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香蕉 黑暗的湖岸旁,孤零零的燈籠幽幽地映照著附近的花草樹木,女子躲在那黑暗間,看著那書生輕哼歌曲,在草叢里翻找著,隨后捧了一塊大石頭,還輕輕拋了兩下,看來心滿意足地走回去了。
道路一端,武烈軍的軍人逐漸靠近,另一邊的衙役也提著燈籠巡查著湖岸,看來比那些軍人要先到一步。砰砰砰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書生蹲在馬車旁用石頭砸動著馬車的車輪,看來是那兒出了些什么問題,當他拋開石頭拍拍手站起來時,衙役們也已經靠近了,女子屏住了呼吸,當然,衙役們首先自然是找上了那書生,他們看了看那車上的標識,對話聲傳來。
“這位公子…是駙馬府的人?”
“有事?”那書生語氣淡然,扭頭問道。
“呃…方才城內出事,我等正在緝拿兇徒。公子既非駙馬府眾人,不知為何會有此車駕…”
看那書生的態度怕是有些來歷,幾個衙役保持著恭敬,書生大概是想了想,疑惑道:“兇徒?”
此時那邊的幾位武烈軍人也已經過來,見到馬車這邊的事情,也圍了上去,但也有幾人仍在朝河邊的黑暗中望,保持著警惕,那書生回過了頭:“幾位也是嗎?”
“武烈軍緝拿刺客,公子問的是什么?”為首的那名軍人沉穩地出聲。
“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才城內發生刺殺,刺客該是往這邊來了,不知這位公子可有看見什么可疑之人…另外公子若不介意,在下等大概要例行搜查一番。”
“呵,明白,諸位請便。”那書生攤手示意,然后問,“不知可有誰遇刺了嗎?”
“公子這是從何處回來?”
“白鷺洲,花魁賽。在下寧立恒,倒并非駙馬府中人,只是與明公相識,因此借他車駕先行回城。明公此時應該還在后方,將乘畫舫回城,幾位職責所在,若有必要…哦,負責給在下車駕的,乃是駙馬府中執事陸阿貴,幾位可向其詢問。”
幾名軍人自然不可能隨口就說出具體發生的事情,因此只問這書生的來歷。前前后后檢查了一下馬車,待聽得那公子說完這番話,方才變得恭敬起來,那軍人行了一禮:“失禮了。”
衙役中有人說道:“寧立恒…莫非是那明月幾時有的寧立恒?”
這人看來頗有來頭,說話之中,軍人與衙役都已對他態度大變,隨后那領頭的軍人稍稍壓低了聲音道:“方才在玄凌街口,有一刺客刺殺了都尉宋憲宋大人,數十人傷亡,刺客武藝高強,下手狠毒,如今大抵是逃到了這一片,公子切記當心,最好還是盡早回府。”
兩撥人都有職責在身,說完一些話之后朝著一個方向過去,在那邊道口還與巡查過來的另一批人碰面,朝這邊指指點點說了些什么,那書生對著遠方的三撥人揮了揮手,隨后,夜色中聽得他哼了一聲:“嘿,宋憲…”
然后書生坐上馬車,開始揮動鞭子,讓那馬車往前方行駛起來。
馬車轉過前方街口,平穩而行,寧毅掀開了車簾掛好,看著周圍明明滅滅的燈光,從花魁賽上回來的人們此時也經過了這邊,有幾名衙役朝反方向趕過去,看看馬車打開的車簾與車上的標識,便不多做理會。
人流畢竟多了起來,這時候從花魁賽上歸來的,多半都還有點小小的背景,脫離了可疑的中心區域還要一一盤查的話,那就太過麻煩了,更何況,此時能聚起的人手也不夠,能做的事情,頂多是嚴格盤查城門離開的人而已。
餌應該是放出去了,有沒有效果,得看運氣。按照自己的預想,那刺客當時最大的可能該是躲在了湖岸附近,不過那附近畢竟也大,他找的是自己覺得最可能的位置,四周寂靜,說話的聲音應該很容易傳出去,范圍要廣一點,魚吃餌的可能性,還是僅有三成。
他不知道自己的車上是否已經有了另一個人,眼下也沒辦法低頭去確認,否則迎來的大概是當頭一劍,只是以目光注意一下馬車左右的道路。這一片還有人,如果對方上鉤,應該不至于在這里下車,不過接下來,去往學堂那邊的道路就稍稍有些僻靜,道路兩旁沒人的時候,他將車速放緩了,決定開口。
“我要說幾句話,請壯士勿要太過敏感。宋憲為人狠毒,張揚跋扈,為求上位,不擇手段。景翰六年秋,甚至為占人田產,在城外二月村強安罪名,害死人一家老小,此事后來弄得人盡皆知,只是沒有證據,誰也動不了他,在下早已聞其惡行,此前素來也仰慕豪邁任俠之風。壯士若信得過在下,在下愿助壯士一臂之力…”
方才的四處轉悠只是游走于危機的邊緣,沒什么大事,這句話的出口,才真正是一次冒險。當然,配合兩次刺殺的一些細節,再加上目前的這個局勢,他能確信風險已經被降到最低。不過,若能有什么效果,自然也得建立在刺客上了車這僅有三成可能性的前提上。
道路前后沒有行人,這句話說完,寧毅等待著可能出現的回應,然而過了好半晌,那回應也沒有出現。
莫非算錯了?
