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除了趁亂逃走的一些人以外,大部分流匪都跪地求降。”齊田巡視了一下后,來到了曹禪的旁邊道。
剛才箭矢迎面而來,曹禪被撲倒在地,現在身上全是泥土,神色也有些狼狽。聽見流匪已經全被控制住了,曹禪的神色振奮了一下,但隨即,又凝重道:“我方損失多少。”
“弓箭手一個沒少,但長矛手,據屬下估計,大約損失了一百人左右。還有,還有。”齊田猶豫著,道,
“還有什么?”曹禪眉毛一跳,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厲聲問道。
在曹禪的厲聲中,齊田的神色更加的猶豫,這也更加的證實了曹禪的想法。陳蜿人呢,陳蜿人呢。
剛才沖殺在前還說的過去,現在已經勝利了,他應該歡天喜地的來報告一聲后,立刻去找他姐姐去的。現在人呢?
曹禪只覺得手足冰涼,暈眩中,曹禪踉蹌了一下,齊田眼疾手快立刻扶住面色蒼白的曹禪,握著曹禪的手齊田忍不住一抖,好涼。
人生在世,但有一死。尤其是亂世,命如草芥的時候。剛才不也是一陣飛箭向他射來嗎?要不是身邊的長矛手反應迅速,他也葬身在箭矢中了。
曹禪也曾經想過自己可能出現的死法,到底是被亂兵所殺,還是被人農民起義給絞殺。也想到了被人射殺,被人砍殺,被人勒死。被人取了頭顱。
但卻沒想到,陳蜿卻先去了。
被齊田扶著坐下來,曹禪輕聲道:“他去了?”
“去了,在第一輪就箭矢射來的時候,就與幾個袍澤一起,被亂箭射中。”半靠著曹禪,想起剛才握著曹禪的手,冰涼無比的感覺。齊田的口吻不由輕柔。
曹禪眼中閃著悲涼,心腹,兄弟,就這樣去了。這次來,本是為了救你姐姐啊,你反而去了。就算現在救出了你姐姐,你的家人會歡喜嗎?不會,肯定不會。莽撞,莽撞,為什么要沖在前邊。
腦中閃著與陳蜿的一點一滴,初來時,是陳蜿給了他除了家人以外的另一分溫暖。正當自己單身立世,與黃巾周旋的時候。是陳蜿毅然的與他一起,拼搏一場富貴。是兄弟。
遇到折辱他的人。陳蜿毅然會憤然拔劍。沙場廝殺,一旦他遇到危險,陳蜿更會血飲當場。是心腹。
即是手足,又是心腹。
這次來救他姐姐。現在卻配上了他的一條性命。到底是誰錯了。是我錯了嗎?曹禪的眼中閃過幾分苦澀。
“亂世中,生死幻滅不過是轉瞬間,大人看開些。”見曹禪眼中的悲涼更濃,齊田忍不住勸道。
“把他抗上來,我要見見他。”曹禪無動于衷的坐了一會,才輕聲道。
“諾。”看了眼曹禪似乎沒有大礙,齊田這才應聲道。
片刻后,齊田帶著幾個長矛手,默默的抬著一個身上插滿了箭矢的漢子走了過來。放在了曹禪的身前。
看著地上陳蜿臨死也不肯閉目,雙眼暗淡但卻還閃著微微的血紅,憤恨,怒火。雙手緊握染血的長刀,一股殺人殺人再殺人的滔天殺氣還遺留。曹禪嘆了口氣,沒有見到他的姐姐,恐怕你是不會閉目的吧?
“找,把陳氏給我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曹禪豁然抬頭,對著齊田冷然道。
“諾。”齊田渾身一震,在曹禪迫人的目光中,迅速的低下頭,應聲退下。
“大人,您沒事吧?”不知何時,許蛟也站到了曹禪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陳蜿,眼中閃過幾分悲痛,許蛟也記得當初跟在曹禪身邊的陳蜿,只兩個人就把他們幾十號人給救到了清河村。
除了曹禪,陳蜿也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啊。
“打水。”曹禪輕聲吩咐道。
“諾。”許蛟看了眼地上的陳蜿,知道曹禪要做什么,抱拳一聲,轉身下去。
許蛟走后,曹禪看著陳蜿的臉,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陳蜿的身體,那上面插著五支箭矢。
從膝蓋上的一支箭矢開始,曹禪一點點的把陳蜿身上的箭矢拔出。脫了自己身上的袍服攤在地上,抱起陳蜿放在了上邊,再一點一滴的為陳蜿除去了上衣。
在這段過程中,許蛟默默的捧著在不遠處打來的水。
曹禪看了眼,接過許蛟手中的水盆,用干凈的布,沾濕后,為陳蜿除去身上的血跡。最后,曹禪把攤在地上的袍服一拉,裹在了陳蜿的身上。
“哥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等一下哥也會幫你把你姐姐找出來,就算是死了,也給挖出了陪著你走這一段黃泉路。不對,不對,還會有很多很多人為你陪葬。”看著地上還不瞑目的陳蜿,曹禪眼中森冷,悲涼交織在一起,一股濃濃的凌厲氣息,不斷的散發出來。
流匪怎么可能有箭矢,有長矛,有皮甲?在這一段過程中,曹禪也并不是完全的一片空白,心中的悲涼反而促使著曹禪更加的冷靜。
冤有頭,債有主。顯然,這群流匪根本不是債主。
曹禪撫摸著陳蜿的尸身,散發出的陣陣凌厲氣息讓許蛟微微的退后了一步,猛退了一步后,許蛟才回過神來。
他是我的大人,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是要怕,是別人怕他。我怎么能怕他?咬著牙,在這種許蛟有些承受不住的陣陣凌厲氣息中,許蛟毅然的踏前了一步,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如同一個忠誠無比的護衛,眼神柔和,又敬畏的看著曹禪。又用不乏警惕的目光看向四周。
似乎感覺到了許蛟的變化,曹禪抬頭看去。看著許蛟,恍惚間,看見了陳蜿的模樣。
“大人,大人,我們找到陳氏了,還活著,還有氣息。”這片刻間,齊田帶著慶幸,帶著驚喜的叫聲響了起來。
曹禪豁然的抬起了頭,看著地上的陳蜿。“你可瞑目了。”說著,曹禪伸出了手,輕輕的為陳蜿閉上了眼睛。
片刻后,許蛟扛著一個身上穿著一件外袍,腿腳都露在外邊的婦人走到了曹禪的面前。
微微的泥土中,透出的那張臉,正是陳蜿苦心想要救的姐姐,也是陳蜿憤恨,發怒的原因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