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頭角崢嶸第二章向書記請客 1996年12月5號,市刑警隊3中隊在前夜里突擊掃黃檢查中,抓獲了一個追捕了許久的在逃案犯,當夜在其住處搜到了不少贓物,向峰參與了這次行動,搜拿贓物時,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一個黑色公文包里,他看到了關于柳河堤工業園工程的相關資料和一堆雜亂票據,及一個本子。
本子上記了一些觸目驚心的筆錄,涉及到的一個名字反覆的在本子上出現,向峰對這個人太熟悉了,因為他經常在自已家里做客,他赫然是鄭則林,爸爸的得力臂佐,他在區委分管經濟工作。
當夜突審那個家伙,問他這些東西是從哪搞來的,那家伙說下午盜竊了一家高檔小區別墅所得。
這天上午,向峰親自帶人去了那個高檔小區,查問下知道那家別墅的戶主是個妙齡少婦,向峰和幾個刑警登門造訪,問那少婦最近家里有沒有失竊,少婦神色愴慌的否認,說沒有那事。
聽到這個回答,向峰知道自已來對了,在她獨立式的豪華別墅里轉了一圈,在臥室床頭上發現了一個精致小相框,相片中那男人赫然是靳云昇,然后他帶了少婦回刑警隊協助調查,少婦說要打個電話,向峰拒絕了她這個請求,入了審訊室時,把黑公文包給她晃了一下,“這個,你不陌生吧?”
“一個公文包,說明不了什么問題?見的多了,談不上陌不陌生。”少婦回答。
96年前后,小干部們流行挾這樣一個黑公文夾包,一方面是流行,一方面能彰顯身份品味。不光是小干部們,私營業主、富商、暴發戶,都喜歡挾這么個東西,無疑它代表著不同的社會地位。
“姓名…”向峰掏出紅塔山點了一支,慢條斯理的問。
“警察同志,我只是來協助你們調查,怎么聽你的口氣好象是審問犯人啊?”少婦仰起臉。
不可否認,她真的有好幾分姿色,身上那件貂皮御寒衣就價值不菲,從頭到腳沒件廉價貨。
“見諒,習慣了這個口氣,”向峰今年26歲,但他已經是3中隊的中隊長了,副科級的公安干部。
少婦瞅了眼向峰,心說這個人這么年輕,但好象當了點小官似的,怎么就沖著自已來了?擺明了是昨天失竊的情況他們掌握著,可是鄭則林不叫自已承認有這件事,該咋辦?電話又不讓打。
“警察同志,我想打個電話,你們無緣無故帶我來局里,我總得和我家人通個氣吧?”
向峰眉頭微微一蹙,“不會是無緣無故,沒有證據的話,我們不會隨便帶誰來的,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你準備拒絕與警方合作,那結果可能會出乎你的意料,我繼續我剛才的問話,你的姓名?”
少婦無奈的嘆了口氣,但沒答話,卻從隨身的小夾包里取出身份證,“你們看這個吧。”
一個年輕警察接過去,照著上面的姓名、年齡、籍貫、住址都抄了下來,然后遞給向峰看。
向峰看了看,才道:“陳靜紅對吧?你的工作單位能說一下嗎?”
“以前是市歌舞團的,現在不上班了,不過工作關系還在那里,有什么問題嗎?”
“哦,沒有,我在你家看到了一張照片,順手就拿了回來,和你一起照相的這個人是你丈夫?”
當時拿這個相框時,陳靜紅有點心慌,但也顧不上想太多了,現在聽向峰這么一問更慌了神兒。
“不、不是,只是朋友吧…”陳靜紅這么說自已都臉紅了,相片里兩個人摟著,象是朋友嗎?
向峰故意歪著腦袋又看相片,一付驚奇的樣子,“朋友嗎?看樣子不象一般朋友吧?”
陳靜紅垂低了頭,眼神越來越慌惶了,向峰突然一拍桌子,道:“說,靳云昇和你什么關系?”
面對突然變的冷厲的警察,陳靜紅嚇了一跳,莫不是靳云峰出問題了?“他、他包養著我…”
中午,向國民出現在一家不太出名的小酒店,上樓入了雅間時,愛人齊祖云和客人方曉蓉、戚東三個人已經在坐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的‘168手機’響了,接通之后,竟是兒子向峰打來的,一番說話后,向國民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道:“和你們局領導匯報吧,城區政府沒權干預你們市公安局辦案的。”
收了電話之后,向國民的心情驀然又是一松,柳暗花明啊,呵,隨后他就坐下了,“點菜吧,老伴兒…”
“這不正等著你來嗎?我來點吧…”齊祖云接過了菜譜看,方曉蓉、戚東雙雙問過向書記好,向國民笑笑朝戚東道:“東東啊,我們進里面沙發坐一坐,讓你媽和你伯母她們慢慢點吧。”
齊祖云和方曉蓉都知道向書記有話和戚東說,也就不干涉他們,其實兩個女人心里都奇怪,堂堂區委一把手,跟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有什么好說的?向國民這也太瞧得起戚家人了吧?
