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香蕉 猶如黑暗迎面而來。
“什么人”喊出的瞬間,劍光就已經隨著疾沖的人影在黑暗中閃了出來。然而僅僅是一點亮光,他看不清那劍光經過了什么地方,只是啪啪啪的三聲響,與他交錯而過。那道身影似是與前方的奔馬交錯一瞬,在馬身上借了一下力,第二下踩上車轅,已經劃過了他的身邊,然后,前方的那匹奔馬飛起來了,馬車的車輪離開地面,開始傾斜,第三聲踏在傾斜的車廂上,遠離而去。
馬聲長嘶——
宋憲嘩的拉開了車簾,火光劃過眼簾,收縮的瞳孔中映出前方的景象。這一瞬間,前方那輛馬車輪軸飛舞,已經傾斜在了半空中,其中一匹奔馬也已經四蹄翻飛。劍光從前方劃過了這畜生的側身,延伸過駕馭馬車的那名士兵,血光已經沖天而起,在高速的奔行下,看來就像是朝這邊迎面撲來一般,而最為前方的,還是那已經在傾斜的車體上借力的黑色身影,那身影在空中放大,雙手握劍,已經做出了全力揮砍的姿態,躍過二十余米的距離,在馬車疾馳中,瞬間拉近 宋憲身邊的御者已經全力拉出了刀,然而還沒能擺出適合阻擋的姿態,金屬相觸了,火星一閃,在霎時間壓回他的胸口。
轟然巨響,人影如同炮彈般的貫穿了馬車,半個車廂碎裂飛舞在長街上。兩道身影滾落地面,迅速拉遠了與馬車的距離,其中一道女子的身影翻滾了好幾周直接站了起來,提著兵刃舉步前行,另一道人體已經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得完全不成人形,骨折肉碎,遠遠的被留在了道路上,濃稠的鮮血朝周圍蔓延下去。
兩輛馬車還在奔行,然而馬已經驚了,最前方馬車的一匹馬甚至半個軀體都被斬開,另一匹馬也受到波及,轟然翻滾,依靠著巨大的慣性,倒下的車廂還在長街上往前方推過去,轟隆隆的推翻了白日里小販用來做生意的各種小攤、木架與殘留的垃圾,馬車的輪軸從中而斷,一只木輪直接飛向后方,跟那車轅狠狠撞在一起,馬車還在慣性下疾馳,不斷分解散架。當兩輛馬車的影響最終停下來,留下的是長街上近百米的一片狼藉。
解體的馬車車廂、車底、車軸、車輪,被影響到的原本就在街道上的各種木架、雜物,拖出在地面上的鮮血痕跡,菜葉之類的垃圾,死去的奔馬、內臟,從地上試圖爬起來的傷得或輕或重的人。
風從長街那頭吹過來,穿一身黑色衣服的女子輕垂劍鋒,信步而行。這是夏天,夜風撫動衣袂,那身材也如普通女子般的婀娜單薄,絲毫看不出她方才幾乎在一擊之下轟碎兩輛馬車的那種剛猛。此時黑巾蒙了面,黑巾之上,望著宋憲的目光冷漠而冰冷,片刻,她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劍身,那把劍便菁然長吟一聲,微微顫動著。
前方,宋憲手持長刀站了起來,他畢竟功夫高,此時也沒怎么受傷,只是望著這道冷漠,偏了偏頭。
“宋憲,我上次說過了。”夜色下,嗓音清冷,附近一名丟了兵器的受傷親衛操起一根木棒啊的就沖了過來,劍鋒舞動,猶如飛快地撕裂了布帛的聲音,血線交錯飛起在空中。女子就那樣走過來。
“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陸紅提——”
長街上,宋憲沉聲暴喝,然后,火花迸碎,隨著猛烈的金鐵交擊聲開始亮起在街道上…
一路奔行趕超,回到蘇家側門的時候,花的時間并不多,隨著寧毅下車,小嬋一臉的迷惘:“姑爺,怎么了啊?”
