹人的大軍遭受重創后暫時退卻。但是因為耶律雄機的一道旨意,本想保存實力的耶律極不得不再次發動了進攻。雙方在滄州城外激戰了一日,契丹人在平原上的進攻犀利無匹,而漢人聯軍的防御也是無懈可擊。交鋒最直接最激烈的正面戰場上,楊業率領的漢軍可是裝備了連發火弩車的。這樣的大殺器,尤其是對騎兵的殺傷力就好像開了游戲的作弊器一樣,契丹人畏懼,不敢再攻。
這樣一來,羅旭和朱三七兩個人那邊的壓力頓時大了起來。劉凌居中指揮,命令漢軍救援。契丹人要全力進攻,還要防備漢軍從側翼的突襲。一日激戰后,雙方損失了萬余人,契丹人無功而返。
耶律極實在有些郁悶,他之前可沒有想過一座小小的滄州城竟然給了他如此大的阻力。他已經開始后悔了,早知道劉凌來了之后滄州如此難啃,還不如當初一早將滄州拿下。現在已經成騎虎之勢,進不得,更退不得。若是就這么天長地久的耗下去,一來后方的糧草供應不上,二來,若是他的弟弟耶律德光真的率軍來支援的話,只怕南征都元帥的帥印就真的要換人執掌了。
所以耶律極很郁悶,陰柔俊秀的臉上都是愁容。
相對于耶律極的愁苦,劉凌的臉色則越來越輕松起來。這幾日以來,從各地趕來的援軍越來越多。雖然多是江湖草莽之士,多則千余人,少則幾十人,但就好像匯入大海的江湖之水一般,加在一起的數量也是很龐大的。而劉凌實在沒有想到的是,北方江湖公推的綠林盟主,竟然是那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打不死的小強楊一山。
楊一山最早趁著后周與北漢開戰的時機在壽州造反,結果被韓庚率領的大周左武衛大軍殺了個一敗涂地。劫后余生的楊一山帶著百余名親信一路往北逃,一路上又糾集了一支超過三萬人的隊伍,卻又被趙鐵拐截住一頓狠揍,隊伍被打散之后,楊一山帶著幾十個人逃到了西北山上落草為寇。結果又被契丹人屠了山,楊一山再次落荒而逃。他一路南下回到了大周境內,蟄伏了些日子,后來大周的局勢漸漸亂了起來,各地起義不斷,楊一山再次舉起造反的大旗,一年內竟然又拉起來一支超過十萬人的龐大隊伍。可惜,好景不長,新任的左武衛大將軍,原大將軍韓庚之子韓奕之率領左武衛,再次將其打回了原形。
楊一山又逃了,而且逃的相當成功。相對于他造反的經驗來說,他逃跑的經驗更豐富。當初比他實力大或者實力相差無幾的幾個大首領,比如蕭破軍,比如劉殺狼都死了,只有他還好好的活著。
楊一山逃到黃河以北之后隱姓埋名,暗中收攏江湖豪杰為其效力。經過這兩年的發展,竟然被河北綠林道推舉為總瓢把子。
楊總瓢把子帶人來滄州抗擊契丹人,是劉凌感到驚訝的。楊一山這個人怕死,而且狡猾,劉凌不認為這樣的一個人即便身為河北綠林道站得最高的那個人會跑來以身犯險。畢竟現在的河北綠林道,先后被趙鐵拐和裴戰犁庭掃穴一般梳理了一遍之后,已經很難再看到成規模的隊伍了。
而楊一山來了,帶著他辛辛苦苦拉起來的三千多人的隊伍來了。在他的號召下,河北綠林道的那些獨行俠,那些小綹子草寇,那些平日里隱藏在暗處的豪杰們都鉆了出來,匯集在一起,站在了滄州守軍的身邊。
誰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官軍和匪兵竟然會并肩作戰。
誰也沒有想到,論血性,其實那些江湖漢子比之于官軍來說一點也不差,甚至比很多官軍還要強烈。
六七天的時間內,從各地趕來的綠林兵和各州府的郡兵已經超過了三萬人,這樣一來,漢人聯軍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十萬。用五千人打三十萬劉凌是沒有什么把握的,但用十萬打二十萬,劉凌信心十足。哪怕,這十萬漢人聯軍中有一部分是毫無紀律性可言的綠林豪杰。
而從監察院傳來的另一個消息,也讓劉凌再次驚訝了一回。聽說漢軍在北方抗擊契丹人南下大軍,原本已經在舒州南邊開始集結的南唐大軍竟然緩緩的退了回去。南唐大將軍李廖遠給鎮守舒州的杜義寫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是,契丹人一日沒有被擊敗,唐兵一日不會北上奪回原本屬于南唐的那十四州土地。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白癡很白癡的決定,如果用民族大義來解釋勉強說得過去。但是劉凌知道,在這個亂世,根本就沒有多少民族大義可言。對于長江南面的國家來說,契丹人和周人,漢人幾乎沒有什么區別,都是北方人。南唐李煜竟然肯不趁人之危,也不知道他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是怎么樣的。
