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日是八月中秋節,晉大司馬桓溫在故燕卜庸互府宴就淵樣個城的北伐諸將,慕容障、可足渾翼、余蔚等故燕君臣亦應邀與會,宴會開始之前,可足渾翼私下對陳操之道:“陳司馬,兩年前欽欽欲招你為婿,卻留你不得,未想時過境遷小又轉回到欽欽婚姻之事上,不知陳司馬有何打算?”
陳操之對狂溫的心意猜得極透,他知道桓溫急著歸江東,權衡再三會讓他留守邯城的,乃微笑致答:“操之豈敢辜負欽欽殿下之情,事情這兩日便見分曉。”
可足渾翼沒問出什么結果,但陳操之對欽欽有意是確定無疑的,又因這兩日邯中傳言狂溫要把慕容障等人送往建康,這讓慕容障感到前途叵測,命可足渾翼試探一下陳操之口氣,畢竟陳操之是桓溫帳下第一謀士,而且因為慕容欽忱的關系小陳操之應該不會過于冷淡一 可足渾翼問道:“我聞扭公不日將送一蜘”可足渾翼不知該怎么稱呼慕容障。只好道:“將送欽欽兄長去建康,不知確否?”
陳操之道:“請寬心,去建康覲見皇帝是必要的禮節,皇帝仁慈。扭公英明,必厚待故燕之主。”
可足渾翼聽陳操之這么說,知道慕容障去建康是勢在必行的,乃道:“羈旅之臣,免罪為幸,若能還守祖宗墳墓,更是桓公的恩惠,請陳司馬務必代為美言。”
陳操之含笑道:“若桓公問及,在下會妥為應時的。”這時,桓溫乘板輿來到,宴會開始,晉軍文吏武將自是把酒盡歡,故燕君臣則是強顏歡笑,慕容障很擔心桓溫會在宴集上故意羞辱他,慕容障曾聽史官講晉憨帝故事,匈奴劉聰攻破長安,晉您帝司馬耶裸背含璧乘羊車出降,劉聰這個自稱是劉備后人的匈奴胡種對晉恐帝司馬邯是百般侮辱,出獵時命司馬邯全身披掛,手執長戟,作為前導,長安百姓見了,圍觀痛哭;劉聰在光極殿宴會群臣時。命司馬邯青衣小帽、奴仆裝束。為劉漢君臣斟酒,在座的晉降縣皆流涕,劉聰擔心晉人奉司馬邯復國,遂將其處死慕容瞻最害怕的就是晉人會這樣對付他,在晉人眼里,鮮卑、匈奴、氐搗都是胡人,晉懷帝、晉恐帝曾被匈奴人羞辱,現在燕國被晉所滅,晉人要把對匈奴人的仇恨遷怒到他慕容瞳頭上,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慕容瞻一想到自己會受到那樣的屈辱。就緊張得渾身抖、冷汗濕背,他暗下決心若桓溫這樣對待他,那他決意自盡、寧死不辱。
中秋筵席直至傍晚方散。慕容暐安然無事,與可足渾翼諸人辭出上庸王府時,慕容障既如釋重負。卻又若有所失。戰戰兢兢等待的打擊和羞辱沒有到來,心里反而不踏實似的 桓溫留謝玄、陳操之、框沖、袒熙、扭石秀五人議事,說及下月初送慕容障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去建康之事,桓溫特意問陳操之:“陳操以為當如何安置慕容瞻以及先期歸附的慕容垂諸人?”
陳操之心知桓溫這樣問他是有深意的,看來桓溫的確是要讓他留守邯城。卻又擔心他連結鮮卑諸部以后無法控制,當下道:”慕容障。無足慮也,明公應表奏朝廷,封慕容障為侯,令其閑居建康,不得歸河北,其余故燕王公大臣。大抵如此安置,這其中慕容垂父子,龍虎也,非可馴之物,明公萬勿惜才,而使其掌兵,不然,借以風云,將不可復制。”
桓溫點頭稱是,對陳操之猜忌頓時大為減輕,陳操之的確是為江東著想的,并無借鮮卑人之勢以自強的居心。又問:“有建議遷鮮卑數萬戶渡準、渡江安置,以分鮮卑之勢,便于控制,陳操以為如何?”
陳操之正色道:“此議萬萬不可行,讓慕容障諸鮮卑貴戚居建康,正是為了讓其遠離鮮卑民眾,以防生變,何乃反而要遷鮮卑民戶居江東?此禍亂之源也。”
框沖道:“陳司馬說得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長江天險,豈能讓鮮卑人輕易跨過!”
桓溫對陳操之的回答很滿意,捻須道:“我若表奏朝廷舉薦陳操為翼州刺史。陳操當以何策治理河北翼州?”