布局不能完美的情況下,失敗是常有事情,畢竟從一開始,機會就不大,當然,也不至于因此失去什么。時間過去,寧毅心中升起淡淡的遺憾,嘆了口氣,正打算停車望望車底,砰的一下沉悶地響起在后方。寧毅心中一個激靈,跳下馬車取了燈籠朝那邊過去,只見那刺客女子身上過了一張黑布摔在道路上,已然暈了過去。
從一開始殺宋憲反被圍住,她豁出力量在那種局勢下將宋憲硬生生地干掉,本身也已經受了許多的傷,寧毅偷偷看時她還表現得強悍,但這一路在城市間奔突,被圍追堵截,身體自然也被逼到了極限,當忽然間被寧毅說破她的躲藏,她或許也打算陡然沖出來,但這時候再要聚力,大概就陡然暈厥過去。這女子為了一路上不至于滴下鮮血而用這布將身體裹起來,此時還是緊緊拉著。寧毅看了幾秒鐘,連忙將女子抱起來。
之前發生幾次猜錯、意外與變故,但眼下這一環上,真是完美的變局。
從一開始,能讓這女子上車的可能性就不高,而在上車之后,如何在微妙的局勢下取得對方的信任,一步步的幫忙、鋪墊,讓她欠下人情,然后考慮談判…這些事情完成每一環每一環的幾率都在降低,但眼下倒的確是最理想的結果。單純說點話就要取信對方,可控性太低了,她如今暈了過去,倒是省了接下來的許多事情,只要自己先幫她治了傷,做了事,等她醒過來自然會有更多的理性考慮現狀而減少懷疑猜忌。
這道路距離學堂邊他所租下的小院子也已經近了,轉過前方轉角便到了門口,寧毅看看周圍的情況,隨后打開門抱著那黑衣女子進去。外間是他用作實驗的地方,里間則有個小儲存室,只是目前還沒有多少東西,原本就有床和椅子之類的在那邊,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寧毅將女子放到床上,轉身出門,稍微檢查一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痕跡,隨后返回來尋找傷藥。
一些常用的跌打藥物,繃帶之類,由于考慮到做實驗可能受傷,原本就是準備了的,然后還拿了針線,點亮一只瓷瓶制成的簡陋酒精燈——由于要配合聶云竹開飲食業,他做了個小型的蒸餾器具,倒是先把少量產的酒精給制出來了——拿著推開里間的房門才邁進去一步,刷的一下,劍鋒已經冷冷地遞到了他的頸項上。
這也醒來得太快了吧…
寧毅拿著酒精燈一動不動,心下暗暗嘀咕著,前方那女子斜倚在墻上,持著那劍冷冷地望著他,大概馬車上的那段話終究還是起了作用,倒是沒有直接殺人的想法,片刻,問道:“你想干什么?”
“傷藥。”寧毅舉了舉右手上的小包裹,緩緩放到前方的小桌子上,伸開。“燈。”他說著,隨后將酒精燈也放下了,舉起雙手:“幫你治傷。”
“我怎么信你?”
“自己判斷。”
女子伸手拿起一個裝傷藥的小包嗅了嗅,望寧毅一眼,扔到旁邊,又打開一個瓷瓶看了看,還是扔到一邊,這個過程中,終于將手中的劍緩緩放下,片刻:“這魚鉤用來何用?”
“針,幫你縫合傷口。”
“縫合…傷口?”
“嗯,把傷口縫起來,好得快。”
女子古古怪怪地望了他一眼:“出去。”
隨后又加一句:“只能在外間,你若離開,或是耍什么花招,我立即出去殺了你”
“我燒點熱水給你。”
這女人應該自己帶有更好的藥物,也不好讓他來處理那些傷,寧毅點點頭退出門外,隨后笑著搖了搖頭,無論如何,第一步已經搞定了。
“我叫寧毅,字立恒,姑娘你呢?”
于是他保持著謙和,絮絮叨叨地開始套近乎…
待會修改,有個很長的PS,對寧毅性格感興趣的可以刷新看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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