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什么都沒有,四周都是白色,白的炫目耀眼,白的毫無生機。甚至分不清天和地,分不清是天堂還是地獄。
劉凌感覺自己已經死了,這感覺是如此的清晰透徹。他站在這白茫茫的毫無生機的地方,四處看時,除了他自己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這是什么地方?是陰曹地府嗎?為什么看不到陰森的閻羅殿?為什么看不到牛頭馬面判官閻羅?為什么看不到油鍋火坑奈何橋?為什么看不到往生的大門看不到輪回的六道?為什么這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劉凌站在那里,迷茫的朝四周打量著。這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什么都沒有,只有無邊的白色和迷茫。
劉凌忽然笑了笑,很平靜。
這次死比上一次還要明白一些呢,上一次死亡的時候什么都沒有感覺到。就好像睡著了,一睜眼的時候就到了這個時代。這一次雖然還是什么都感覺不到,發現不了,但是最起碼知道陰曹地府是白色的。而且,上次的死亡是那么的無奈,拖累了自己的父母。這次,最起碼,我還救了一條人命。
劉凌笑著,眼淚流了出來。可是就在眼淚流出的這一刻,劉凌才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眼睛是閉著的,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爸爸媽媽,還能再見到你們嗎?如果這次死了,失去了往日的記憶,我拿什么想起你們?即便是回到了原來的時代,我們走在大街上卻互相不認識,那是不是一種更為深切的悲哀?
想到這個時候,劉凌的頭忽然疼了起來。這是一種從來不曾經歷過的巨大疼痛,幾乎已經超過了人類的忍耐極限。他抱著頭,緊緊的閉著眼,身子因為痛楚而蜷縮成了一團,還在不斷的抽搐著。
這疼痛來的那么突兀,那么強烈。劉凌的面孔都因為這疼痛而扭曲了起來,他的身體不斷的痙攣著。
難道…
難道這是陰間要抹除我的記憶了嗎?難道我要再次被送入輪回了嗎?
想到這一點,劉凌猛的爆發出一股怒火!
我偏不要!
為什么要抹除我的記憶!想讓我閉著眼而入輪回,想讓我閉著眼失去一切嗎?這不可能!
在這一刻,劉凌就是一個抗爭著天地法則的逆天存在。雖然他的雙眼就好像被某種東西封住了一樣,但是這還不能阻止他!即便是要我死,我也要睜開這雙眼!我要看著六道輪回,我不要失去對親人的記憶!
劉凌的大腦中一聲巨響。
而就在這一刻,他猛的睜開了那雙已經變成血紅色的雙眸!
“王爺醒了!”
“快來人啊!王爺醒過來了!”
劉凌在恍惚中,似乎能分辨出這是小丫鬟敏慧的聲音。這聲音離自己很近,近在咫尺。有熟悉的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聽到敏慧的聲音,就好像離那個白茫茫的世界越來越遠了似的。劉凌苦笑,為什么自己在輪回中聽到的第一個人的聲音居然是這小丫頭的?
“你讓開,我來看看!”
又一個聲音響起,隨即劉凌感覺自己的眼皮被人拉了起來。劉凌詫異了一下,這個聲音是李東昌的,劉凌認得。
“神醫!王爺怎么樣!”
“神醫,王爺他怎么樣了?”
咦?劉凌詫異了一下,隨即猛然間醒悟。這是花三郎和趙二的聲音,這么多熟悉的人在,難不成…我沒死?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隨即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劉凌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老九!老九在哪兒!你們這群沒用的奴才!朕九弟要是出了事,朕把你們都千刀萬剮了!”
這聲音?
是二哥,是陛下!
隨即,劉凌的思維越來越清晰了起來。他想站起來行禮,想告訴自己的家人們我沒事,但是渾身沒用一點力氣,連嘴巴都張不開。
此時,就在忠親王府不遠處的一間茶樓里。
禮部侍郎裴浩坐在椅子上,眼神陰冷的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人。
“怎么樣了?”
他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
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黑衣人躬身道:“大人,失了手…”
“怎么會這樣?這次失手,只怕他就會察覺了呢。”
裴浩喃喃的自語了兩句,隨即嘆了口氣說道:“天不滅國賊,這個人居然如此命大!只是這樣一來,你們都要出去躲一段日子了。這樣吧,你們倆帶著人去大同那邊。現在大同慌亂無比,在那里沒人會注意到你們。”
那黑衣人說道:“大人,我們走了,您怎么辦?”
另一人也說道:“對啊大人,如果我們都走了。那個人想出手對您不利的話,您就危險了!”
裴浩淡然道:“無妨,現在我還在暗處,就算他想對付我也不是隨便就能出手的,這太原城還沒到他一手遮天的地步!不要再等了,遲則生變,你們馬上就走!”
黑衣人道:“大人!讓他們離開,我留下!”
