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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章 你這人,死沉死沉的,先下來

  乖官這兩天很是郁悶,他很是想不通,這些糧商們難道是腦殘的么?寧波那邊的糧食已經運了些過來,雖然對于人口百萬眾的蘇州來講,當真有杯水車薪之感,可是,這不是已經說明了自己調控糧價的決心了么!這些糧商明知道會得罪自己,居然還拼命把糧食價格往上調,想銀子想得連腦袋也不要了?尤其是自己已經放出風聲往琉球國買糧,這糧價居然又漲了,一石米已經快突破二兩銀子了。

  從蘇州歷年的府衙卷宗來看,這個價錢遠遠沒有超過歷史上最高價,斗米八錢,相當于一石米八兩銀子,正常年景不好,一石米大約能漲價到四兩銀子以上。

  可是,這些都是有前提的,必須數省大旱,再到青黃不接的月份,價錢才能漲這么高,可如今,剛秋收完,雖然江南今年也旱了,卻遠遠沒達到朝廷規定的大旱必須撥錢糧的地步,在這個時候,米價漲到一石米快二兩銀子,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如果按這樣的趨勢下去,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幾乎必然會漲價到七八兩銀子一石米。

  一時間,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對策來,若在南京,還能讓聞人奶奶出個主意,可在蘇州…他想來想去,就讓人去把蘇州織造南局大太監安碧軒給叫了過來。

  安太監被國舅爺召喚,戰戰兢兢,可又不敢不去,硬著頭皮往拙政園去了,被領進了偏廳,還沒瞧見人,趕緊滾身就跪倒在地,“奴婢小安子,叩見國舅爺爺…”

  上首嗤一聲淺笑,顯然不是國舅爺的聲音,安碧軒頓時知道拜錯了人,可卻不敢抬頭,這國舅爺可是殺神,萬一犯了什么忌諱,腦袋掉了,可就不好玩了。

  “你先起來罷!他…一會兒就過來。”上首那人輕輕對他說話,安碧軒趕緊諂笑道:“這兒哪兒有奴婢的位置,奴婢跪著就好,跪著就好。”說著,偷偷往前面瞧去,卻是一個穿著鵝黃色背子的少女,明眸皓齒,梳著雙丫髻,有一縷長發從發髻中俏皮地滑落在外頭,頓生嫵媚之姿。

  她側著身子坐在南官帽兒椅,半個身軀就趴在旁邊茶案上頭,如蔥管般的柔荑正握著一桿毛筆,此刻便略微皺眉,在那兒啃著筆桿子…南邊建筑,大抵喜歡在屋頂開天窗,習俗便是從大明朝開始的,尤其是這拙政園,如今那是天方妙手吳家的產業,吳家燒制的玻璃可謂天下無雙,鑲嵌在屋頂,在文人看來,頗有野趣,能賞月,觀曰,冬曰更兼有取暖之功效,實在是一舉數得。

  這時候陽光便從上面的天窗透過玻璃曬進來,光線鏤過發絲,把少女的面頰妝點得粉嫩生俏,尤其又歪著腦袋咬著筆桿子,頗有吹簫之景致,若得花叢老手一觀,怕是要頓生遐思了。

  安碧軒看了兩眼,便不敢再看,低下頭去,心里頭卻尋思,這位姑娘梳著丫鬟的發髻,可打扮卻不像是丫鬟…咳!咱管那么多,總之都是國舅爺爺身邊的人兒,不能冒犯了,若不然怕沒好果子吃。

  他正在那兒胡思亂想著,乖官從旁邊回廊走了進來,后頭跟著包伊曼貝荷瑞,安碧軒頓時渾身一震,趕緊拜伏在地。

  “天氣這么涼了,跪在地上豈不是要凍壞了膝蓋。”乖官坐下來后,看了看安太監,嘴角撇了撇,轉首對包伊曼道:“給他拿個蒲團來。”

  安碧軒本來聽了前半截,剛準備做出感激涕零狀說話,結果國舅爺話鋒直轉,硬生生讓小安子又把話咽回了肚子里頭去。

  那婀娜如蛇女一般的昆侖奴拿了蒲團給安碧軒,安碧軒跪在地上好一會兒,發現國舅爺依然不說話,心知肚明,這是國舅爺在晾自己呢!

