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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兵抵大將(下)

  杏花嶺派出所和所有的派出所差不多一個樣子。沒甚稀奇,三層小樓,樓低院小、白墻藍字,地處近郊,人口不稠,賴人不少。外來暫住人口帶來的治安壓力不小。別以為警察好當,那得分地方了,要分到這類地方,那不是工作,是受罪。據裘剛說,最大的愿望就是攢兩年的錢夠送禮了,立馬調離這鬼地方。

  簡凡到的時候已經晚七點多了,下車伊始這裘剛就沒好話:“喂喂…簡凡,你有毛病不是?這又想干嘛,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幫子涉黑份子咱們小警察最好別惹急了,所長都說了,關夠時辰讓他們滾蛋,犯不著為倆企業間的事給咱們惹一身不是。”

  “我就問兩句,怎么了又?”簡凡抱著什么心態不得而知,不過和裘剛同學間倒不客氣。倆人一個窩里出來的,又一塊打過架,關系自是熟稔得緊。

  “你就問也白問,這都幾進宮的貨色了?人家蹲看守所比咱們的警齡都長,這點反審訊的本事還沒有?”

  “誰說要審訊他了?咱們警察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以法教育人。”

  “好好…走走,郭所長說了啊,問什么可以問,問不出來不能惹麻煩,你跨區作業本身就違規了。”

  “知道了…你現在怎么跟個社區大媽一樣啰嗦?”

  倆人一前一后進了派出所的小院。這其中的關竅簡凡倒也清楚,郭所長不愿意惹了轄區這么個納稅大戶,而且每年贊助呀,經費呀什么地,都得靠這類大企業解決一部分。但同樣不愿意惹了仁通手下這幫黑貨,仁通的名聲在外,手下眷養的這幫貨色一看案底就知道都不是善茬,給自己惹上這么一群狠茬沒準招禍也說不定。兩相相較,只得走中間路線了。做個樣子把人收拾起來,事過了隨便安個治安處罰的罪名拉倒。既不得罪仁通,也對九鼎有所交待。

  簡凡還是通過蔣九鼎聯系才得到了這個機會,有時候,這些有錢的主比上級的直接領導說話還管用。所長辦在二樓,倆人進得門了,一臉忠厚墩墩實實的郭所長,好言相慰了一番,一是知道簡凡當刑警的,怕這出手沒輕沒重;二是知道這小刑警和九鼎的關系不淺,又不能不給面子。強調了一番要照章辦事、不得刑訊、不得違反相關規定的話。簡凡再三保證只是正常的詢問。這才說服了這位郭所長。

  一番寒喧才進了正題,郭所長帶著簡凡進了臨時的問訊室,裘剛去提人,羈押的地方就在所里東北角,緊挨著廁所,大夏天里這味道十足,直到這人被提著進了問訊室,眼尖鼻子靈的簡凡都聞得出這家伙身上已經帶上了大糞味道。

  正主,就是上午被關進來的那位,一米八的個頭,滿頭毛扎著,頭根根直立,臉上要是沒有表情的時候,像塊風干的巖石,微微可見的胡茬布滿了腮邊下巴,端得是男子漢味道十足。被裘剛帶著坐下來時候,兩眼斜眼著向著天花板,直接無視面前坐著的郭所長和簡凡。

  “膨”地一聲重響,卻是郭所長以手代驚堂木,重重拍了桌子一下,不過沒嚇著嫌疑人。倒把簡凡嚇了一跳。

  就見得這位郭所長悖然大怒一臉喝斥道:“皮向南,你端正點態度,這是什么地方知道嗎?派出所;這位是誰你知道嗎?市局刑警。有什么問題,犯過什么事,老實向政府交待,爭取寬大處理…否則的話,對你來說是死路一條。”

  這是威脅和恐嚇嫌疑人的開場白,大部分派出所問訊都這水平,先來個先聲奪人,煞煞嫌疑人的威風。要是膽小的或者第一次被逮進局子里的,基本上要被這等正氣凜然的神情嚇得心膽俱裂。

  不過對象不太對,皮向南沒戴銬子,雙手叉在胸前,緩緩地回過臉來,幾分不屑地說道:“所長,還有這位…你們這唱得是那一出啊?我怎么就死路一條了?我要是死在這兒,您這幾位,能脫得了干系么?”

