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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一念分兩界,心空化十方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念分兩界,心空化十方。

  陳七只覺得內心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破裂,識海中光芒萬道,一座具體而微小山轟然出現,亦開啟了心中“道境”。只是他的道路跟許鯉不同,演化的道境,便也自不同,這座小山半云半霧,似乎懸浮虛空,山上金光萬道,似有許多花花草草,飛禽走獸,但是一念一轉,又似乎光禿禿的,生機全無,就算陳七自己,也不知山中景致如何,何為真,何為假,何為虛幻,何為實有。

  陳七長笑而起,許鯉和應鷹恰在此時,也睜開了雙眼,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許多話盡在不言之中。陳七隨手一翻,露出了金剛塔來,把兩人一起攝入了塔中,這才搖身一變,化作一頭火鴉,飛往了福陽府城。

  羅浮六女原是同門,大師姐摩云翼莫綺雯,二師姐百花劍徐青,老三屠龍仙子卞宛青,老四牡丹仙子萬芳,其余兩位小師妹因為出道的晚,還無綽號,老五金靈犀,老六楊青青。她們和陳七等人結盟之后,亦有些擔憂桃花教的事情,但是沒得多久,桃花教在福陽府城的大總管馬玉,便親自到萬府送上拜帖,言明此事已經過去,請諸女不必掛心,還言明要在萬花樓宴請陳七,到時候希望羅浮六女賞光云云!

  羅浮六女也頗覺奇怪,不過想到陳七乃是“青城弟子”,便也就釋然了。到了時候,六女便各自梳洗打扮,帶好了隨身的兵刃,前來萬花樓赴會。這一次就連萬芳的哥哥萬旗,亦帶了自己招攬的兩位旁門修士,一同前來赴宴。

  馬玉跟陳七一會之后,便動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想溝通總教,但是馬原的父親畢竟是桃花教的長老,所以盡管他已經分說了厲害,這一次桃花教還是派出了兩位長老,至于最后結果如何,還得這兩位長老定奪。

  當陳七帶了許鯉和應鷹在福陽府城僻靜處落下,抬頭望向萬花樓時,心頭也不禁微微凜然。桃花教的此次派出的兩位長老,盡皆煉氣第五層煉罡的修為,都已經數十年不問世事,這次還是因為有“青城派弟子”夾雜其中,這兩位長老才出關來干預此事。

  桃花教的凝煞,煉罡法門,源自上古,又經過許多增補變化,雖然亦名為桃花煞,桃花罡,但卻沒有來上古時,桃花繽紛,落英芳華之美妙,煞氣中孕育了一股瘴毒之氣,只有修煉到罡氣的層次,才會恢復到桃紅色,但只有修煉到最頂峰,罡氣中才會有桃花朵朵,凝成桃花雷罡。

  這兩位長老潛修近三百年,雖然限于資質功法,并不問鼎金丹,但修為也極深厚,修成的桃花罡氣中,已經隱隱有了朵朵桃花。兩人頭上各有一道粉紅色罡氣,筆直如煙,沖透了萬花樓的屋頂,到了百余丈高空,兀自凝聚不散。

  陳七遠遠望去,知道萬華樓中今日是來了厲害人物,桃花教的兩位長老有意放出罡氣,不加以收斂,也是給害了馬原的“青城弟子”一個下馬威之意。畢竟陳七也不過是煉氣入竅的修為,雖然仗著許多手段,面對煉氣第四層凝煞的大妖或者修士,也有一拼之力,但是對上更高一層,煉就罡氣的人物,陳七就只有敗退一路,再無第二種可能。

  許鯉和應鷹亦瞧到了萬花樓方向,有兩道桃紅煙氣,筆直如柱,沖上了百丈高空。他們兩個得了陳七指點,亦知道這種征兆代表了什么,一起露出了駭然之色。應鷹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只不過是打死了一個不開眼的貨色,桃花教居然就擺出如此大的陣勢來,他們也未免太過認真了罷。”

  許鯉說道:“馬原死不死還未一定,只是那廝也是凝煞的境界,卻被七少一擊打的生死不知。桃花教當然再也不敢派出凝煞修為的弟子來,換了煉就罡氣的厲害角色,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們也不知,馬原究竟死了還是未死,若是他已經死了,只怕這一場就是鴻門宴,我們去了就是自投羅網。若是馬原沒死,我們卻不敢過去,只怕就露了怯,說不定桃花教一樣翻臉。”

  陳七只是略略沉吟,便露齒一笑道:“我們要是不去,就等于招供并非青城弟子,怕了他桃花教,他們翻臉幾乎是必然。雖然我真不是青城弟子,但還真不想給人瞧的低了,許少,應少,我們走罷。”

