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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黯然銷魂螭龍玦

第五十二章黯然螭龍玦  如果玉執正好是姓丁匠戶某個親戚,但姓丁的匠戶并沒有立案,如果她強行上告,就要開棺驗尸。而且棺材已經入土為安了。這是現代人的大忌。

  于是想出了這個方法,引起王畫注意,那么王畫必然會插手此案。

  但王畫笑了起來,他說道:“那么郭錦鯤也是姓丁匠戶親戚了,或者是白執的親戚了。”

  “這不大可能,如果他是他的親戚,早利用他的關系,為此案申冤得雪。如果是白執的親戚,也早替她贖身,不會等到現。”劉順先是茫然,然后一口否認道。因為避嫌,劉順不能詳談郭錦鯤,雖然這個商人是一個庶族商人,但手上擁有很多財產。正如王畫所想的那樣,有了很多的錢同樣也是一種勢力。就是汴州,因為交往,郭錦鯤與許多官員關系密切,翻這個案件難度并不大。不用贖出白執了。雖然他不知道白執是如何淪落到青樓的,可如果有了這個親戚,還有她的美貌,為什么不投奔他或者請他幫忙,而青樓里渡過這么多年塵光?

  “那就奇怪了,既然他不是丁匠戶的親戚,也不是白執的親戚,那么白執怎么知道郭錦鯤一定會買下丁匠戶隔壁的宅子?就是聽說了此事,她又怎么能斷定郭錦鯤一定會去滑州,而且一定會去秋翡白玉坊并且看上她。還正好我沒有到汴州之前看上她替她贖身,帶回汴州。”

  這是首要的前提,如果沒有了這個前提,玉執就不能安排這件事。

  “還有,堀墓必然要深夜進行,也就是昨天夜里就堀出三具棺材的。也不能早,否則這三具棺材放任何地方都會招人眼睛。但我的船只是昨夜到達鄭州的。如果我鄭州停留一天,怎么辦?而且我與太子也沒有向任何人通知我們的行程。這又作何解釋?”

  劉順又不能回答。

  “還有,白執墜入風塵好幾年,她這幾年一直秋翡白玉坊,那個哭泣的女子是誰?劉刺史,千萬不要告訴我是鬼魂哭哦,”劉順苦笑了一下,王畫繼續說道:“還有三具棺材從地底下挖出來,需要好幾個勞力才能完成這個任務,也需要好幾個人才能將棺材抬上馬車。白執才來汴州時間不長,誰值得她信任,委托了這個任務或者是郭家的下人,這么快就讓她收買了并且值得讓她信任?再說,她與我秋翡白玉坊也曾認識過一場,應當知道我的稟性,如果有冤曲直接向我說,我不可能坐視不管的,何必故弄玄虛?”

  “王學士,這么說她來到這里,純屬是一件巧合?”劉順加迷茫,如果說白執來到這里純屬是一件巧合,就是他的手下,恐怕也不大相信。

  說到這里,他又笑了笑,道:“無論是不是巧合,事情總會有破開真相的那一天的。但現不管是不是巧合,而是判斷那三具尸體是不是丁匠戶的家人。”

  “這才是要緊的事,”劉順拍了一下腦袋,立即向手下詢問。

  立即有兩個衙役,說知道丁匠戶一家墳墓葬汴州東郊外的亂墳崗上,而且有一個衙役還知道埋藏的準確地址,劉刺史立即命令這個衙役帶領手下,到哪里查看,看丁匠戶一家是不是少了三具棺材。

  王畫卻來到了玉執與李重俊面前。

  玉執很知趣,看到王畫與刺史低聲說話,因此沒有過來,而是與李重俊談論是什么人哭泣,又為什么每一次其他人尋找哭聲的來源,卻找不到人影?

  兩個人都想不出原因,但有一點,都堅信了,那是人哭,與鬼神無關。

  王畫說道:“玉執姑娘,你家大郎這棟院子到底大不大?能不能容下我們這么多人?”