  一句話把郭所長噎了下,再拍桌子,跟著下文就來了:“不要故做輕松,你犯的什么事,我們都知道,九鼎休閑酒店在我們區是納稅大戶,你們煽動鬧事、圍攻企業,這是什么罪?你別以為你逃得了,啊!…你別以為我們沒掌握什么證據就拿你沒辦法。啊…這是給你一個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你不要不識抬舉。”

  還是老一套,簡凡無奈地聽著,每次“啊”一聲,這就是思維停頓了。找不出有力的話題了,威言恫嚇呢,要是嚇唬小地痞混混有用,像這種成了精的貨色,可沒什么用了。

  果不其然,這皮向南斜著眼一瞥回了句:“所長,知道還問我干什么?有證據你定我的罪就行了,咱們費什么嘴皮子。您還別嚇唬我,像你這樣是恐嚇知道不?…你要是有證有據,我還能這樣,早被你們打個背銬押看守所了。咱別費勁,我什么也沒干,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郭所長再要飚,卻被簡凡攔住了,跟這號死硬份子打交道難得很,這類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正當職業的人群,你還沒有什么可威脅他的。

  這種人,當然是不能以常理度之了,簡凡倒也正是為此而來的。款款起身,很客氣地倒了杯水,走上前來,遞給皮向南,皮向南瞪了一眼。倒也不客氣,接過來抿了口,一眨眼伸著兩根指頭:“嗨,兄弟,給支煙抽。”

  這人倒瀟灑,簡凡樂了,朝裘剛要了支煙,給這人點上了,皮向南一接著煙可來勁了,點著支著勁猛抽了口,閉著眼享受著。根本不理會面前的幾個警察了。

  這是個老炮……裘剛眼中多見無奈之色,這號主,根本就軟硬不吃,和警察天生是冤家,別說抽支煙,就是把他請出去吃頓大餐都未見得能掏出句真話來;而郭所長卻更是有幾分悻悻之色了,只覺得一隊這小子,還嫩了點,虎著臉詐還詐不出一句話,你要是和聲悅色,更別想了。

  沉默了一支煙的功夫,那抽煙的皮向南壓根沒說話,凈抽著;簡凡坐下來,也沒有說話,反倒饒有興致地盯著這個人抽煙,仿佛這家伙從嘴里、鼻孔里鳧鳧出來的煙,像是在玩雜耍一般。

  良久簡凡才開口,很和氣地說道:“皮向南,我大老遠從一隊來看你,又是倒水又是敬煙,不能一句話也不跟我說說吧。”

  “警察兄弟,我真沒什么可說的。你說你們問得都是我不知道的事,說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你讓我怎么說?”皮向南根本不加理會。

  簡凡眼骨碌轉著,伸手示意著郭所長別作,反而更耐心地說道:“噢,我理解,非常理解,要不咱們換個角色,我來說,你來聽,或者你想問也行,怎么樣?”

  “隨便嘍。”皮向南揮著手,無所謂的態度。

  “好…咱們開始啊。”簡凡懶洋洋的支著肘,就像聊天侃山一般說上了:“先呢,我先表達向你們的尊敬啊,其實對于我而言。我是挺羨慕你們這種生活方式的啊,閉上眼就是天黑、躺下身就是家里、揣兜里的就是收入、摟懷里的就是老婆…呵呵,要擱過去,這就是俠義英雄的本色啊。”

  郭所長和裘剛眼一下子睜大了,卻不料這胡扯所為何來。皮向南怔了怔,跟著哈哈大笑了,笑得爽郎之至,笑著道:“好啊,那你也試試這種生活?”

  “有機會,一定試。”簡凡說著,引出了正題,話鋒一轉道:“不過,可惜的是,這種生活方式,對你來說,從走進這里這一刻開始,已經結束了。”

  嗯!?…這話,說得皮向南心中一凜,眼皮一抬,不過跟著嗤著鼻子不屑道:“這位警察,不必跟兄弟玩心眼、也不必危言聳聽,我有多大罪,我知道。我愛怎么活著,和你們無關。”

  “是嗎?”簡凡就著話頭來了:“我不覺得你有多大罪,可你今后的生活方式肯定不會是你喜歡的…對了,有件事我可以先告訴你,你進這里之后生了很多事估計你不知道…蓮花小區仁通的員工被買樓群眾追著打了,你們總部好像被有個叫什么唐大頭去攪和了一通,是不是你們欠人家錢了?…還有,平陽路派出所、寇莊派出所、西山區派出所,拘留了十幾個打架鬧事斗毆的痞子混混,里面,有個姓郝,叫耗子的;還有一個綽號叫根子的;好像還有一個被開瓢了,叫什么斗雞眼的……這些人挺可憐的啊,連個交罰款去贖人的都沒有……對了,皮向南,以你老板的能力,你進來快一天都沒見著人,你不覺得里面有什么事嗎?”