  陳七雖然有些事情,還是不想跟許鯉,應鷹說,但在出身這一點上,他卻沒想隱瞞。不說和說謊,乃是兩種意思,前者朋友兄弟間有甚不想說的話,可以互相體諒,但后者說謊,便是拿人當作傻瓜,或者沒把人當朋友了。陳七跟許鯉,應鷹相交一場,亦知道這兩個朋友可教,所以早就解釋了自己的來歷。

  許鯉和應鷹也都是膽大包天的人物,他們雖然知道此行危險,但是亦明白,這種面對大危機,也要知難而上的經驗,會給他們帶來無與倫比的好處,甚至有助于打破心中塊壘,淬煉道心。就算普通的武者,經過一次生死搏殺之后,都會有許多武道上的突破,修道人去做一些從未體驗過的事情,對修行而言,亦有許多難以言語的助益。

  陳七帶了許鯉和應鷹,施施然來到萬花樓外,雖然三人只是第二次到這里,但是上一次給他們許多震撼的萬花樓,卻已經不足以動三人的心魄。這不光是因為,他們曾來過一次,亦因為三人的眼界已經大大不同。

  尤其是陳七和許鯉,識海之中,剛剛開辟道境雛形,只要他們愿意,便可以在本我意識沉入道境之中,千百倍的加速道境中的時間流逝,經歷無數生死悲歡,孤獨寂靜,一瞬間滄海桑田,想要再打動他們的人心,便不會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當本我意識沉入識海道境之后,跟外界一切聯系全部切斷,并不能用來斗法,只能用來體悟,不然若是有人能保持心神沉入道境,斗法時便可無往不利。

  但陳七踏上了萬花樓的頂層,便看到了兩個貌若童顏,肌膚紅潤,看起來只像是十七八歲少女的“老人”。這種感覺別扭之極,但是卻有真切實在,陳七的雙眼看到的是兩個貌若桃李,長身玉立,肌膚細膩,長發飄拂,一個身穿紫衣,一個身穿五彩花裙的年輕女子。但是在眼識和耳識之下,陳七卻能“看到”和“聽到”另外一種“真實”。這兩個桃花教的長老,身上的氣息垂垂老朽,生命的氣息正在漸漸流逝,且永不可能逆轉倒流。

  雖然萬華樓中,還有羅浮六女,萬旗和他邀請的兩位旁門修士,以及桃花教在福陽府的大總管馬玉。但是陳七在上了萬花樓頂層許久,眼中都只有這兩位桃花教的長老,這兩位大長老的表象和內在,枯榮相反,表里不一,讓陳七似乎一瞬間就感悟到了生老病死,萬物無常的道理。甚至他還能感應的到,這兩位長老為了挽留生命,挽留光陰,愿意付出一切的決心和意志。但是他們縱然有強橫法力,號令桃花教上下無數徒眾的權柄,卻仍舊不能挽留半分即將消亡的生命。

  桃花教的兩位長老,亦帶有幾分笑意的看著陳七和許鯉,應鷹。她們并未料到陳七只是一瞬間,便瞧出了許多東西,都對這個傳說中的“青城弟子”有許多興趣。那個身穿紫衣的桃花教長老,輕輕啟動櫻唇,噗嗤一笑說道:“這位七公子果然年少有為,看的本長老都怦然心動,日后青城一派,必然因公子而大放異彩。”

  馬玉本來擔了許多憂慮,只怕兩位長老忽然翻臉,自己之前許諾都付諸空頭不說,還一下子就得罪了陳七和馬原兩邊,日后在桃花教的日子,必然要難過許多。但是當他聽得這位李長老出言溫和,當下就放下了幾分心事,暗忖道:“看來兩位長老,也怕跟青城派交惡,所以才說話如此溫和。”

  但是陳七卻從這位身穿紫衣,貌如年輕女子的長老身上,感應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殺意和妒恨之意,跟李長老的言語完全相反,陳七絲毫也不懷疑,只要自己一句話應對不善,這位李長老就會立刻出手,把自己生吞活剝。

  陳七心中念頭只是微微一轉,就輕輕一笑,說道:“這位前輩謬贊了,青城派許多師兄師弟,資質都超出于我。”

  陳七話音才落,李長老就淺淺輕笑一聲,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青城派人才濟濟,那么死上一兩個不甚重要的弟子,也不至于跟我桃花教翻臉了。本來我還想,若是七公子在青城派內太過重要,我們總要考慮兩派的大局,既然七公子自承不及好多師兄弟,那么殺了也就殺了,馬玉你說是不是?”

  馬玉登時無言,混沒想到這位李長老翻臉這般快,他還沒想出解釋的話頭。另外一個身穿五彩花裙的長老,更是眼中寒光一閃,便有一朵五色桃花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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