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凌見這都虞候頗為眼生,并不是自己當初在南方時候的老部下。可是從這人眼中那種狂熱的崇拜之情來看,這個人應該是熟知自己的。這個少年看上去也就二十歲上下,仔細看來倒是眉清目秀,兩道劍眉入云,又帶著三分的剛毅。
“你叫什么名字?在誰帳下聽令?”
劉凌問道。
那少年都虞候難掩激動的伏倒在地說道:“末將是撫遠軍第六營杜義將軍麾下新軍都虞候楊業!拜見大將軍王!”
楊業!
劉凌的腦子里瞬間就迷糊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楊業啊,這可是一個大人物啊。這個人的名氣在后世遠比這北漢國還要響亮,很多人都不知道歷史上有過北漢這樣一個弱小的國家,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赫赫有名的楊家將!
楊業,劉凌楞了一下。歷史上楊業可不是在南方撫遠軍中啊?劉凌記得歷史上關于楊業是如此記載的:楊業,山西太原人。其父楊信,“麟州土豪”,麟州(今陜西神木北)人。趁五代混亂時,占據麟州“自為刺史”,由于時局動蕩,先后臣附于后漢、后周。楊信二子,長子重貴,次子重訓。
在楊信歸附后漢的時候,為了結交當時任河東節度使的劉崇,派少年楊重貴到太原,后來楊信投靠后周,楊重貴留在太原,事北漢世祖劉崇,年少英武的楊業很受劉崇的看重,他以楊重貴為養孫賜姓劉改名繼業。
這位名震關內外的名將,從小就擅長騎射,愛好打獵,武藝也高,20多歲便入仕太原的北漢政權,先擔任保衛指揮使,以驍勇著稱,以功升遷到建雄軍節度使,受到北漢皇帝的信任和重用。由于劉繼業戰功卓越,所向披靡,國人號稱無敵。
然而楊業在北漢三十多年的戰績卻淹沒在茫茫的歷史長河之中,《宋史》《遼史》對這位北漢名將的記載很少很少。但是不管是北宋還是遼國,對這位名將都是十分忌諱的。北漢這個弱小的國家之所以能在夾縫中生存這么久,這位號稱無敵的將軍功不可沒。
也許說起來很多人對楊業也不是很熟悉,但是提到楊家將,提到楊六郎幾乎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這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啊。
這是劉凌的第一印象。
然而,有些可笑的就是,這位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此刻卻激動萬分的仰視著自己的偶像…忠親王,也就是曾經一手建立撫遠軍數次擊敗強大后周軍隊的劉凌!
連劉凌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他才會一時失神。不過劉凌以劉凌的心機,他很快就將心情平靜了下來。楊業雖然是名人,但是劉凌知道,身處在這個時代,以后或許見到的歷史名人會更多,名頭會更大。比如后周現在的那位皇帝郭榮,也就是柴榮,也是大大的名人呢。再比如,或許還會見到一統中原的那位宋太祖,趙匡!
不過按照歷史的進程,現在的趙匡應該已經小有名氣了才對,為什么到了現在一直不曾聽說后周出了這樣一個人物呢?
但此時這可不是劉凌需要關注的問題,現在他需要關注的是,后周來勢洶洶的二十萬大軍該如何應對。
想了想,劉凌問道:“現在玉州守城的既然是撫遠軍第六營,不是有不下萬人嗎?為何你剛才說只有不足五千人守城?還有,我離開的時候,不記得有什么撫遠軍第六營新軍呢?”
楊業終于見到了自己敬仰心中偶像,他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語氣平靜的說道:“回王爺,玉州和壇州是咱們大漢的南大門,王爺在南方的時候壇州屯兵一萬五千,玉州一萬,還有一萬人的撫遠軍第三營在霄州,和壇州玉州成品字布置,互為照應。即便后周大軍攻到也能應付自如。”
“王爺回都城第一年的時候,撫遠軍的布置基本上還沒有變更。但是從第二年開始,撫遠軍新任的指揮使安恒就開始排擠王爺當初的老部下,先是逼死了撫遠軍第三營的將軍李貞,將第三營一萬軍馬都劃歸到了應州由他統領,只隔了一個月,他又故技重施將第六營的將軍杜義騙到應州,逼杜將軍自己辭去第三營將軍的職務。杜將軍不服,帶著我們不足二百親兵從安恒的三千人馬中沖了出來。”
“回到玉州后,卻發現守城的第六營一萬軍卒已經被安恒用兵符調走,也駐扎在了應州附近。第六營到了應州之后,千夫長以上的首領都被安恒在酒宴上殺了!”
“杜將軍奈何不了那安賊,先后寫了六道奏折用快馬送往都城,結果都被安恒派人半路攔殺了。因為玉州百姓都愛戴擁護杜將軍,那安恒不敢派兵圍城引起朝廷的注意,于是就僵持了下來。”
“再后來,壇州的第一營將軍李飛光也被安恒撤職查辦,壇州軍馬只留下兩千老弱殘兵,精銳都被調到了應州一帶。自此整個撫遠軍幾乎都落在了安恒的手里,他排除異己,一手遮天。為了控制下面的將領,他殺了何止百人!”
