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改革也不指望著從鑄銅幣里面賺錢,要賺錢,全指望銀幣,不過這銀幣的鑄本,當真是一個天文數字,一二百萬的鑄本,楊改革現在還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呢。
“啟稟陛下,這鑄本的事…”畢自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帝正在為鑄本的事煩惱,畢自嚴還是把鑄本的事提了出來,沒鑄本,這銀幣,就別想造。
“戶部的鑄本是多少?”楊改革揪頭皮了。
“回陛下,鑄造銅幣,戶部的鑄本近八萬兩,鑄造銀幣,這個,沒有先例,不知…”畢自嚴不知道這一二百萬的鑄本誰出,反正戶部現在是沒錢。
“銅錢鑄本到是有,這銀幣的鑄本,戶部現在能拿出多少?”楊改革問道。
“…回稟陛下,這銀幣的鑄本,如果要達到陛下的要求,每年億枚,鑄本怕在一二百萬兩銀子,戶部現在怕是拿不出銀錢,能出二十萬兩,怕已經是極限了。”畢自嚴小心翼翼的解釋道,按照戶部現在的意思,戶部就得了銀幣火耗的一成,出鑄本,也只能出一成,于是,二十萬兩就是上限,畢自嚴只是戶部的侍郎,上面還有尚書,也不好一個人就把這鑄本加上去,再者,這戶部,確實沒錢,這二十萬,還是戶部得了皇帝搞到的諸多收入才有這點錢,要放在以前,戶部的倉庫里,那可都是餓死老鼠的。
“二十萬?就二十萬吧,其他的朕想辦法,鑄幣,以后,就留南北兩京,其他的,都撤了吧,對了,這寶泉局,專事鑄幣,如今這鑄造銀幣,事關重大,朕記得寶泉局的品級才正九品吧,提一提,提到正八品吧,那個寶泉局的大使叫什么來著?讓他好好干,把這鑄幣的事做好了,還可以提升他的品級。”楊改革道。
“回稟陛下,寶泉局的大使,叫馬知德。”畢自嚴回答道。
“好,就是他,這個人,還是有點能力的,讓他好好干。”楊改革記起有這樣一號人物,雖然官小,但是關聯很大。能力,也有一點,一夜之間給自己鑄造出了銀幣,是個值得培養的人。
“臣遵旨。南京那邊是否也同樣設立寶泉局?品級如何?請陛下定奪。”畢自嚴答應下來,又問到。畢自嚴心里想到,這馬知德不知道那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被皇帝看上了眼,要知道,如今這鑄幣,手中過的銀錢,上億,多少人打這個主意,就連內閣里,也有人向戶部寶泉局伸手,期望能在寶泉局里撈一手,原本以為,這馬知德的位子怕是坐不穩了,那里知道,馬知德早就攀上了皇帝,在皇帝這里掛了號,這位子,更是穩得不能再穩。以后可就得幫著點他了,好歹也是自己人。
“南京那邊?嗯,也設立一個寶泉局吧,歸燕京寶泉局統屬,品級,就稍微低一點吧,南北兩京朕還派了南北兩位督造,專門監督銀幣的鑄造,這鑄造銀幣,實在是太燙手了點,朕怕一個小小的八品官看不住場子…”楊改革說道。
皇帝派內臣出去監督地方,這個,絕不是什么新聞,也不該他們這些外臣管,畢自嚴沒作聲。
楊改革說到一半,就不說了,自己那兩位還算心腹的家伙,一個二喜子,一個小順子,派是派出去了,不過,也就給了他們每人十萬兩銀子,加上戶部的,每人不過二十萬兩銀子,這點銀子,不到鑄本的二成,不過,楊改革沒辦法,只能硬這頭皮讓他們先干,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楊改革下了死目標,一年之內,他們完不成一億枚的目標,提頭來見,完成了,曰后就是他朱由檢的絕對心腹,曰后即便是下西洋去當宣慰使,也是可以的,曰后死了,給他們在皇陵里找塊地方,永享祭祀,楊改革也是被錢給逼的,沒辦法,只能逼自己的太監,期望這兩個小太監給自己創造奇跡。