  言辭犀利,正敲中了皮向南心里最狐疑的地方,幾個名字都沒有假,能說出綽號來,肯定是實打實的事了。簡凡注意這貨的鼻子抽抽,像這種心理因素引起的面部表情變化細節,說明這幾句話,奏效了。

  現在張仁和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而這,正是簡凡有所恃的地方。或許可以憑著雙方尾不能兼顧的機會來離間一下。

  聽得這話,皮向南僅僅是稍有變化,跟著反而更灑脫地說道:“那又怎么樣?打架斗毆這事,不過就是治安管理處罰,罰倆錢而已,頂多拘留十五天。誰在乎。”

  “你會在乎的。”簡凡笑道:“我敢保證,你要被拘留了,飯錢都得自個掏,沒準連個探視的都沒有。”

“你們拘留不了我,沒證據你憑什么拘留,二十四小時你得放人,就是刑事拘留也就兩天  。”皮向南道。

  “噢,挺懂法的啊,知道用法律保護自己的權益。可法律也有保護不了你的時候……比如,你不覺得在這兒,要比你出去更安全嗎?”簡凡神神秘秘說道。

  “什么意思?”皮向南心中一驚。

  “皮向南。你不像個見事不明的人,你這樣考慮,仁通市值幾個億的大企業現在都是四面楚歌,張仁和能不能過去這一關都難說,你在其中有多大份量,你掂量過嗎?九鼎再不濟也是個過億的實體企業了,你敢保證你們這些人沒人胡亂咬你一口?…萬一九鼎把火氣撒在你們這幫幕后人身上,你們擋得住嗎?現在買條命,可不值多少錢呀,這種事也不少見吧?…你已經坐在這兒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張仁和即將成為昨日黃花,到他自保的時候,他還顧得上你?”

  簡凡緩緩說著,像是講故事一般,抑揚頓挫娓娓道來其中的關竅,不過一件簡單的事被他形容的有點兇險無比。說服人,就是牽著被說服人的心理想法跟著你的語言走,這一套,簡凡從小就會。直聽得皮向南眼睛轉著,不知所想。不過這種眼珠子亂轉的表情,正顯示出了嫌疑人心里的慌亂。

  注意到此處,簡凡更進一步趁熱打上鐵了:“皮向南,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如果從根里說,其實蔣九鼎和你們老板張仁和沒有本質區別,都是有錢人,都有藏的黑手,都有雇的人,所不同的只是此一時彼一時而已,你們風光過了,現在該他們囂張了…你覺得,你從這兒出去以后,能有好嗎?”

  皮向南說得面色如苦,悻然地辨白道:“真不是我干的,我要說什么你們才相信呀?”

  “我們相信,可你能保證九鼎也一定相信嗎?”簡凡反問了句。繼續說道:“可我相信你知道是誰干的,即便是你不說,同進來了三個人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肯告訴我?……這就是我們給你的機會,你說不說,其實我們不在乎,我們就是一個旁觀著,而且郭所長也沒準備找你麻煩,否則銬子早勒上你了;但是從這兒出去之后,九鼎和其他幾家幕后老板會不會拿你開刀,這是不是就不好說了?……怎么樣,我這個建議不錯吧,對你來說不過是個舉手之勞,然后把包袱扔給所里,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你出去后可以繼續逍遙,還可以繼續過你以前的生活,即便是張仁和倒了,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新老板。”

  “對,小伙。多一事不如小一事,干嘛非到這風頭浪尖上混著。你進來,我可沒難為你吧?”郭所長聽得隨口接了句。

  倆人一唱一合,說得皮向南略略動心了,直吧唧嘴,我…我…我半天沒有下了決心。

  “噢,別說話,我還有樣東西給你看。”簡凡看著火候已到,起身拔弄著手機,示意著舉到了皮向南的眼前,一副警察拘押走嫌疑人的圖片,那位嫌疑人胖臉矮個,一眼過去可不是老板張仁和是誰,正心下暗凜的時候,簡凡已然收回了手機,笑著說道:“今天下午十六時,市局協同檢察院控制了一個騙貸老板,據說他在質押地產的時候做了手腳,目前欠銀行的要上億了…噢,案子還在調查中,我無法告訴你更多細節。…我看你這人也比較頑固,就當我白來了。你放心,明天所里就放人,這些事,你出去自己解決吧,看來我們幫不上忙了…”

  這純粹是個假照片唬人,下班后才找人胡亂ps的,不過放到手機里,本身畫質不清晰,現在皮向南的腦子早被說得不太靈光了,猛看一眼未必認得出來。簡凡說著,就要起身,剛走兩步,這皮向南眼骨碌轉著,不無幾分急色地道:“等等…我考慮考慮…這事真和我無關。”

  “呵呵,這個你不用強調,我們知道,以你的身份是張老板的親信,怎么可能動人?我想肯定是張老板支使著那個人聯系好了和九鼎有磨擦的銷售商,假借銷售商的名義聚眾鬧事,攔路打人的吧?”簡凡笑著,猜測了句。

  皮向南心下一驚:“啊!?你…你怎么知道?”