  玉執萬分驚喜,說:“王學士同意入住我們家中?”

  然后肯定地說:“大,很大,比你滑州居住那間府邸面積還要大。”

  “那就麻煩玉執姑娘前面帶路。”

  他們是早上到達汴州碼頭的,船上吃了早飯,現快到了中午,也是到了安頓的時候。

  聽到王畫的話,劉順與手下的官員再次苦笑,早知道肯定會如此!

  但滑州一行,他們都住進了青樓,現住一個商人府中,雖然這個商人不家,只有一個俏麗的小妾家中,但與滑州相比,并不稀奇。

  走到了汴州城,與滑州州城與白馬縣城同一個城市不同,開封縣經唐朝劃為浚儀縣后,汴水以北一小半屬于汴州州城管轄,而浚儀縣治所卻東南數百里外。

  王畫走進了城內,現汴州已經開始繁華了,他沒有詢問,但他得到一些汴州的資料,現單城內的居民就達到了近二十萬人。當然不能與它以后鼎盛時相比。但也是沒落快的一個都市。

  其實金人南下時,對汴州造成嚴重傷害,但不是致命的一次。因為金人后來也遷都于此,到了元朝又設河南江北行中書省于開封,因此汴州繼續保持著繁榮。明朝雖然后沒有這里置都,然而朱棣為周王時曾駐藩開封,因此號稱八省通衢,勢若兩京。直到李自成為了攻打開封,扒開黃河,城內還留下三十七萬百姓沒有逃跑,讓他一下子淹死了三十四萬,開封也因此真正沒落了。

  其實王畫對農民起義不是很反感的,可他反感的就是這個李自成,如果不是他,清人根本以幾萬軍隊的力量,不可能攻入山海關的。這才是大的民族罪盔禍首。

  轉了幾條街巷,來到了個湖泊前,當然汴州城內外有許多湖泊。就是后來的開封水資源開始缺乏,依然有許多湖泊分布城內外。王畫也不知道它后來叫什么名字,其實連現汴州城是不是與后來開封同一地點上,他都無法確認。但知道它現叫牛家湖。

  牛家湖畔東端尾部,正是修文坊,但修文坊情況很特殊。因為地形,往牛家湖畔方向去的那部分成為一個三角尖刀形,大多居住著富貴家庭,地形越狹小,院落卻越大,房屋是金璧輝煌。這正好借著牛家湖的風景。

  但從白執丈夫郭錦鯤買下的這間府邸往東,居民開始轉為平民,房屋越來越小,看上去也困窘。

  走進郭府,雖然牛家湖的尾端,但風景依然很好,向西眺望,可以看到牛家湖波光粼粼,湖的南邊還有一大片蓮藕,蔓天的碧葉中,依然有一些少量的荷花綻放著動人的身姿。

  但王畫等人來到二樓上,卻都看著東邊那間被燒過的院子。

  院落不大,一棟小樓,現已經成了殘垣斷壁,南邊一個高高的頂柱還毅然地屹立,矗立天空中,似乎向路人訴說著它昔日的辰光。

  院落中間還有一口水井,以及一些雜物間,可都讓大火燒過了,到現還能看到一些煙薰火燎過后的痕跡。除了這些,還有一些花卉,有一些花卉到現還頑強地存活著。

  王畫狐疑地說道:“劉刺史,你確定他是匠人?”

  雖然與郭府這間院落不能相比,但這間院子有樓,有雜物間,有一個小花園,修仁坊不算是鬧市,可也不是城內的冷僻地方,如果沒有這件事,這間院子價值同樣不菲。

  劉順答道:“王學士,我剛才忘記介紹了,丁匠戶名叫丁住,雖然是一個匠人,可制玉的手藝聞名四方,手下帶著許多徒弟。如果不遇到這場火災,丁家也算是小康之家。”

