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草上班了,十一長假下來,種種不適應,更新也只能換在晚上了。)
“費了這許多力氣,自然要畢其功于一役…”
趙石道了一句,旁邊兩個人立即豎起了耳朵。
趙石斜眼瞅著兩個人笑了笑,接著道:“不管怎么打,這一戰都已勝券在握,只是我在想,之后平定遼東,你們誰又愿意為國守之呢?”
張鋒聚和段從文,當即都愣了愣。
這事兒他們還真沒想過,戰功這東西自然不嫌多,只是遼東嘛,說起來,還真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契丹人,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紛紛在此立國不假,但他們卻都是地地道道的胡人,可見,遼東偏遠苦寒之地,對于漢人而言,與西涼,平夏,榆林等傳統的漢家西北邊塞之地,又有不同…
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年當中,幾乎有小半年處于冰雪覆蓋之下,比之草原,也差不了多少,守在這里的將軍,自古以來,差不多都等同于流放了,武將如此,文官更不用提,到了這兒,半條命也就沒了。
張鋒聚想了想便搖頭道:“遼東宣撫使,聽著不錯,不過,即使是朝廷給個節度使出來,小弟也是不會來的,大哥還是另選高明吧。”
他這里直言不諱,段從文卻只能選擇默然不語,張鋒聚和大帥是結義兄弟,他不是,所以只能用沉默來代替拒絕。
看著兩人神色。趙石抿了抿嘴唇。心道。胡人屢屢以遼東為立業之基,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什么皇者之氣云云,大多都屬無稽之談,看來啊,原因只有一個,大家誰也不愿來此罷了。
久而久之,這里難免就成了化外之地,和草原也沒什么兩樣了。
而在他看來。遼東,實際上是個大有可為的地方,有著出海口,高麗等小國近在咫尺,不愁沒有功勛戰績,遼東的物產,也算豐饒。
中原是好,但遼東也不差,在這里天高海闊,不用受那么多的拘束。誰要是能據守于此,其實是難得的福氣。
不過他也承認。若非這些年在京師呆的百無聊賴,這樣的一些想法,斷不會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像張鋒聚,段從文這樣的封疆大吏,定然不會茍同…
本來,想著擠兌兩人一句也就完了,這時兩個人的樣子,卻讓他略有氣悶,不由回首笑謂眾將道:“遼東地遠山高,今日一戰,蒙古諸部,已是窮途末路,我問你們一句,之后,誰愿據守于此,再不讓東北諸胡,在此興風作浪,使之歸于秦土?”
眾將訝然,張鋒聚和段從文對視一眼,都有了些尷尬。
畏艱懷難,這是讓大哥(大帥)失望了?
站在城墻上的秦軍將領們,意愿最為分明的,其實只能是河北降將張柔,遼東這樣的地方,對于秦軍眾將而言,都差不多,都需要琢磨一下,但張柔不會,他很愿意在遼東扎下根基,說不定,日后就能出個遼東張氏呢。
但世事就是這般,旁人開口沒什么,只他張柔,就算說干了嘴巴,遼東也不會歸于他張柔治下。
以河北降人之身,而治遼東之地,那是想也不用想了,除非大秦君臣上下,一起犯了糊涂,不然的話,誰也不會讓一個河北降將,再次握有這樣的權柄,難道再讓遼東出個李任權這樣的地方諸侯不成?
