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星認得這正是當年的那位青玉童,連忙還了半禮,跟著童走入通道。
走過通道后,眼前的景物驟然一變,依稀是當年來過的火云洞之狀。
進入火云洞,就見伏羲、神農、黃帝三皇端坐洞中云床之上,張紫星不敢怠慢,大禮參拜,伏羲開口道:“陛下休要多禮,童兒,看座。”
張紫星謝座后,伏羲問道:“陛下,今日親臨于此,不知有何見解?”
張紫星忙道:“辛本不敢打擾三位陛下清修,只不過有一摯友,近日遭了釘頭七箭之禍,特來請圣皇相救。”
一旁的神農動容道:“釘頭七箭!此術乃上古妖族邪術,當已隨妖皇隕落而失傳,為何又重現人間?此術惡毒無比,專取人元神,二十一日拜禮后,以三箭射草人三心,中者無不斃命。就算是我,也無法救治。”
張紫星連忙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神農微露驚訝:“二十一日縮至了七日?莫非那三才陣…這施術之人好生狠毒!若我所料不錯,這三才陣只怕是另一種秘祭之術,施展三才陣的三人都會身中特異的祈咒之力,若無大機緣,只怕俱無善果。”
張紫星這才明白原來玄機真人三人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陸壓算計了,這陸壓果然是心狠手辣的狠辣之輩,而這“祈咒”已經開始應驗了:度厄真人身首異處,當場慘死,無數年來的修持苦功,俱是毀于一旦,縱然身為玄仙,也無法幸免。
只聽神農問道:“陛下沒有處置那草人?”
張紫星搖了搖頭:“只因不曉那釘頭七箭之秘,故而不敢妄動。”
神農點點頭:“幸虧陛下持重。若是妄自拔箭或毀去草人,只怕還有變故。你那友人中此邪術。當為元神重創,所幸半途被你將那草人奪走。雖那人以秘術復射中草人,但終是未完成此術。以你友人玄仙之境,元神潰而不散,性命一時可保,但也不可拖延,若是長此以往,輕則修為大減,重則永遠無法蘇醒。”
張紫星忙請教解救之法。神農沉吟良久,說道:“此元神潰敗之惡傷,甚難施救,但也并非無法。古卷上曾載有三生返神丹。當可解此厄。不僅可從昏迷中救醒,還能使修為盡復舊觀。只不過。萬劫返生丹須復合古法煉制,即先煉成三種丹藥,再以秘術將這三顆丹藥合煉一處,才可成功。這三種丹藥為乾坤返生丹、返春延生丹、歸衍回生丹,亦是珍稀無比。而且那復合古法,就連我,也僅聞其名,未曾學得。”
張紫星聞言,眉頭緊皺:那乾坤返生丹這不是菡芝仙打算幫他煉制的丹藥嗎?菡芝仙曾說此丹須萬載靈液。好在有清泉小妹在。才能解決這最大的困難,這樣看來。返春延生丹與歸衍回生丹想必更難,而且就算能湊齊三樣丹藥,神農也不會那復合煉制之術,趙公明豈非是無救?
神農見他面色沉重,說道:“陛下不必憂慮,我此處止有返春延生丹一顆,可贈于陛下。至于另外兩樣丹藥和那復合之術…若能求得一人相助,必可成事。”
張紫星一聽還有希望,忙道:“請圣皇指點迷津!”
神農沉吟道:“此人居于西陲仙山,擁有無數珍稀仙材,雖是女之身,但若單論煉丹之術,三界無出其右。縱是我,也自嘆不如。只是此人早年曾遭大變,故而陛下此行…只怕甚是困難。”
張紫星心中一動,已經隱隱猜到神農所說之人,正要開口相詢,神農已將這人的名字說了出來:“此人正是西昆侖仙山之主,西王母。”
果然是瑤真人!張紫星眼睛一亮:這位“性情孤傲,不近人情”的西王母對別人可能算是一件難事,但對于已與西昆侖有盟約的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張紫星低頭思忖了一陣,正要告辭前往西昆侖,伏羲身旁地另一位圣皇,軒轅黃帝開口了:“陛下,你是否已魔體大成?”