無論如何,后方無憂,讓劉凌安心了一些。
兩年的征戰,漢軍和周軍其實都有些疲憊了。若是這個時候唐兵趁機北上的話,養精蓄銳了這么久的南唐大軍未見得就搶不回去那十四個州。當然,劉凌也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已經劃歸到他名下的土地被人搶了去的。沒錯,前些年是大周柴榮從南唐手里搶了那十四個州,在道義上來說,南唐趁著大周內亂奪回那十四個州也不算什么無恥的事,反而有一種報仇雪恨的快意。但是劉凌不這么認為,那十四個州如今不屬于大周了,而是他劉凌的私產,私產,是不允許別人來染指的。
劉凌經常對手下將軍和士兵說的一句話是:“我們不去招欺負別人,別人就不能來欺負我們,就算我們欺負了別人,別人還是不能來欺負我們。如果有人敢來,我不管你們是怎么戰斗的,無情,無恥,無所不用其極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吃虧。”
杜義是個合格的將軍,南唐兵雖然看起來憋著一股氣,而且訓練有素,但他們畢竟已經很久沒有真刀真槍的打過仗了。儀仗隊走隊列比誰都好看,但儀仗隊上了戰場不一定就會好使。這么說不是劉凌輕視南唐兵,而是因為自信。
劉凌給杜義下的命令是,如果南唐敢從舒州搶走一塊磚,你就給我屠了南唐兩個州。如果南唐兵敢圍攻舒州,你就給我打到金陵去,打到李煜磕頭認錯。
這是劉凌的自信,也是劉凌麾下那些將軍們的自信。
而王半斤的二十萬大軍對抗著西夏大將軍李虎奴的三十萬人馬,雙方在北漢西部邊界上對峙著,每日都有交鋒,但還處在試探階段。李虎奴和王半斤,這兩個人一個是西夏軍中新生代的佼佼者,深的嵬名曩霄的信任和喜愛。另一個是有著半生戰斗經驗的老狐貍,同樣也被劉凌所重視。可以說,這兩個人算得上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而被劉凌一道命令派去軍中的周延公,他要做的事就是協助王半斤,讓他不要出錯。
西北的事不用太操心,操心也沒有什么用。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扔過去了,如果還擋不住黨項人,那也就只能是劉凌親自帶著人馬去救火。
安排好了滄州的防務之后,劉凌回到了自己的中軍大帳里。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也有些陌生的白色身影,正坐在他的帥椅上自顧自的喝茶。如今這天下,有能力悄無聲息的進了劉凌的大帳而且敢坐在劉凌的椅子上斜靠著養神的人,也就是天下無雙的聶公子一人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
劉凌也不奇怪,而是在桌案后面的床榻上躺了下來,很愜意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聶攝既然回來了,那就說明有個人是回不去了。
“才回來兩個時辰,肚子餓了,我去廚房看了看,沒什么吃的。”
聶攝連眼睛都沒睜開,有些疲倦的說道。
劉凌將外面的親兵叫進來,讓親兵吩咐廚子做些飯菜端上來。很顯然,對于大帳中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劉凌的親兵很震撼很驚訝。他們就守在大帳門口,竟然絲毫沒有察覺聶攝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不過,劉凌的親兵是認識聶攝的。當看清了王爺椅子上坐著的那個家伙,親兵的戒備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他的腳步還是下意識的往前靠了靠,不動聲色的將劉凌護在自己身后。
“別擔心,聶公子是我朋友。”
劉凌笑著說道。
“而且,如果聶公子想要做些什么,你是攔不住的。”
等親兵出去之后,劉凌問道:“很艱難?”
聶攝皺了皺眉頭:“不艱難,很麻煩。”
他說:“我又不是貓兒,卻偏偏要去做貓兒的事,想將一只入了洞的老鼠抓住,總是要費些手段的。”
劉凌笑道:“尤其是,鉆了洞的老鼠還是天底下最強的那只。”
聶攝揚了揚眉毛:“貓兒,也是最強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