“不必!我自有打算!”
裴浩擺了擺手說道:“國賊不除,我心難安。這時間諸多不平事,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你們不必惦念我的安危,到了大同那邊我還有事要你們做。”
他站起來,抓起一件黑色的披風披在身上,將一個很大的斗笠戴在頭上之后說道:“去吧,大丈夫生于亂世,自當要有一番作為!”
他舉步走出了茶樓,繞了兩個圈子之后在一條小巷中將黑衣和斗笠都丟了,里面露出一身四品的官服來。他整理了一下,隨即朝著不遠處的刑部走了過去。
司馬律面沉如水,他的眸子里充斥著可怕的怒火,幾乎就要爆發出來。因為憤怒,他的臉色白的嚇人,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著!
“去給我查!三天內要查不出是誰下的手,你們就都別活著回來了!”
跪在下面的幾個人嚇的哆嗦了一下,隨即深深的低下了頭去。其中一個人猶豫了一會兒,硬著頭皮說道:“請大人多寬限幾天,三天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少?”
司馬律猛的從桌案后面站起來,抓起桌案上擺放著的一個筆筒猛的砸在下面跪著那人的額頭上!嘭的一聲,那人頓時被砸的頭破血流,血從額頭上流下順著他的臉頰然后又從下頜滴落,將這個人的衣衫前面都染紅了好大一片。
只是這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伸手去擦血,任由那血從額頭上流下。他低下去不住的磕頭,再也不敢說話了。
司馬律怒吼道:“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若是查不出是誰下的手,那你們就都自己了斷了吧!不必再回刑部見我!”
他緊緊的攥著拳頭,一拜袖袍說道:“滾!”
“你們讓我給你們時間,誰給我時間?若是查不出是誰背后下手,最危險不是你們,是我!”
他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那額頭流血的人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隱約看見司馬律緊攥的那只手,有血一滴一滴的落下來。那人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走了。
劉凌醒過來一個時辰之后,終于能簡單的說幾個字了。因為毒素入嘴,他的嗓子很難受,火燒火燎的疼。舌頭都是麻木的,一點知覺都沒有。說話也是斷斷續續,只能發出幾個音節,這聲音還是沙啞無比的。
花三郎和趙二敏慧等人跪在一邊,低著頭不敢說話。孝帝劉卓坐在劉凌的床邊,拉著劉凌的一只手說道:“老九,你糊涂!”
他一臉無奈的說道:“你是什么人?你是朕的九弟,是堂堂的忠親王,是我大漢朝的中流砥柱!你為了一個下人,一個小丫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難道不覺得不值嗎!”
他嘆道:“你也不想想,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朕會如何的傷心?我大漢現在舉步維艱,正是需要你我兄弟二人攜手共同度過的時候。你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糊涂啊!”
“老九,你是一個很冷靜的人,這一點朕是最清楚不過的,這次怎么這么沖動?唉…算了,我也不再責備你什么。這樣的事,我希望絕對不要有第二次!”
他指著花三郎等人說道:“老九,以后你應該明白。他們,都是你劉凌的奴才,你為了救他們若是搭上性命的話,難道你覺得他們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他們若是能?你這樣做值不值得?就算他們能!朕也把他們殺個一干二凈!”
他拉著劉凌的手說道:“老九啊,好好養傷,朕…離不開你!”
劉凌的臉色依然慘白,只是一雙眸子里卻有淚水忍不住的滑落了下來。他被孝帝拉著手有些顫抖,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
孝帝轉身問跪在地上的李東昌道:“李醫師,朕會派太醫院的人都過來協助你,務必用最好的藥材,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忠親王康復起來。”
他站起來,一臉肅穆的說道:“朕,謝謝你了!”
李東昌頓時惶恐,趴伏在地上說道:“陛下,草民必當竭盡全力。”
孝帝道:“那就好,朕這就先回宮里去了,一切所需你直接寫成單子交給太醫院,只要我大漢國內有的,你都可以隨意使用。若是我大漢國沒有而別國有的…那朕就發兵去搶來!”
孝帝轉身拍了拍劉凌的手說道:“好好休息,朕給你一個月,一個月以后朕要看到一個生龍活虎的老九!”
說完,孝帝看著花三郎等人冷哼了一聲道:“這次念在忠親王求情,暫且饒了你等的性命,若是再不盡心職守,朕就滅了你們的九族!”
花三郎和趙二趴伏在地,心中也是悔恨無比。其實這倒也怪不得他們,劉凌出門之前就安排了花三郎帶人暗中跟隨,一旦有可疑人士就地拿下。為了將這些人引出來,他故意將趙二遣走,不過沒想到的是,這賊人竟然如此囂張竟然真的敢下手殺他!
劉凌看著孝帝離去的背影,心中嘆道:“還是不夠小心啊,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