“小嬋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
“呃…”
寧毅說完話,轉身要走,小嬋陡然拉住了他的衣服:“姑、姑爺,什么事啊…”
對于寧毅要支開她的事情,小嬋明顯有些慌亂,寧毅回頭猶豫了一下,隨后還是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沒事的…聽話,我很快回來…”
“可是、可是…”
寧毅走向馬車,小嬋在那兒焦急一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苦惱地朝門口那邊走了幾步,待到跨進門檻,門房大叔從那邊走出來:“啊,小嬋姑娘啊,你跟姑爺回來了么…呃,姑爺呢?”
門房朝外面看了看,馬車已經緩緩起步。“姑爺他、姑爺他…我也不知道…”她腦海中理不清頭緒,想起前幾天小姐說的一些話。姑爺他拋開我去見哪個狐媚子了啦…然而這也只是一時的混亂想法,她自不可能跟門房說。
“姑爺…”
小丫頭一轉身,又從門口跑了出去,側門外的道路前方,馬車已經開始加速了,小嬋捏了捏拳頭,拉起裙裾朝那邊追了過去。前方路口,馬車陡然放慢速度,隨后停了下來。
一隊人馬自丁字形的路口那邊出現,飛快地奔跑過了寧毅前方的路口,這是武烈軍的十多名親衛,急匆匆地往另一端趕。
怎么會這么快的…
寧毅坐在馬車上喃喃念了一句,隨后撥轉馬頭,往那十余人馬奔行的方向追過去。
小嬋也看見了路口那邊奔行而過的十余騎,然后姑爺駕著馬車跟上去了,她追到路口,臉上依然復雜而焦急,心中隱隱泛起古怪的感覺。然而寧毅的馬車已經一路疾馳,消失在了路口的那邊。
“姑爺去干什么啊…”
其實細想一下,她便否定了姑爺這時候跑去見某個青樓女子的想法,姑爺不是這樣的人,就算真是要見,也不會像現在這么急的。可是對于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她也實在想不通是為什么。今天為了去看表演而精心打扮過的少女情緒低落地回到府門前,抱著雙膝坐在了臺階上,偶爾扭頭看看道路一端,希望姑爺的馬車又從那邊折回來。當門房在后面喚她時,她才又站了起來。正準備轉身,一束煙花亮起在夜空中。
那煙花升起的地方不算非常遠,但也不是什么喜慶慶祝的煙火,那煙火的涵義她隱約明白一些,這時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仰著頭望向那邊,門房也走了過來。幾秒鐘后,少女喃喃說道:“炳叔,那是…出什么事了…”
“喔,好像是軍隊緝拿兇徒的煙火令箭,怕是又有什么盜賊趁今晚做事了吧…缺德哦…”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風呼嘯,金鐵交擊的聲音猶如雨打蕉葉,響徹長街,密集而紛亂。這個夜里,這條長街周圍遭了秧,有的店鋪的們已經被轟飛的馬車碎片砸開,也有一些房間中有人居住的,先是點了燈,隨后又趕快滅了。下方的街道中,人影追逐打斗猶如一場混亂的舞蹈,金鐵交擊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驚人的火花,有時轟然聲響,一道人體被打入街道上的雜物堆中,動彈不得,鮮血斑斑點點,流淌成片,道路之上早已陳列了幾局尸體,持刀的悍勇男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將刀光揮舞得像是一張網,在迎面而來的巨大壓力下,努力求存。