  “這也太容易猜了吧,都是外地人,求爺爺告奶奶還沒準能不能要回錢來,要沒人撐腰,他們敢在省城地界上打人嗎?”簡凡道。

  皮向南吸吸鼻子,下決心了:“我說…警察同志,我舉報一個壞分子…是二禿子帶人干的,這事可真和我無關的啊…”

  “裘剛,記錄。”簡凡回頭笑著,笑著跟郭所長示意。

  郭所長瞪得一副不相信的眼睛,這神神叨叨很多自己聽不懂的話,居然就辦事了,居然就讓這號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貨色竹筒倒豆子般地倒出來了。

  看著倆年輕人審著問著記錄著,郭所長趕緊地支身出來了,悄悄地尋思著打電話,一接通了,幾分得意地說著:“蔣總呀,這個真兇呀,我們還真就挖出來了,您放心,我們一定秉公處理…對對,簡凡嘛,來了,和所里干警一直審的…對對,您別客氣呀,支持地方企業,服務經濟建設大環境,不也是我們的本職么…好好…放心,詳細情況我回頭跟您說…”

  本來沒有指望從這些人身上能挖出點值錢的東西來,可這么個意外之喜讓郭所長倒樂了,直覺得憑著這事和九鼎的關系要更好處了,最起碼以后要個贊助什么地,腰桿也硬了。有點喜出望外地把簡凡送走,回頭便提審上其他幾個了,只要一個開口,其他的就好辦,最好能互相咬起來,那事就更容易辦了。

  風馳電掣地來、又是風馳電掣地走,簡凡從杏花嶺派出所出來便直奔中西廣場,本說就來試探試探,誰可知道一磨嘰拖兩個多小時,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生怕老三生氣,一路疾馳著到了廣場,換了警服,套著的大t恤就往攤位上奔。

  遠遠地看著老三胸前挎著包招呼客人,簡凡跑得氣喘噓噓,嘴里不迭地應著:“騷蕊、騷蕊…遲到了、遲到了…”

  嗯!?不料老三端端簡凡的下巴,謔笑著根本沒生氣,吧唧推過一邊,嘴里道著:“騷什么騷,上學逃課、上班翹班、做生意怠工…今晚沒工錢啊,我有新幫手了。哈哈…”

  “誰呀?”簡凡一愣,側身一看,鍋邊已經伺立一個人,那是幫工勉為其難湊合著拉面。倒著啤酒的卻是一位女人,背著身沒認出來,看看老三神神秘秘笑笑;再一看,驚得舌頭差點掉出來,一回頭嫣然一笑,不是別人,居然是曾楠,端著倒好的雜啤,笑著示意。

  簡凡怔住了,還沒弄明白這是個怎么回事呢,老三笑瞇瞇地說著:“呵呵…鍋哥,我現和你一起做生意有好處啊,你在這兒,凈勾引美女來;美女來了,凈勾引客人來,哈哈…明兒你給我多勾引倆,咱這攤這生意,可要火爆了…哎,這曾楠不會跟你有一腿吧?”

  “滾一邊去吧。”簡凡悻悻罵了一句。看著客人不少,忙忙碌碌,趕緊地上前替換下了幫工,系好了圍裙,操刀掂面,手腳利索地上手了。

  水平的優劣一看便知,簡凡一接手馬上就有條不紊了,不像幫工那么手忙腳亂,人少了壓鍋里,人多了趕不上,一碗一碗出著面,不慌不忙。

  倒酒上的間隙,曾楠笑著湊上來了,幾分揶喻地問道:“喂,看不出來啊,白天當警察、晚上當廚師?真有你的啊?”

  簡凡笑著,并不覺得有什么難堪:“一個主業、一個副業、一個工資、一個外快,那樣都不能少。呵呵,你怎么來啦?”