畢自嚴見皇帝的話說完了,于是,接著匯報自己的工作。
“啟稟陛下,臣擬的使用新制錢,期限是三年,曰后朝廷賦稅,只允許使用朝廷新鑄造的制錢繳納,三年后,就不允許使用銀子繳納了,陛下,您看這時間,夠不夠?”畢自嚴又說到。
“三年的過渡期?”楊改革沒鑄本,暫時還不知道一年到底能不能完成一億枚的鑄造量呢,即便是有上億的鑄造量,這銀幣怕也不夠使,這明朝的經濟總量,絕不會只有一億圓大洋。
“三年就三年吧,不過,得逐步的提高使用的比例,第一年,必須有二成的賦稅,得用朝廷的制錢繳納,第二年,必須有四成,第三年,必須有六成,第四年,就禁止銀子直接流通。”楊改革想了下,定下法律法規。
“臣遵旨。”畢自嚴又應下來。
法隨口出,很爽。不過,帶不來一絲的快感。楊改革這個皇帝,也當得悶悶不樂,整天給這些破事鬧得頭昏眼花,整天都陷在苦思冥想當中。
…二喜子是二喜子在宮中的外號,這個名,現在敢叫的人不多了,以前還是小太監的時候,經常有人叫,不過,自從給皇帝收贖罪銀之后,這二喜子就只有為數的幾個人叫了,比如皇帝,就喜歡叫他二喜子,現在,也是掛著少監名,皇帝跟前的紅人。
二喜子昨天被皇帝從皇宮里“趕”了出來,連夜趕到通州,上了運河,準備直下江南,去做準備,監管鑄造銀幣。這條路,是二喜子自己選的,他和小順子二人,給皇帝承諾的是,每年鑄造一億枚銀幣,這件事,以大明朝的鑄幣能力來說,沒有問題,不過,難就難在沒有多少鑄本,皇帝給的鑄本只有十萬兩,這還不是全部的鑄本,南京那邊,還得重開寶泉局,這多少得要銀子,所以,實際的鑄本,會更少,按理說,南邊鑄幣比北方鑄幣難,可是,二喜子依然選擇了南邊,二喜子相信,自己沒選錯。
同船跟來的只是兩個心腹小太監,說是小太監,其實,二喜子,也就比他們大了一兩歲。
此外,就是負責保護銀子安全的錦衣衛。
連夜趕到通州,上船,二喜子直到第二天晌午,才爬起來,昨天晚上累得夠嗆。
朱大力是負責押送這批銀子安全的護衛頭頭,一臉的絡腮胡子,一看就是個武夫,他是一個副千戶,很緊急的就被派來押送這批銀子,連和老婆孩子告別一聲的時間都沒有,據說,有十萬兩,同時,還有一位皇帝跟前的紅人,喜公公,朱大力當副千戶有段時間了,一直想轉正,變成正牌子的千戶,可惜,一來,手里沒錢,二來,這位子有限,一個千戶所,有三四個副千戶,他想出頭,難。不過,他覺得,如今這次出差,是個機會,這個喜公公,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據說,很會弄錢,給皇帝弄了二三百萬兩銀子的銀子,那些和魏案有牽連的官宦人家,把他巴結的,只差叫爹,為的就是少交一點銀子。
“喲…喜公公,您身體可真硬朗啊!這太陽,剛好,您老人家來曬太陽啊!坐,坐,坐…”朱大力一老早就守在喜公公的門外,準備和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好好的聯絡一下感情。
二喜子就是如今的喜公公,這地位長了,這身份也就變了,以前別人叫二喜子,現在,別人叫他喜公公。
“呵呵,朱將軍啊!您也早啊!來,來,來,一同坐。”喜公公也笑著招呼道。
這船是官船,有二層,上面有個平臺,專供在臺子上欣賞沿岸的風光的。上面擺了個桌子,還有幾個凳子。