  王畫這才釋然。

  瓷器是中國著名的手工藝品,但中國歷史悠久尊貴的手工藝品,還是玉器。丁柱現代說是匠人,其實后世的說法就是制玉大師了。得到一些收入并不讓人奇怪。

  下人們很快讓房間拾出來,其實玉執也不是虛言相勸,郭府這棟院落確實很大,起首是一排平房,大約七八間,然后是一道遮壁,后面是一棟小樓。小樓過后是一個小花園,又是一排平房,平房過后是一個大的花園,花園后面又是一棟小樓,但已經不能說是小樓了,樓上樓下接近二十幾間房間,每間房間都很大。難怪白執說用了一千五百緡錢買下很劃算。

  玉執高興地將下人與自己的東西收拾到了前面的小樓與平房,后面留給了王畫他們。這已經足夠安排王畫帶來的人手了。當然多的護衛大多數要另行安排的,但他們要輪流當值,保衛王畫,特別是李重俊與李裹兒的安全。

  安頓下來,劉順邀請王畫一行到酒樓吃午飯。

  王畫也沒有拒絕。

  其實到了這時候,劉順已經看了出來,這一行四個人當中,王畫的身份是卑微的,但卻是說話有份量的。

  正吃飯時,幾個衙役找了過來,站門口沒有敢作聲。

  王畫丟下筷子,說道:“有什么情況稟報吧。”

  一個捕頭打扮的人躬腰說道:“小的們察看過丁匠戶家的墳墓,每座墳墓都有幾天前被人挖掘過了。但有三座墳墓里失去了棺材。這三座墳墓并且昨天夜里時分,被再度挖掘。其他墳墓棺材里是什么情形,我們已經請了趙大保去重驗尸。”

  說到這里,他從懷里掏出一件東西,說道:“這是從一具棺材找到的,趙大保讓小的帶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助王學士偵破案件。”

  王畫接了過來。

  這沒有人與他爭搶,制器上,雖然沒有聽說王畫制作過玉器,但王畫的制器本領,他說他是天下第二,就不會有人敢稱第一了。

  這是一個玉玦,上面還雕著一條螭龍花紋。

  王畫細細觀賞著,然后說道:“這是一件古玉,并不是丁柱制造的。”

  大家也看著這件玉玦,只看它是一塊碧玉,上面還有一些血絲,顏色溫潤,其他的就看不出來了。不過唐朝仿古字畫的有,甚至仿古人寫文章的語氣仿牌古時諸子文章的都有,但仿制玉銅等器還比較少見,這上面考研的人是幾乎沒有。

  王畫又細細的辨認了一下,說道:“這是漢代的玉器。”

  “有什么理由?”李裹兒聽他居然將年代斷定到漢代,好奇的問道。

  “其實好判斷,每個朝代的玉器制作方法與風格都有所不同。很早以前就出現了玉器,有可能比金銀器與銅鐵器的時間早,”早出土的玉器都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前河姆渡文化,到了四五千前,玉器開始普遍流行起來了。但王畫沒敢說。

  “五帝以前玉器的紋飾主要有三種,一種是用簡練的線各表達的象生形,象征性地表達一下物體的主要部位。第二就是表號圖案形,比如雕琢一下太陽與云紋,這代表著太陽要穿過云層,冉冉升起的意思。第三就是獸面紋形,獸面紋對商周玉器,甚至銅器,都有很大的影響。”

  “到了夏朝因為工藝進步,已經出現了雙線勾勒。到了商朝,已經出現了圓雕、浮雕與平雕,但早期的工藝還是很粗糙,玉器商朝進步到晚期。這時候的玉器也好判斷。第一動物形或獸面紋眼部用了雙勾陰刻小圓圈或者扁長方形或者方形手法表示。第二就是玉獸佩,其頭部往往都是雙勾陰刻的變形云形或者瓶形。”

  “到了周朝時國家成了玉府,因此工藝進一步發展,匠人除了吸收殷商的雙線勾勒技藝外,獨創了一面坡線與線陰線。優點是簡潔,缺點是與殷商相比,略有點呆板。到了春秋時又出現了隱起的谷紋,還有鏤空技法,器具加顯得飽滿和諧。這是一個玉器史上承上啟下的階段。但早期作品還有商周許多陰影存,到了中晚期才正式開創了一片天地。紋飾也出了蟠虺紋,蟠螭紋,交尾雙龍紋,今天我們的螭龍紋還受著它們的影響。”