陳操之道:“卑職祖輩自穎川南遷錢唐,已歷五世,宛然南人矣,愿追隨明公回江東,不愿居河北,雖官位升,何如族人聚居之樂!”
陳操之這是心里話,他的確不愿意長居河北,他喜愛明圣湖、喜愛陳家塢,他沒有過于膨脹的野心,正是為了家族、為了心愛之八,二勢所逼,自強不息,才步步老到今天,但桓溫決們刃洲業然是不易改變的,陳操之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邯城呆上幾年,鞏固北伐成果、緩和胡漢矛盾,為河北中原、也為江東百姓努力造福 狂溫笑道:“巧者勞而智者憂,陳操必得勉為其難,請先試論治翼”
陳操之思索了片刻,說道:“必重用崔、盧、韋、鄭這些中原河北大族,盡廢故燕苛政,觀省風俗,勸課農雜,撫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行,如此,或能長治久安桓溫贊道:“善,翼州刺史人選定矣。”又道:“檀玄、陳裕討伐龍城,以此肢勢,克龍城必矣,幽州刺史之職,汝等以為何人可受此任?。
狂沖道:。幽州連接塞外,東胡諸部混居,非勇將不能勝任,龍攘將軍田洛善能用兵,又且祖居遼西盧龍,可當此重任。”
桓溫也覺得田洛是最適合的人選,雖說田洛與陳操之關系頗密,讓田洛任幽州刺史有助長陳操之勢力之虞,但國事當前,幽州若無有力者居之,就難以成為翼州的屏障,河北之地不安寧,河南亦將受侵擾,北伐的成果就會喪失殆盡,狂溫這點見識還是有的,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又商議了一下其他有功將士的封賞,諸事基本議定,謝玄、陳操之便退出上庸王府,二人并騎而行,身前身后有數十名扈從謝玄自然也聽說了陳操之與清河公主之事。這時哂笑道:“子重,看來桓公已默許你娶慕容障之妹了,讓你留在邯城可謂是成全你與那個鮮卑公主,但邯城距江東三千余里,你的左右夫人該如何安置?。謝玄有點為他姊姊謝道輥吃醋細一 陳操之頗覺尷尬,說道:“邯城我亦不會久居,少則兩、三年,多則四、五年,我必歸江東,待明年河北安定,我當回江東覲見宴帝并省親。”
謝玄也知道陳操之是鎮守河北的最佳人選,陳操之居邯并非易事,不是專為清河公主的,當下不再取笑,只是道:“你一時是脫不了身的,我下月將隨二桓一道送慕容暐回江東,狂大司馬大約年前也會班師南歸 二人在邯宮南面分道而行。謝玄回樂安王府,陳操之回冰井臺。
月色如霜,陳操之下馬步行,仰望高天圓集,中秋佳節,思親心切,將至冰井臺寓所,忽有軍士來報,銅雀苑中的清河公主求見陳司馬,軍士問是否放她出苑?
陳操之想著那夜慕容欽忱和薩奴兒鉆墻洞出來。不禁笑了起來。墻洞也一直未堵上,慕容欽忱還可以再鉆嘛,當即隨那軍士去苑門慕容欽忱看到陳操之親自來這邊接她,原有些忐忑的心頓時快活起來,淺碧美眸神采煥然,覺得陳操之對她還是挺好的,便有些羞美的情意脈脈氤氳這幾日慕容欽忱坐困深宮,觸目所見都是悲悲戚戚的凄涼景象,母后和皇兄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讓這個驕傲的公主心里非常憋悶,而陳操之則是黑沉沉宮殿里的一眼天窗,她想逃出黑暗的宮殿、她想看到陳操之 胭脂武士薩奴兒落后數丈,方便公主與陳操之私語。
慕容欽忱今夜沒有穿鮮卑貴族女子傳統的左衽長裙。而是漢人女子的對襟短襟和紫碧紗紋裙,顏色鮮艷,即使在月光下也光彩照人。
慕容欽忱生平第一次與異姓男子在月下散步,緊張得心忤忤跳,感覺到陳操之在看她,臉就更紅了。忽然停下腳步,勇敢地正視陳操之,”
這個鮮卑公主倒是爽直。陳操之微笑道:“請說 慕容欽忱道:“我母后想請問馬,我母兄去建康炮見皇帝之后,能不能再回邯城,或者幽州?”
陳操之卻問:“你是希望你母兄平平安安,還是繼續征戰流離?”
“這還用問嗎!”慕容欽忱嗔怪地橫了陳操之一眼,那神態真讓人腦袋一熱、心中一蕩 陳操之道:“你母兄要平平安安就只有在建康,回幽州必起紛爭,你舅父和你兄長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慕容欽忱“嗯。了一聲,低頭見陳操之月下的影子頭部斜到她紫碧紗紋裙下。趕緊退后一步,問:,“那我也要去建康嗎?”
陳操之道:“你不去,你留在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