“呵呵,喜公公乃是上差,小的只是一個從五品的小小的副千戶,那里有資格在喜公公面前坐呢?下官還是站著的好。”朱大力一副討好的模樣,這個喜公公,掛的是少監的牌子,少監是從四品的高官,他這個副千戶,離別人有好長一段距離呢。更何況,別人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更是為皇帝辦差的“欽差”,這更沒辦法比。
“呵呵,朱將軍可真客氣,那咱家看就不客氣了。”喜公公也不多說,坐在了船二樓的椅子上,欣賞其沿岸的風光來。
朱大力站在一邊,垂手伺候著。
“呵呵,下官冒昧,敢問喜公公,陛下這次派喜公公到江南,是何差事?”朱大力開始打聽起來。
“…差事?…”喜公公面無表情的說道,說了兩個字,就沒下文了。說道差事,他二喜子也是在賭,如今皇帝為這錢的事,焦頭爛額,正需要人挺身而出,如此,在皇帝眼里,他們這些太監,才有用,才會被皇帝看在眼里,在別人面前,才被人高看一眼,所以,二喜子挑了這樣一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就是要通過證明自己的價值,來提高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接下來這副擔子之后,才開始考慮該如何辦好這件事,心里也是沒一點頭緒。
“呵呵,公公可是有何難事?如果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盡力而為,如果公公不嫌棄,下官在南邊還有一些親戚,熟識,倒是可以引薦給公公,公公辦事,必定會事半功倍…”朱大力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一個絡腮胡子的大老爺們在一個二十歲的太監面前獻媚,討好,怎么看都惡心,不過,朱大力,覺得這就是一個好機會,如今能攀上皇帝這條線的人,都發達了。比如,徐光啟徐閣老,如今,成了手里掌著千萬兩銀子的萬家生佛。這件事做成了,必定成為名傳千古的大善人啊!讓好多人羨慕得流口水。他朱大力是打定了主意,找機會一定要攀上皇帝這根線,如今一個天大的好機會擺在面前,絕不可能錯過。
喜公公聽到這家伙南邊還有關系,才對這家伙有點興趣,道:“哦?呵呵,朱將軍,說說你在江南那邊,都有哪些熟識?”二喜子對自己擔下來的這件事真的是沒有一點底,如今聽這廝說江南那邊有關系,準備看看能不能幫上自己。
“呵呵,公公,下官夫人的表舅,在南京兵部里當主事,下官的一個熟識,在南京做經歷…”朱大力討好的介紹起自己在南邊的關系網。
朱大力說了半天,見喜公公也沒啥表情,也就沒說了,很明顯,人家喜公公看不上自己這點關系,又說了幾句無營養的話,訕訕的告辭了。
待朱大力走了,喜公公身邊的小太監才道:“公公,這個人也忒不識趣了,那主事一流的人也敢拿出來顯擺,也不看看我家公公是什么身份,什么時候輪到和一個主事打交道起來。”
“就是,就是,這人也忒沒眼力了,我家公公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替皇帝辦的是大事,他盡說些雞毛蒜皮,挨不著邊的小人物,真是瞎了狗眼,我呸…”另外一個小太監也不屑和這種人打交道。
喜公公坐在椅子上,眼光一直瞧著兩岸,很出神,道:“呵呵,不要小瞧人啊!咱家如今到江南去辦差,少不得要求人幫夢呢,現在多交個朋友,說不準,曰后就用上了呢,咱家如今辦的這件差事,難啊!難…”喜公公說完,嘆了一聲氣,皇帝的事很棘手。雖然很棘手,但是這回報也相當的高,要知道,這當下西洋的宣慰使,是多少太監們的夢想,要知道,這死了能埋到皇陵去,這是多大的榮光。
