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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夜幕深深有行人

  “呵,脾氣不小!”

  小黃渾不把他放在眼里,明晃晃的刀子在空氣中一劃,囂張的伸手去抓向子魚。向子魚臉色有點蒼白,下意識的往溫諒身后藏了藏,正想是不是喊大魏,卻見溫諒忽的出手,一把扣住了小黃的脈門,手指用力,彈簧刀啪的落地,同時腳下飛起,往他兩腿間狠狠一踢。

  “嗷…嗚…”

  小黃發出了不屬于人類該有的叫聲,眼睛瞪的快要掉出來,雙手捂著褲襠,腳踝一軟,撲通跪趴在地上。

  柳婭微微張開了嘴巴,剛才那一瞬間她幾乎要沖上去動手,卻沒想到溫諒還有這樣的身手:“你…你會打架?”

  溫諒轉回頭,唇角的笑容這時候看起來不再那么的可惡,道:“略懂!”

  向子魚噗嗤一笑,嬌媚的臉蛋如春花綻放,讓夏天的蟬,秋天的雁都為之失聲,見溫諒的目光射過來,閃亮的仿佛能刺入自己的內心,這才察覺兩人相距之近,已經到了呼吸可聞的地步,忙退后了一步,卻又覺得太刻意了,忍不住臉頰飛起了紅暈。

  隨著小黃的倒下,另一邊的戰場也到了尾聲,常成和大魏毫發無損的站立著,周邊躺了一地的人,受傷都不嚴重,最多鼻青臉腫,腰痛腿疼,但也沒了站立起來的力氣和勇氣。本來服務站晚上留的值班人員就不多,加上這樣大規模的斗毆,沒人敢出來制止,這會見打的差不多了,才有一個副站長跑出來,道:“打架斗毆是違法行為,你們懂不懂?出門在外都不忍著點脾氣,傷到了自個誰給你們報銷醫藥費?還有,損壞公物要照價賠償。你們一個都不能走,我已經報警了,不把桌椅錢賠出來,誰也不許離開!“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架也打了,三十多號人被人家兩個人干翻,還有什么臉?就是瞎子也看出對方不好惹,國字臉他們跑的是長途,車上拉的貨沒有不超載的,要是鬧的見了官。自己也討不了好,溫諒他們趕時間,自然也沒道理到派出所去扯皮,所以由副站長做中間人,雙方各掏一百塊賠償了桌椅,這事也就算完了。

  解決了爭端,國字臉一行各上各車,一溜排的開出了服務區,至于路上會不會罵娘。那就隨他們去了。溫諒又讓廚房做了飯,請年輕夫婦一家吃了個飽,然后說道:“這樣吧,你們要去江東。正好跟我們同路,我的車上擠一擠還能坐的下…”

  話音未落,向子魚搶過說道:“你的車太小,坐不下幾個人。不如來我車上坐好了。”

  溫諒微感詫異,向子魚一直給他的印象是極有教養和禮貌,像這種搶著說話的行為應該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身上才對。尤其還直言不諱的說自己的車沒她的大,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會覺得這是在嘲笑自己。

  向子魚也是話說出口才察覺到不對,再看溫諒的神色帶著點迷惑,心中不由有點羞意,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話脫口而出,非但沒有一點負擔,反而覺得自然而然,就像跟朋友一樣在聊天,不需要多加修飾,因為她知道溫諒不會誤會,也不會介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就是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會有錯!

  “也好,咱的小奧迪比不上大奔馳啊,哈哈。”

  柳婭聽了覺得刺耳,經過今晚這一波事,現在她對溫諒的觀感有了變化,不想他誤會,撅著嘴道:“小氣鬼!”

  溫諒和向子魚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明白彼此并無芥蒂,倒是頗有知己相得的意味。

  閑談之后知道了年輕女子叫做吳萍,男子叫劉石,四個女兒分別叫小梅,小菊,小英和小花,最后決定由吳萍帶著小花和小英坐向子魚的車,劉石帶著比較大的小梅和小菊坐溫諒的車,可計劃跟不上變化,等他們到了車子旁邊,發現奔馳車的四個輪胎被人放了氣。

  “這…誰干的?”

  柳婭覺得自己今天發火的次數要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多,不過隨即醒悟過來,除了國字臉那幫人還會有誰,怒道:“這群下流東西!”

  事已至此,罵也無用,輪胎被破壞比較嚴重,服務站沒有維修業務,只能打電話從常泗市找修車師傅過來,溫諒問道:“向小姐,你們是留在這等車修好,還是先跟我們一起走?”