他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原本也算得一流,但此時那女子的劍法實在太過厲害。迅捷之中不失剛猛,猶如夏日中的大風雷雨,迎面撲來。他竭盡了全力抵擋仍舊左支右拙,眼前的火星斑斑點點的亂綻。時而那劍法中便出現一招極度大力的,好似風雷呼嘯,將他全力而出的長刀硬生生的砸開。
而對方的攻擊也并不僅僅是那樣式顯得有些笨拙的劍,她時而單手持劍,時而雙手劈砍,那變換迅速而自然,令人眼花繚亂。有時候長刀才被砸開,女子的左掌已經啪的從刀光的空隙中推倒了眼前,轟他面門,刺他雙眼或者猛然摳向喉結。那皓腕白皙,五指揮動如同舞蹈,讓人難以理解這竟是如此狠毒致命的攻擊。狼狽地側身避開,劍光再度刺來,揮刀一格,女子的足尖點動地上碎裂的竹竿,也已經于無聲之中刺向他的腰肋,猶如潛伏已久的一條眼鏡蛇,這女子竟能隨時以身邊的各種物體作為武器,讓人感覺此時面對的簡直是三個四個人,而并非是區區的一名對手。
兩輛馬車中的親衛本就只有幾名,此時已然死的死傷得傷,有傷得輕的沖過來介入兩人之間的戰局,下一刻就像是被絞肉機絞過一般被轟然吐了出去。宋憲邊打邊退,然而那女子如影隨形,竟完全無法擺脫,傷口已經一道道地出現在他的身上,在正常戰斗發生后不久的時間里,以驚人的速度將他的生命力逼到了極限。
他此時也只能在不斷的吶喊中持續的揮刀,某一刻,抓起旁邊一張爛掉的木桌揮了過去,轟然巨響中,整張桌子碎成木屑飛舞,斬來的劍光陡然由剛轉柔,無聲地刺進他的手臂,又抽了出去。
宋憲顧不得傷勢,趁著木屑還在飛舞,雙腿發力飛退,女子黑色的身影嘩然破開那漫天飛舞的物體,一絲一毫都不肯讓步地逼近,乒的一下,又是火光暴綻,宋憲身形帶血被斬飛出去,此時已是街角,馬蹄轟鳴翻滾,然后,將兩人淹沒了進去。
乒乒、乒、乒——
馬蹄翻飛轟然沖過,火光連續亮起在女子原本所在的位置,隨后一匹奔馬嚶然長嘶,它撞上了擋在前方的人體,昂然立起,兩只前蹄,巨大的沖擊力下,女子的身影已經飛舞在半空中,但那道身影卻仿佛貼在了戰馬的前頸上一瞬間,刷刷的舞動了幾下,然后才隨著戰馬奔行而出,女子竟在那一瞬間單手抓住了戰馬的韁繩。
十余騎仿佛裹脅著那女子轟然而走,轉眼間已沖出好遠,女子的身影看起來還是被戰馬撞飛了出去,飛向側面一匹馬上的武烈軍親衛,那人揮出長刀,兩道身影溶在一起,摔飛向旁邊的地面,隨后站起來的,已經只有那黑衣女子了。劍鋒上鮮血淋淋,被她抓住的那名騎士已經成為尸體。
另一具尸體,此時也已經落在后方道路上,那是一開始駕馭戰馬撞上女子的騎士,女子抓住韁繩飛在空中時揮出了兩劍,一劍割開他的喉嚨,一劍斬開胸口。
兩匹沒有了主人的戰馬朝長街那頭飛奔著,其余的十多騎將女子圍了起來,長刀出鞘,殺氣凜然,女子站在那兒,將目光望向了此時已在遠處街口的宋憲。
宋憲滿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但這時候仍然保持著戰力,并沒有受到什么重傷或是致命傷,只是看來凄涼,他此時手持長刀,渾身是血的攤開雙手。
“最后還是我贏了,陸紅提。”他笑了起來,“江湖?你們這些武林人士,永遠不會明白自己有多狹隘,有點小聰明,就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了?我不知道你要殺我嗎…就在你絞盡腦汁想要支開我身邊人的時候,我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謀劃策,準備反過來算計你…”
他頓了頓,昂然抬頭:“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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