  “我……”曾楠一愣神,跟著玩笑上來了:“我也來掙外快呀?老三說了啊,倒一晚上酒,給我五十,吃飯免費。咯咯…”

  曾楠笑得扶著菜柜直打顛,好似這也是一筆意外之財一般。

  簡凡笑笑無語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像這類不缺錢的主,興致來了什么稀里古怪的事都干得出來。不過看曾楠這架勢在服務行業干過,倒酒上酒卻更得心應手了,見了男客人,甜甜地叫聲帥哥,來杯雜啤怎么樣?見了女客人,不無欣賞地叫聲美女,要不來杯雜啤?哄得這長得歪瓜裂棗的爺們和一身膘肥的老媳婦凈喝雜啤了。

  老三看著這啤酒桶空得更快了,偷著樂呵著呢;簡凡是一聽曾楠說話,倒比自己還能忽悠,也在偷著樂;偶而一瞥,好像曾楠,也在偷著樂。

  又是忙忙碌碌一個晚上,幾個人忙活著收拾了攤點,老三拉著家伙什回家,簡凡打掃著攤點,起身的時候卻現曾楠兩根手指捻著一張嶄新的五十大鈔笑著:“喂,今晚你得謝謝我,要不黃老板這么摳,肯定扣你工錢,不給你全工資了。”

  簡凡道了句:“扣就扣唄,我還欠著他兩萬沒還呢。”

  “是不是?兩萬塊錢就賣身了呀?每天就干這個?”曾楠笑著問。

  “啊,是啊,不好么?”簡凡隱隱覺得這話里有點輕視的意思,不置可否地說了句,不理不睬地離開了攤位。

  “喂喂喂…我沒其他意思啊,你這人怎么這樣,脾氣還挺大?”曾楠蹬蹬蹬幾步跟上來,感覺失口了。

  “我也沒其他意思呀?你怎么知道我脾氣大了。”簡凡邊走邊說。

  “喂喂喂…等等…”曾楠不迭地攔在簡凡面前,趕緊地說道:“我還有正事給你說呢。”

  “那好,說吧。”簡凡站定了。看著眼前的曾楠,不知道何故,下意識看著曾楠會想起蔣迪佳,好像沒有蔣姐高,也沒有蔣姐那么清麗,眉目間的媚意濃了幾分,特別是那雙眼睛,誰看著都像勾引人。

  “我就來提醒你一句啊,別太自作聰明了。”曾楠正色說道。

  “什么意思?”簡凡一驚。

  曾楠看簡凡上心了,這才扔出了心里想說的話:“李威不是那么簡單的人,蔣九鼎也沒有那么蠢,他們都聽你的,把你推到前臺,出餿主意的是你,帶頭抓人的是你,回頭解決的問題也是你,你可別糊里糊涂把自己陷進去出不來啊?”

  簡凡詫異了:“什么?陷進去?怎么陷進去?”

  “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呀,萬一他們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要不握手言和了,那最后你不成替罪羊了?兩頭都落不下好。”曾楠不無擔心地道。

  “不會。”簡凡搖著頭,很肯定地說道:“蓮花小區是仁通的命根子,現在被刨了,一干起來就是你死我活,李威要收錢、銀行也要收貸款、接下來李威肯定唆使一大群債主來個群狼搶食,張仁和沒有機會翻盤的。”

  “是嗎?你這么肯定?”

  “普遍規律而已,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猢猻趕跑了,現在輪到推墻了。這還能有錯?對我而言,我不涉及利益沖突,窮光蛋一個,所以,沒有誰的矛頭會指向我。”

  “那算了,算我白操心了。”曾楠說著,有點失望,不過也認可了這個說法。

  “不不…好意心領了啊,謝謝啊。”簡凡這才誠心誠意地合手做揖,不過不無奇怪地問:“哎,不對呀?唐大頭說你不是李總的養女嗎?怎么你也直呼李威呀?”

  “他供我上的學,可那是出于愧疚,沒有什么情可領的。我自食其力已經很多年了……有時間如果你有耐心我再告訴你……今天我掙了五十,咱們一起把它花了怎么樣?”曾楠似有難言之隱,在轉移著話題。

  不過這等期期艾艾表情,倒讓簡凡心下暗凜,丫的,這倆人到底什么關系?不會是…心里一驚,卻是不敢再拉扯了,怪怪地問了句:“哎……你開車了沒有啊?”

  “開了呀,在那兒…”曾楠指著一個方向,興喜地道,還以為簡凡同意了。

  卻不料簡凡一副釋然的表情說道:“噢,那就好。這么晚了,自己開車小心點,不送了啊……拜拜,明天見啊…開車慢點,小心駕駛啊…”

  說著,卻是逃也似地快步走了,直奔到警車前,做賊也似地動著立馬就跑。

  被扔在大廣場上的曾楠,悻悻地罵了一句什么,中指豎著直朝著簡凡逃也似的背影,氣咻咻地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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