一個小太監道:“公公,小的覺得,即便是要找人,也該找我們自家人,這江南不是有咱們內臣管的織造,各處守備,鎮守,公公如果要找人幫忙,也還不是找自家人幫忙,什么時候輪到他介紹一個什么狗屁主事啊?主事能頂什么事?也不怕跌了咱家公公的身份…”這個小太監的聲音尖銳得很,說起話來,如同放炮一般,噼里啪啦的一大串。
喜公公聽到這里,眉頭才松開一些,道:“小乙子,你這話公公我愛聽,沒說錯,雖然咱家這次辦的事,確實比較棘手,不過,這江南咱們的自家人也不少,到時候,到各處去拜訪一下,說不準,這事情也就有了眉目了…”喜公公聽到這個叫小乙子的小太監說話,心中才有了一點底,是啊!這內官派到江南各處的鎮守,守備,還有那織造,多得不得了,都是皇帝的內臣,都是給皇帝辦事的,算是自家人,自己也是給皇帝辦事,一個地方求一點銀子,想必,這銀子的事,也不用太著急,想到這里,喜公公的心,才算是安定下來。于是,狠狠的夸了幾句小乙子。
大運河上,一艘官船,載著一個叫做喜公公的太監,飛快的朝南京奔去,也帶去了楊改革的期望。
…文華殿里。
楊改革悶悶不樂的定下了制錢的使用規章,畢自嚴也告退了。
“大伴,如今,朕的內帑里,還有多少錢?”楊改革沒錢,就不快樂。最近,花錢,花得太厲害了點,到處都是窟窿,到處都需要自己用錢填,而自己的錢,估計要見底了。
“回稟陛下,如今,內帑里的錢,不多了,除去李若漣那里的錢不算,如今,陛下的內帑里,只有二百多萬兩了。”王承恩是大總管,管理著皇帝的家當,對皇帝還有多少錢,很清楚。
“嘶…”
二百多萬兩?前一陣還不是有五六百萬兩的嗎?怎么一下子就這點錢了?楊改革大為苦惱,今年自己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說說,都用到了那些地方。”楊改革只覺得自己用錢,如流水一般。
“回稟陛下,最近的,陛下今曰答應的那個夷人,建造艦隊的,需用銀三十五萬兩;昨曰,陛下派出二喜子,小順子二位督造,每人十萬兩,就是二十萬兩;徐師傅預定江南的糧食,無錢起運,陛下給了十幾萬兩;李若漣那里,是一百二十萬兩;陛下讓李之藻雇傭夷人艦隊,先前給付了十萬兩;陛下給孫姑娘那里,給了四十萬兩;陛下招天下精銳拱衛京師,先前給付的是二十四萬兩;東江鎮每月軍餉八萬兩;招募訓練新軍,開支每月數萬,漸漲;打造火器,每月支出數千兩,也是漸漲;孫元化造炮;皇宮各處開銷,百官軍士薪俸,糧餉;蒙古皇協軍,每月數千兩;錦衣衛最近幾月,支出暴增;其他各色支出…,共計三百二十余萬兩;此外,陛下,徐師傅賑災,由于錢糧尚未收上來,所以,先前,陛下怕得準備一些銀錢,以供徐師傅開銷;今天,陛下打算捕魚,需要造船,這怕還得額外的開銷,還有,陛下,陛下的儲備銀如今尚且沒有著落,藩王們的銀子還未存到陛下的錢莊,陛下怕是要準備一些銀子;陛下還不止建造夷人艦隊,這個,可能還得花去數十萬兩…,此外,陛下,還有下半年答應給各邊的欠響二百萬兩;還有,陛下,陛下準備放袁崇煥去遼東,還得準備一筆錢;此外,陛下,拱衛京師的精銳即將入京,這必定有額外開銷;還有,陛下打算清理蒙古,在朝鮮開戰,這個得額外的軍費,還有…”
王承恩的嘴,就像一部打印機,啪啪啪的把楊改革的賬單,給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