“杜將軍守衛玉州,手下只剩下了我們不足百人的親兵,無奈之下只好招募鄉勇。因為杜將軍的威望,我們用了三個月招收了五千人的隊伍。杜將軍不敢自立番號,仍稱為撫遠軍第六營,只是以新軍代稱。末將就是杜將軍那個時候任命的新軍都虞候,幫助杜將軍訓練新軍。”
“杜將軍每日都會派斥候在邊界巡視,其實后周大軍開拔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收到了消息。杜將軍不記前仇以國家為重,派人火速前往應州通知安恒。可是…可是那安恒!竟然把前去送信的人給殺了!還說什么杜義擾亂軍心意圖謀反!”
孝帝聽到這里,氣的三魂出竅。他猛的站起來,一拍龍案:“好一個安恒!好一個國賊!想當初先帝還說安恒忠心不二且飽讀兵書,可當大用。如今看來先皇是看走了眼,可恨啊!朕必殺此人!”
劉凌也是眼神冰冷,他攥緊了拳頭,眼神中都是森冷的殺氣!好端端的一支撫遠軍,就這么被安恒搞的支離破碎!自己曾經手下那些能征善戰的將領,如今竟然一個一個都被自己的同胞殺害!
說道激動處,那楊業也是目中含淚,他帶著哭腔說道:“杜將軍沒有辦法,親自帶了兩千兵馬到壇州布防。可是,壇州城早就人心惶惶了,安恒留下的兩千軍馬都是老弱病殘,幾乎沒有什么戰斗力。杜將軍帶人修繕城池,安撫民心。招募鄉勇,鼓動百姓一起守城。”
“可是,四千守城兵馬,一半是老弱,一半是新軍,如何能擋得住孫玄道和后周先鋒柴信手下的八萬精兵啊!杜將軍帶兵頑強抵抗了兩天,手下已經不足兩千兵馬。可是即便是這樣,守城的軍卒都沒有后退一步!”
“誰知第三天的晚上,壇州太守劉學半夜開了城門,竟然帶著家眷親信投降了后周!后周大軍一擁而入,杜將軍抵抗不住,帶著一千殘兵退回了玉州。后周軍破城之后連著燒殺搶掠了兩天,之后就由柴信守壇州。后周元帥孫玄道親自領兵直取玉州!”
“杜將軍回到玉州之后,再次派人請安恒發兵支援。但是那安恒非但不派人來,還說我家杜將軍勾結后周拱手送出了壇州城!”
“孫玄道八萬大軍圍困玉州,玉州百姓都已經上城和周軍拼命了,可是,那安恒坐擁六萬撫遠軍精銳,就是不發一兵一卒!”
正在這時,忽然承先殿外面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跪下稟報道:“陛…陛下,南方特急軍報!”
孝帝眼神一凜道:“傳進來!”
那小太監急急的跑了出去,不多時,一個衣甲鮮明,看起來威風凜凜的撫遠軍千夫長快步走進了大殿。這千夫長進來之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微臣撫遠軍第四營千夫長孫志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孝帝冷冷的問道:“何事奏來?”
只見那孫志,從懷里掏出一份奏折說道:“啟稟陛下,就在前日后周兵馬大元帥孫玄道領兵十萬犯邊,壇州守撫遠軍第一營將軍李飛光殺害太守劉學,勾結孫玄道,打開城門迎接后周大軍入城,如今壇州已經被那孫玄道占了!第六營將軍杜義,不但未曾發兵救援壇州,竟然派人與后周元帥孫玄道秘密聯系,意圖造反,將玉州獻給后周!”
“撫遠軍指揮使安恒大人,日前帶人火速趕往壇州,已經于昨日和孫玄道大戰了一場,斬敵七千,大獲全勝。安大人率軍已經圍住了壇州,不日就能將壇州收復!”
“軍情緊急,安大人已經浴血奮戰了兩日,而那李飛光和杜義勾結后周,安大人腹背受敵,特命微臣火速趕來都城報信,請陛下發兵支援!”
聽他說完,孝帝安奈住火氣問道:“你說后周大軍前日來犯壇州,安恒昨日派你前來報信?”
那孫志一頭觸地說道:“正是,陛下啊,如今軍情緊急,還望陛下念在安大人率軍浴血奮戰,早日發兵啊!”
孝帝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昨日你才出發,一天就到了太原,你好快的速度!”
孫志僵硬了一下,隨即叩首道:“微臣馬不停蹄,一天半夜跑死了三匹快馬,這才趕到都城!”
孝帝猛的一拍桌案道:“好一個欺君罔上的亂臣賊子!你衣服潔凈,盔甲鮮明,沒有絲毫的疲勞之態,以為朕是傻子嗎!殿前侍衛何在,給朕把這個滿口胡言,不知好歹的東西拉出去斬了!”
“呼!”
四個金甲的殿前武士一擁而上,也不管那孫志如何的掙扎,加起來就拉了出去。那孫志被拖著走,胡亂喊道:“陛下!饒命啊陛下!微臣忠心耿耿啊!”
孝帝氣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他的臉色慘白,沒有了一絲的血色。
“老九!你說…該怎么辦?”
他的目光望向劉凌,神情一下子萎靡起來。剛說完這句話,哇的一聲,孝帝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直直的從龍椅旁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