  向子魚考慮了一會,道:“我跟朋友有約,遲到了會很失禮…”

  “那這樣吧,魏師傅留在這修車,劉石他們也留下,等車修好再一起走。向小姐和柳助理坐這輛車,和我們先走一步。”

  這是比較合適的安排,只不過大魏奉命貼身保護向子魚,來內地后還從來沒有分開過,聞言有點猶豫,看了看向子魚,靜聽她的吩咐。

  向子魚還是信得過溫諒的,有些人認識一輩子也未必知道人品好壞,但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否可以信任,再退一步,至少溫諒和燕黃焉是認得的,只要智商正常,就明白燕奇秀的客人不能得罪。

  所以,沒什么好擔心的!

  “大魏,我和溫先生同行,你修好車再趕過來,不用急,招待好劉先生和吳太太,不要讓他們受委屈。”

  “小姐,你放心!”大魏又看向常成,誠懇的道:“常兄弟,路上拜托你了。”

  常成正色道:“這條路我跟老板走過無數次了,保證不出一點意外。”

  奧迪100雖然小了點,但坐四個人還是寬松有余,常成開車,溫諒坐到副駕駛,向子魚和柳婭坐后排,駛出服務站后一路向北,等過了常泗,再過淮河,就進入江東地界。溫諒搖下車窗,望著夜空點點繁星,涼爽的風迎面而來,夾雜著路邊早稻田的青草香,讓人忍不住神清氣爽,真想高歌一曲。

  不過想起后排已經進入夢鄉的兩個女人,溫諒忍住了狼嚎的沖動,剛要關窗,突然聽到向子魚的聲音響起:“溫先生,你在想什么?”

  溫諒沒有回頭,笑道:“向小姐醒了啊?”

  “嗯,睡不著,總會想起在服務站的事,看到那幾個可愛的小女孩,心里會有點傷感…”

  這是人之常情,溫諒道:“你們明珠人應該很少經歷這樣的事,所以有點感觸是正常的。其實也沒什么,國家落后,有些地方的老百姓短時間內無法改善生活,這是必須經歷的陣痛…”

  “落后嗎?可我看蘇海,還有嶺南,大多數人已經很富裕了,至少比明珠很多普通人都要富裕了,但為什么還會有這樣的慘劇出現呢?”

  溫諒耐心的道:“國家落后,不僅僅在于經濟,還在于經濟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筑,比如各項制度,有人事,有法制…歸根結底,還是分配制度導致的貧富差距過大,發展不平衡造成的。這是個大問題,也是個大難題,不僅華國,就是英美法德也都要面對這個問題,但我認為,只要給與足夠的時間,還是能夠解決的。”

  “你是指體制?”向子魚眼睛一亮,道:“莫非溫先生是民主主義者?”

  溫諒搖搖頭,道:“向小姐的話里有陷阱哦,我只能說,民主的定義太廣泛,也太宏大,向小姐從資本主義世界而來,自然明白絕對的民主其實是虛假的,而如何在這個虛假的絕對的民主里讓民眾獲得相對程度的真實的民主,卻極其考究社會各個階層的集體智慧…”

  向子魚安靜了片刻,道:“溫先生,你是一個有智慧的人!”

  溫諒同樣沉默了一會,嘆道:“愧不敢當,碌碌無為一閑人罷了。”

  既然有了談性,沒了睡意,兩人干脆放開了聊,涉及的話題不再局限于社會民生,而是蔓延到經濟、文學、藝術,甚至連哲學思維也能聊上幾句,期間有辯駁,有爭論,也有共鳴和合拍。接觸的多了,才發現向子魚并不僅僅是表面上那樣知書達理、一切行為合乎規范的大家閨秀,反而在思想中很有些叛逆和異類的地方,雖然這些叛逆和異類不會在她的日常行為里表露出來,但或許這才是一個真實的向子魚。

  興許是知道這樣一路同行的緣分僅止于抵達江東之時,萍水相逢的兩個人日后也未必有再見之日,向子魚沒有負擔,也沒有忌諱,在溫諒面前毫不掩飾的展現出了自己的內心,這種內心無關女孩子的情愫愛好喜怒,而是更高層面上的一種交流。

  這,讓人迷醉!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向子魚突然有些扭捏,在溫諒目光的注視下,猶猶豫豫的道:“我…我想下去看看風景…”

  溫諒先是一愣,然后明白過來,讓常成靠邊停車。路邊長著野生的雞骨香草,一米多高,密密麻麻,向子魚下了車后,身影沒入這片野草當中。溫諒看了眼柳婭,睡的正熟,嘴邊還有口水,自己開門下車,跟在向子魚身后走到路邊高處,然后轉身,背立,深更半夜,這是讓她安心。

  過了幾分鐘,聽到向子魚踩著草叢發出的腳步聲,溫諒怕她臉嫩,沒有回頭,慢慢往車邊走去。

  明月如盤,高懸夜空,清輝灑落在人世間,在這片小小的野外,一人,又一人,一前一后,將彼此的影子印入了月色里。

  雋永,且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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