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不想在沙河遇到那個接替雷方的雷德,和寧夕約好在東明市的一家四星級酒店見了面。一番溫存過后,說起了江東的碼頭之爭,寧夕從來信服溫諒的眼光和視野,經過短暫考慮,同意和靈陽成立合資公司開發港口。不謀一時者不足謀一世,雖然恒沙礦業剛剛起步,但是不久的將來必然要在進出口貿易上大展宏圖,若能搶先一步入股共和國最大的港口之一的靈陽港,單單節省的成本已經足夠建十個如此的碼頭了。
在東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剛剛醒來就接到了許瑤的電話,溫諒這才想起前幾天答應過她們周末要一起去世紀樂園游玩,只是忙于應付原油碼頭的事,全然忘到了腦后。
“我現在在外地,可能趕不回去了…”
溫諒已經做好了被許瑤一頓狂吼的準備,不料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許瑤輕笑道:“知道了,你在外面多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溫諒呆呆的坐了一會,不知什么時候起,他留在校園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朝在京城,暮宿東明,根本停不下來腳步。擱到以前,他絕對不會忘記跟許瑤的約定,答應過的事從來沒有不兌現的,可現在呢?
他扭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致,眼眸中掠過一抹索然。
寧夕從洗手間出來,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道:“想吃什么,我讓卓閔送過來?”
溫諒站起身,笑道:“別麻煩了,隨便去餐廳吃點自助好了,今天還得趕回青州。你在這邊也小心點,出入身邊不要少了人。雖說沙河如今沒人敢惹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最好保持低調,雷方那檔子事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寧夕感受著溫諒的關心,伏身入他懷中,雙手緊緊的環著腰身,俏臉貼在了結實渾厚的肩頭,低聲道:“你也萬事小心,江東看似平靜,可底下暗流涌動,吳文躍和尹清泉互相試探,局勢前所未有的復雜。你想火中取栗,要謹防引火燒身…”
等溫諒梳洗完畢,又給常成打了電話,兩人結伴下樓,去了二樓的自助餐廳。常成和卓閔早等在那,識趣的沒來打擾,自尋了位子坐下,和溫諒寧夕只隔了兩三米遠,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正吃著早餐。突然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看也不看溫諒,直勾勾的盯著寧夕的臉蛋,微笑道:“這位小姐。我是慕守義,不知有沒有榮幸認識一下?”
寧夕低頭吃著早餐,連頭也沒抬,仿佛盤子里的春卷要比身邊的這個男人有意思的多。溫諒倒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個人。能這樣只報個姓名就來搭訕的家伙,應該對自己有著極度的自信,自信到只要一報出名字別人就要知道他是誰。或者還要做出受寵若驚之類的表情。
不過他只是打量一下就收回目光,繼續專注于杯中的牛奶。
慕守義顯然很少遇到這種情況,嘴角不由的抽搐一下,卻還勉強維持著風度,道:“怎么,不給慕某這個薄面?”
寧夕還是不搭理他,好看的柳眉微微蹙起,應該沒有多少耐心。溫諒不想無緣無故的惹麻煩,道:“這位叫什么來著的同志,要是來吃早飯呢,那邊有位置,要是已經吃飽了呢,門口后面左拐,請不要站在這里影響別人,謝謝!”
慕守義臉色一沉,道:“怎么說話呢?知不知道我是誰?”
溫諒還真不知道,很誠實的搖搖頭,笑道:“我第一次來東明…”
慕守義哼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那股子不怒而威的氣勢倒挺唬人,唯一的遺憾是身邊沒有識趣的人趕緊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未免美中不足。
“慕守義,原黃淮重型機械廠的廠長,年前重型機械廠和礦山設備廠等十數家國企合并重組成立了黃淮重工集團,出任集團董事長兼黨組書記,七屆、八屆全國人大代表,在黃淮省根基很深,人脈甚廣。”
說話的是卓閔,她看到這邊出了情況便走了過來,正好接著溫諒的話頭,將慕守義的來歷如數家珍的說了出來。
正如同她當初第一次見到常成,就能把常成的過去絲毫不差的說出來,能被寧家選中派在寧夕身邊,當然不會只是保鏢那么的簡單。
慕守義還以為卓閔是不相干的路人認出了自己,特地來捧場交好,微笑頜首表達了謝意,然后又貪婪的盯著寧夕,故作矜持的道:“好說,都是朋友們給面子,在黃淮這片地還能說上點話。這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是來做生意,還是旅游的?”
寧夕終于有了點反應,道:“黃淮重工?國企的?”
慕守義大喜,剛要再隱晦的強調一下重工集團在黃淮省的地位,卓閔已經說道:“是國企,黃淮重工重組后的資產總額超過五十億,在國內排行前十之列,實力比較雄厚。”
慕守義那叫身心舒爽,打定主意不管卓閔求自己辦什么事,只要不是太出格,都一概應了她,然后自得的等著欣賞寧夕前倨后恭的轉變,因為他以前見過太多這種女人,剛開始還裝模作樣,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份,唯恐撲上來的動作慢了點。
不過今天慕老總注定要失望了,寧夕不僅沒有笑臉相應,反而又開始低頭對付餐盤的食物。卓閔明了寧夕的心意,伸出手冷冷的道:“慕總,請這邊走,我老板正在用餐,不希望別人打擾。”
這是下逐客令了,慕守義這才知道卓閔原來是對方的人,可笑自己還以為她是來捧場的,頓時臉色發青,惱羞成怒,道:“別不識好歹!”
寧夕唇角溢出一絲笑意,對溫諒道:“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可不是我要惹是生非哦。”
溫諒嘆了口氣,寧夕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道:“周廳長,你們財政廳的國資管理局是怎么選拔干部的,黃淮重工的慕守義我聽許多人反映有很嚴重的經濟問題,你看是你們內部先自查自糾一下,還是讓我去找景寧書記匯報…嗯,好的,我等你的處理結果。”
慕守義身子一震,嘴巴微微張開,不可置信的看著寧夕。黃淮重工集團歸屬國資管理局,而國資局又是省財政廳的下屬機構,廳長正是姓周,至于景寧書記,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指的是黃淮省紀委書記王景寧。
“走吧,沒什么胃口了。”
慕守義呆呆的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不定,不知道那通電話是真是假,正猶豫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立刻接了起來,道:“周廳長,您好您好,對對,我現在在東明…恒沙的寧總?我還沒見到…什么?我,我知道了,知道…”
眾人走到停車處,聽到后面傳來喊聲,慕守義小步跑了過來,滿頭的大汗,一個勁的道歉:“寧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得罪,您千萬別見怪。”
寧夕懶的看他,彎腰上了雷克薩斯,溫諒落后一步,對卓閔點點頭,也跟著坐了上去,常成開著車離開了酒店。
“慕總,還有什么事嗎?”
溫諒讓卓閔留下了善后,自然是不想橫生枝節,恒沙固然已經站穩了腳跟,但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內部又有雷德虎視眈眈,能少點麻煩,還是少點麻煩的好。
慕守義此時完全沒了剛才的氣焰,乖巧的仿佛一只家養的田園犬,臉上卻也不見多少尷尬,畢竟能混到這一步,能屈能伸才是王道。
“啊,是這樣,我此次來東明,正是想和寧總談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