  “秦漢時戰國的谷紋、蒲紋、卷云紋、雙身獸面紋工藝再度提高,還有四靈紋等以神話故事為題的紋飾出現。到了東漢時陰刻線再度復蘇,繪畫趣味有所加強。到了東晉時,有句話說叫六朝無玉,主要玉器被人們熟悉,神秘感降低,再加上戰亂,河西走廊受阻,玉料難以進入內地造成的。但到了隋唐,因為國家大一統,國力增強,玉器再度繁榮,但各種紋飾消失,而是生活中常見的各種人物、動物、花鳥等圖案,也有一些伎樂人物與飛天人物題材。實際上這時候的玉器才有觀賞性。”其實玉器鼎盛的時候應當明清,可王畫還是不敢說。

  但李裹兒與李重俊聽了都感到精神抖擻,國家大一統是他們的老祖宗才創下的。

  “當然,這只是大約的區分,有許多細致的學問。大家再看這個玉玦,除了紋飾開始成熟外,紋飾有了繪畫趣味。但并沒有出現陰線,所以我不但斷定它的漢朝的玉器,還可以斷定它是兩漢交際時制造的。而且還有重要的一點,漢朝玉玦制作得很少,工藝反而不及春秋戰國時生動。可這件玉玦卻是一個例外,它的工藝可以說當時已經達到了巔峰,因此有可能它的來歷相當不凡。”

  聽到這里,大家再度仔細看去,然而似是而非,也沒有看出什么區別。

  王畫想了想,還是算了,現對玉器出土年代不重視考究,這是要憑眼力察看的,他們也很難有這種眼力。

  于是直接進入主題,又說道:“大家知道玉玦的用途,環形,有缺中的玉飾統稱玉玦,大的玉玦用于佩戴,小的玉玦則是成雙成對的放死者耳旁陪葬。這塊就是一件陪葬品,但這里只有一半。不過它應當還有一個很有意思名字,叫黯然螭龍玦。”

  “黯然?”李裹兒也好奇問道。

  “不錯,我剛才斷定它是一塊古玉,還有其他的原因。古玉留傳到現有兩種途徑,第一種是傳世,繼續保留著它原來的風彩,而且因為把玩,光滑圓潤,這是不容易造假的。”說到這里他沒有再說了,因為玉器造假的歷史還是從宋代開啟的。

  所以話題一轉,說道:“還有一種就是出土的,這種玉器一般都有一點土咬、土銹與斑沁痕跡。但這種玉器中有一種極品,那就是尸身之血沁入殉葬玉器當中,形成的血沁。這需要極大的巧合,而且死者必須是年富力強,氣血精壯的尸身才能有這個血氣。”

  但后來的人想出了一個殘忍的方法,將玉器燒熱,乘熱插活生生貓狗的肚子里,很容易就得了這種血沁。又要從其他方面考證了,比如出土之玉絕對沒有仿冒的光亮。當然還有做偽方法。這需要牽涉到很多文化知識。王畫本人也多次看走了眼,收藏過大量贗品,后才積累出來眼力的。

  可王畫沒有再解釋。

  他指著玉玦的螭龍眼部說道:“可是這種血沁如果再遇到巧合的話,正好眼睛下面形成,就象是情人的眼淚,流干了,后流下的都是血淚。因此稱它為黯然器,如是璧,那么就是黯然螭龍璧。我以前聽說過有這種玉器,可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就不知道另一半有沒有眼部形成血沁。如果有,就憑這一點,它的價值將會連城。”

  說到這里,他轉眼看著大家,認為大家有可能很會感動。可沒有想到,眾人臉色一起發白,李裹兒與上官小婉都拿著手帕,想要嘔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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