不過,也不用張柔糾結太多,片刻之后,便有人大聲道:“大帥,末將不才,愿領此重任。”
說這話的人,想都不用想,能巴望上宣撫使的位置,又能理直氣壯的說出來,只能是興武軍指揮副使王勝保,其他人,無論戰功,還是資歷,離著宣撫使的位置,還要差上許多…
如果身后的大軍到了,也許這樣的人還能出現幾個,不過現在嘛,這里只有王勝保一人而已。
而實際上,趙石問出這句話,也有些不妥,他是大將軍不假,但遼東宣撫使這樣的職位,也不是他能一個人說了算的。
但此時此刻,城墻之上的眾人,卻都沒當回事兒。
私授官職,這樣的忌諱,在大將軍江善那里,就能掀起滔天波瀾,且人家江善還沒有將朝廷拋在腦后的意思,而出自大將軍趙石之口,眾人卻都深信不疑,這就是所謂的軍中威望,也同樣就是兩位大將軍之間的差距。
趙石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好,有這樣的志氣,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為,現在嘛,既然有志于此,那就是花費氣力的時候了,下去點兵,所有騎軍所部,休整一日,明早拔營,隨我過燕山,去遼東走一趟。”
“末將遵令。”
“大哥,已經入冬,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下雪,一旦大雪封途…”
張鋒聚急急相勸,北上遼東,已成定局,但在他看來,今年怕是不成了,卻不成想,大哥卻還要急急進兵…
段從文也有著意外,不過他比張鋒聚想的要多的多,大帥要進兵,不定就是事出有因。
要知道,大帥率兵北來,整個將大軍從中原之戰中拉了出來,其間,恐怕花費了不知多少唇舌,許給了朝廷重臣們不知多少好處,又在皇帝陛下面前,許下了怎樣的承諾,才能讓朝廷上下點頭。
所以,趙石的急切,在他看來,乃是理所當然之事,勸不勸的,沒多大用處。
說不定,今年若不北上遼東,那明年的時候,大軍也只能頓兵河北,再無北上的機會了呢。
而剛才的話題,說不定就是大帥在借題發揮罷了。
思索片刻,段從文咬了咬牙,張培賢,江善等的前車之鑒,讓他對朝廷中事,有了自己的獨特看法。
若是擱在以前,他會一言不發,更改不了的事情,勸一句兩句,又有什么用呢?但現在,他卻只是想了想,便道:“末將愿隨大帥翼尾…只是大帥,朝廷是不是定下了收兵的時日,又定在什么時候,您也得讓末將心里有底不是?”
這就是自甘為心腹的意思了,這也是他在這些年的軍中動蕩中,得到的唯一感悟。
不管朝廷上的那些重臣有多少主張,但大將軍趙石,一直榮寵不衰,在軍中諸事上,也總是能一言九鼎。
張培賢,江善,杜山虎這些大將軍,看著不含糊,但去留之間,也許只在大帥一念之間罷了。
他段從文,也堪堪走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上,自不能再像以前般,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埋頭于軍務當中了。
那邊兒的張鋒聚一聽,也立馬醒悟了過來,因一直在外領兵,對朝野中事的敏感,不如有個做了多年的兵部侍郎的老子的段從文那么敏感。
但他也算是家傳淵博,三叔張承,又在樞密使的位置上,不會對朝中之事太過陌生。
其實,也正是有張承,趙石這兩位在朝中主事,張鋒聚才不用想的太多。
這樣的因果,很難說的明白,但有著深厚根腳的人,總是想的少一些,卻是真理。
張鋒聚無疑就屬于想的比較少,但絕對不傻的那些幸運兒中的一員。
不用多,只段從文一句話,他也就明白了過來,不由揚眉吐氣,恨恨一拍城墻,“朝廷…大哥,大雪一旦下起來,冒然進兵,便多有兇險,嘿,不多說了,小弟可不愿在此擔驚受怕,也愿隨大哥走這一遭,大不了,咱們兄弟在雪窩子里跟蒙古人比比,看誰能耐寒罷了,諒那些王八蛋也沒那個本事,能奈何得了咱們。”
兩人雖都說的是一件事,都有著隨趙石北上的心思。
但聽在趙石耳朵里,自然是張鋒聚說的更貼心,在朝中呆的久了,這揣摩人心的本事,已非是當年可比了,段從文那點小心思,哪里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不過,也沒什么可抱怨的,人心這東西,他現在已經看的分外明白。
內外有別,親疏分明,才是常理,身為上位者,只需要看到,在某一件事上,誰更值得信任,值得重用,也就是了,沒必要糾結于人心難測,誰跟你更貼心,誰又居心叵測之類…
那只會讓你一事無成,最終將事情辦砸了而已。
趙石大笑,狀甚歡欣,抬頭望著遠方道:“朝廷上的事情,你們不用多管,我心里有數,只是,這一戰,能今年結束,便不能等到明年,也不用擔心天氣,燕山道路崎嶇不假,但咱們有向導,蒙古人的大隊騎兵,能翻山而過,咱們又有什么不能的?”
“木華黎也不會將蒙古人堵在燕山之中,逼他們東去,咱們率兵北上,正好合圍其于燕山之北,一戰而定遼東,嘿,若非與陛下有約在先,這遼東大地,在我看來,到是個不錯的地方,還用你們來爭,我自己就想在這白山黑水之間,圖個逍遙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