張紫星一震,抬起頭來,正迎上了黃帝眼中凌厲的精光。
張紫星知道自身地無上魔體具有收斂氣息修為之妙,配合那真武靈訣的妙用,就算是玄仙上階巔峰之人,也未必看得出真實修為境界,但這或許能瞞過一般玄仙,卻瞞不過曾與蚩尤大戰地軒轅黃帝。
張紫星點了點頭,坦然道:“軒轅圣皇果然法眼無差,我因機緣巧合之下,獲上古魔神之力,故而成就無上魔體,雖是意外,卻已成事實。”
“無上魔體!我還只當你魔功大成,想不到你卻已修成連蚩尤都沒有的,上古魔神之無上魔體!”軒轅黃帝從云床上站了起來,目露精芒:“當時我見你能將我心訣與蚩尤的魔訣合煉一處,一時心軟,沒有傷你。..::::::首::發..只望你能領悟大道,超脫魔念。不料你如今卻成就了無上魔體,身心已合為一,再無辦法擺脫。以你帝王至尊,必會使人界涂炭,重演蚩尤之事。今日我拼了大因果之厄,也要除掉你這魔頭!”
張紫星沒想到黃帝的反應如此激烈,忙道:“軒轅圣皇!且聽我一言!”
黃帝右手食指與中指并作劍形,冷然道:“今日任憑你舌燦蓮花,也休想有活命機會!”
說罷,一股沛然而鋒銳的力量撲面朝張紫星而來,張紫星只覺自己的無上魔體似乎受黃帝發出的這股力量所刺激,仿佛是遭逢到什么極為可惡的對頭一般,不由自主地迸發出強大地抗力,竟然在那滔天的壓力面前半分不讓。
一旁的伏羲與神農對于黃帝的行為并沒有阻止之意,只是靜靜地觀戰。
黃帝感覺到從對方身上傳來地抗性,冷哼一聲,進一步加大了氣勢地壓迫。軒轅黃帝乃玄仙上階巔峰修為,又有圣皇位階之力。所發出地威懾之力還要遠勝普通玄仙。那股可怕地壓力幾乎讓張紫星透不過氣來,同時無上魔體的力量也被瘋狂地激發了出來。身周燃起了淡淡地黑霧,雖被黃帝的巨大力量迫得朝后翻卷。卻始終不散。
黃帝劍指朝上空一甩,張紫星頓時感覺到周圍已經多了無數股可怕的銳氣,將他重重包圍。從那銳氣光芒所映襯出的輪廓來看,儼然是一把把無形的利劍。張紫星本能地察覺到這銳氣的可怕,每一把,都有取他性命地威力。
張紫星見黃帝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就要取自己性命,心中悲忿,眼中兇戾之光大盛。將神通盡數施展出來。他身周地黑霧漸漸聚合成一個獸頭,看形貌正是原本玄圭中地上古奇獸饕餮。
饕餮雙目冒出紅焰,頭顱驟然增大了數倍,張開巨口。朝周圍地萬劍迅速吞去,居然將那成千上萬的無形之劍吞噬了不少。
黃帝一指饕餮。萬劍齊齊飛去,可怕的劍氣轉瞬便將那饕餮之形分裂成數片,張紫星大喝一聲,那無數碎片又化作無數細小地蚊蚋之形,附于黃帝的無形劍氣上,那些被附著地無形劍氣居然漸漸虛弱直至消失。
饕餮的吞噬之功!蚊道人的散體化蚊的吸噬之能!這種神通,正是“域”的妙用,以他原本對域的參悟,還不能自如地使用這種程度的“虛而實之”的境界。如今在黃帝巨大的壓力之下。魔體地潛力被激發了出來,使用也更加得心應手。
黃帝喝道:“好個魔頭!居然有此神通。果然了得!當年見你還僅是區區真仙,如今修為居然已快晉至金仙上階了!今日若不除去,必有后患!”
張紫星胸中兇戾之意更甚,那無數蚊蚋又恢復成饕餮之形,巨口張合間,將那萬劍又吞噬了大半,隨即被剩余劍氣斬開,再化作蚊蚋之形,反而將黃帝包圍了起來,怒道:“魔頭又如何?”