落坐之后,向國民掏出了紅塔山,扔了一顆給戚東,“抽吧,這玩意兒男人都得抽…”
東東笑了笑,掏出打火機先給向國民點上,自已才也點著了煙,“您這么忙,還叫我們來吃飯…”
向國民擺擺手笑了,深深望了一眼戚東,“…東東,別在伯伯面前謙虛,昨天你那番話讓我感觸很深,我慎重的考慮過后,下午就召集區委幾個干部開了碰頭會,決定徹查工業園工程問題,是的,有些東西是遮掩不住的,遮住了丑,也等若遮住腳下的路,我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在這個問題上還不及你這個毛頭小子看的透徹,唉…東東啊,放你在二中當老師,我現在覺得是屈才了…”
“向伯伯,您別這么說,我剛從學校畢業,正該從最基層的地方鍛練自已,這能緊密聯系群眾。”
“哈…”向國民響亮的笑聲把齊祖云和方曉蓉的注意力吸引了一下,“嗯,教員是個好職業,咱們區里不少干部都是教員出身的,80年代前期國家政府機關里缺乏素質高的知識份子當干部,選拔干部時,老是從教育系統往上抽人才,我本身也是教員出身,區長李建設也是、傅振祥、鄭則林這些同志,包括你父親在內,都是教員出身的干部啊,現在條件好了,國家教育制度漸漸健全了,能從高校里培養后備干部了,但是教員比學生的才能更高,不能小看教員啊,當教員,有前途!”
戚東想想也是,城區系統里的大多數干部盡是教員出身,連區體委主任都是體育教師出身的,學校是個‘準仕基地’啊,“向伯伯,我在校時學習的雜一些,科目也不太專,象思想政治、經濟管理、金融商貿都有獵涉,真讓我在高中代課的話,我看我代政治或歷史、語文這些都可以的。”
向國民微微笑了笑,“你呀,就憑你昨天那番說話,我看你志不在代課啊,嗯?我說對了吧?”
戚東訕訕的笑了下,“您目光如炬,我知道瞞不了您,向伯伯,我說些心里的想法,說錯了您批評我…就眼下我們東陵市的現行教學體制亟待改變,雖然我只在二中上了三天班,但也了解了不少本市現行的教育綱要,尤其是高三畢業班的教學安排,相對來說是落后的、保守的,二中的升學率得不到進一步的提升,和舊的教學大綱統籌排定是有直接的關系,這種現狀不改變,二中,沒前途!”
“好小子,早聽你老子說了,你小子是學政治經濟學的,這才上班三天,你就想拿我城區二中開刀了?你可搞清楚了,二中是城區教育局轄下內唯一的高中,咱們區政府好多干部的子弟都在這個學校讀書,論說市一中的教學質量是高些,年年升學率也排全市第一,好多人擠破腦袋都鉆不進去啊,89年時咱們區政府才辦了這個屬于城區自已的‘子弟高中’,你別想拿我的二中開刀試水,搞不好連我都給人罵哦…”
戚東蹙了下劍眉,“向伯伯,改革就是這樣,鄧公不也說這是摸著石頭過河嗎?不改是不行,至于這石頭是怎么個摸法,由誰去摸?值得商榷;但總得有人帶頭吧?我年紀輕,火力壯,有能力去勝任這個排頭兵,有啥責任我也不怕,當然,您放心,我不至于沒分寸的去瞎搞,但是您得給我個機會去折騰一下吧?”
“哈…有折騰的勇氣就好,有摸石頭的魄力就好啊…好多干部怕摸不準石頭丟了自已的官,畏手畏腳的不敢干,還真得有個年紀輕火力壯的排頭兵去打沖鋒,不過你可別想著伯伯替你說話哦,就是二中的校長也不算個干部,你伯伯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區委書記,但要是干涉區教育局的人事安排,會給人家笑掉大牙的,怎么折騰你自已方量,我就怕你翻不上天去,真戳了大窟窿也別怕,伯伯頂著吶!”
“東東,給老媽說說,你昨天和向書記說啥了?怎么向書記突然對咱們家態度變樣了?”
戚東神秘的一笑,“媽,這是組織秘密,我是黨員,可不敢泄露了,你不是讓我犯錯誤吧?”
“臭小子,這還沒成家呢,就不把我當你媽了?以后娶了老婆還要不要你媽了?”
“媽永遠是媽,娶十個老婆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媽的事實,其實也沒說什么,就是剖清一些利害關系,柳河堤工業園工程問題在這個時候曝光,針對性很強,矛頭直指向伯伯,他這個區委書記想要競選年后的副市長,自然怕這個事件影響了他的競選,但事件已經曝了光,影響也出來了,再不查清的話,只怕潛在的影響動搖了上面領導對向伯伯的看法,越在這種時候,他越應該旗幟鮮明的把自已的立場擺明,上面領導要看的就是向伯伯的態度,做官嘛,更得要爭搶時間,多踏步一年,就少了上升進步的大好良機,向伯伯是聰明人,我料他必然能做出明智的選擇,果然,向伯伯沒叫我失望!”
“喲喲喲…聽聽你這口氣,好象你是向書記的領導?”方曉蓉心里對兒子的表現是滿意的,笑了下臉色又黯了,“你爸爸也不知怎么樣了,唉,你看這雪下的,這么厚了,還飄呢,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有雪,你何時上班?”
“明天吧,三個月沒去學校了,這個學期就這么完了,浪費時間啊,媽,別擔心我爸,看得出來,向伯伯蠻有手段的,我還和他說了些其它話,他會處理好這次事件的,我爸也會度過難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