雖然他心中惱恨黃帝,但并沒有下殺手,蚊蚋凝而不發,并沒有上前去攻擊,說道:“你乃圣皇之位,這許多年來,居然還如此參悟不透!
黃帝冷笑一聲,五指一轉,一道劍網朝四周擴散開來,那蚊蚋雖然細小,卻被這劍網地玄妙之力所牽引,不由自主地被粘在網上,紛紛湮滅無形。那劍網余勢不止,朝張紫星鋪天蓋地的罩來,若是被罩實,必是個碎尸萬段地結果。
軒轅黃帝不愧是擁有位階之力的頂級玄仙,實力果然可怕,連蚊道人那樣詭異的神通,都被他輕易破去。
危急關頭,張紫星身邊陡然現出九個鼎來,將他護在中間,那劍網碰到九鼎,便如霜雪遇到烈日一般,頓時消融無形。伏羲和神農見到這九鼎,面色一變,對視了一眼,表情盡是驚訝。
張紫星喝道:“善惡之辯,在于本心,并非力量本身。若是一味以族類而分,豈非是以偏概全?當年蚩尤確有荼毒天下之念,發動族人與圣皇陛下大戰。但須知魔神一族并非完全如此,譬如魔神刑天,刑天力量不在蚩尤之下,卻不贊同蚩尤之舉,苦勸不得后,與部分族人隱居世外,可見其志。若是當年刑天與蚩尤聯手,只怕圣皇陛下還有大兇險…”
黃帝知道后來刑天獨力抗天之舉,若論那力量,還在蚩尤之上。如果真如這天所說的那樣,蚩尤刑天聯合,恐怕整個戰局的結果都會扭轉過來。
張紫星越說越是坦然,越是理直氣壯,胸中的兇戾與狂暴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然之氣,氣勢反而更強。他并未再度攻擊,反而將那九鼎收了起來,但面對著黃帝的巨大壓力,卻已不落下風。
黃帝冷哼一聲,萬劍又生,齊齊劍指張紫星道:“巧言令色而已!如今殺劫當頭,天下大亂,你以魔身而攝人皇之位,致使大商氣數已盡,如此逆天而行,必有大禍!”
“龍生九,各有脾性,不可蓋以論之。昔日蚩尤意欲以魔神族奴役天下,在其眼中,魔神族為善,其余皆為惡,可殺可滅;陛下若只以人為善,非我族類,皆為惡類,與蚩尤又有何殊異?”
“妖魔人仙,皆乃世間生靈,圣皇陛下何以如此偏激!就算我不是那人界天,僅有魔神之力,也不可擅以出身以論善惡!況且單以人而論,亦有善惡之分,夏禹功績卓著,賢名遠播,其嫡裔夏桀又如何?此類事例,數不勝數!你說大商氣數乃我魔神之體所致,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張紫星直視黃帝眼中的殺氣,毫不退讓地又道:“你說我逆天而行。那如何是順天?幾個圣人一時推算的結果就叫天道?須知天道飄渺,天意難測,縱是圣人也不能妄稱天道!何況是旁人?你說我是逆天,我偏說我是順天!殺劫之數雖不可免,但不到最后天道重列之際,焉知誰順誰逆?”
話剛落音,張紫星就覺身周的壓力陡然消失,對面軒轅黃帝殺意全消,原本嚴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伏羲與神農也是對視而笑。
黃帝贊道:“好一個命外之人,無論你是逆天、順天,終是有變天之心。”
張紫星看出軒轅黃帝已沒有半分敵意,也暗松了一口氣,不解地問道:“圣皇陛下,你方才…”
“方才只不過相試也,陛下休怪。正如你所說,那魔神之事,善惡之分,這許多年來,我如何還參悟不透?”
黃帝用了他一句原話,笑了笑,正色道:“陛下魔體大成,力量精進,固是可喜之事。只不過,陛下近來是否經常感覺到心中煩亂,易怒易躁,且難以抑制?”
張紫星回想近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暗暗吃驚:自領悟“域”之力以來,這種情形愈發明顯,當日與龍吉公主鬧翻,后來在碧游宮外擒火靈、戰多寶亦有控制不住情緒的原因,聽黃帝的口氣,莫非是魔體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