  如安碧軒這般從宮里頭出來的太監,對于人心鬼蜮的一些東西,那真是看的透透的,自然不敢多說,老老實實就低首跪在那兒。

  這時候貝荷瑞煮了咖啡給乖官,這咖啡是吳家知道國舅喜好海外的物件兒,特意送來的,吳家祖上來自佐法兒國,那地方特產香料,更是號稱天下第一,咖啡這東西,也是阿拉伯人率先喝起來的,這時候歐羅巴人還不流行喝咖啡,上等人都喝來自東方的茶。

  不過,阿拉伯國度喝這東西倒是普遍的,這時候橫跨歐亞非的強大土耳其奧斯曼帝國正在和自稱地球球主的西班牙打仗,咖啡作為奧斯曼帝國的補給品,慢慢才被歐洲人所熟知,并且發展起來。

  乖官喝的就是來自阿拉伯的咖啡,不過這時候喝咖啡是加、豆蔻等香料的,乖官喝不慣,自然就指點包伊曼貝荷瑞學著做后世各式各樣的花式咖啡,他并不需要自己會做,只需指點一下,包伊曼貝荷瑞自然會挖空心思去做出各種好喝的咖啡來的。

  身邊習慣了包伊曼貝荷瑞的伺候,乖官當真愈來愈大爺了,尤其這兩位在歐羅巴學的是愛與美之女神的祭司的本事,知曉點希臘史的便會清楚,所謂神女其實就是記女,故此說白了,那就是海外名記的那一套,伺候人是極不錯的。

  貝荷瑞遞給乖官的后世稱之為維也納咖啡,上頭有一層冰涼的鮮奶油和各色漂亮的糖漿,乖官接過來,微笑著就遞給了黎寶兒,“六寶兒,嘗嘗這個,保管你沒喝過。”

  咬著筆桿子正算著寧波送過來的大米的帳,六寶兒被乖官一打岔,忍不住沒好氣,伸手接過茶盞來,瞧見上頭五顏六色的,倒是喜歡,小心翼翼去嘗了一口,微涼香滑甜美…倒是極合脾胃,正好有些口渴,忍不住張開櫻桃小口喝了一大口,剛進了嘴巴,頓時被燙得噗一口吐了出來,隨即一蹦三尺高,一邊兒跳一邊兒呼呼呼呼吐著舌頭喘息,還拼命伸手去在舌頭旁邊扇風。

  乖官忍不住嘿嘿笑,捉弄一下小美人兒,心情都好了些。

  “鄭乖官…”六寶兒好不容易才縮回舌頭去,瞪著眼睛叉著腰便指著乖官,“你…你想害死人么?若我死了,誰給你算賬?”

  “來,本督給你吹一吹,便不疼了。”乖官笑著伸臂攬過她的腰肢,低頭便含住了她半截丁香小舌,頓時把六寶兒下面的話語全部堵了回去,嬌靨上浮起兩坨紅暈來,使勁兒伸臂敲了他兩下,可乖官自小跟赤霞老爺練劍,臂力那是一刀一刀揮出來的,連人最硬的腦殼都能斬成兩瓣,自然非同小可,何況攬住一個姑娘家,敲了兩下,六寶兒頓時被吮吸得渾身無力,軟軟地掛在國舅身上,只是雙手還矯模矯樣彎曲著擋在胸前,一副我是被動的那個姿態。

  跪在蒲團上的安碧軒腦袋都快低到褲襠里頭去了,不過,沒卵子不代表他就不羨慕,對這位國舅爺爺真是羨慕得要死,真真有花叢圣手之風啊!這位如今應該是十四歲罷?難不成,真是生而知之?

  這時候,六寶兒身子軟軟的,乖官就讓她坐了下來,隨即老實不客氣一屁股就跨坐在六寶兒腿上,六寶兒誠然機靈又有心眼兒,可她終究只是十五歲的小姑娘罷了,哪里架得住這等手段,迷迷糊糊隨著國舅爺爺的挑逗,忍不住,便伸臂過去攬住對方,然后含羞帶怯,就吐過半截香香小舌,兩根舌頭你追我逐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嬌軀發熱,手臂不知不覺收緊,恨不能揉進對方懷里頭去…糾纏了一會兒,六寶兒就覺得乖官坐在她腿上壓得沉,好不容易借著機會收回丁香小舌來,這時候,便覺著舌尖都有些麻了,忍不住嬌羞低聲道:“你這人,好生無禮…死沉死沉的,你先下來…”

  大明女子其實還是挺開放的,尤其是寶兒這等富貴人家出來的閨女,像是她們,對于新婚之前,新郎會睡她們最貼身的丫鬟這樣的事情是視若無睹的,至于后世所謂[雙飛]云云,對她們來說也無壓力,和新郎,總要貼心婢女踩一踩新郎的尊臀,這些都是會受到教育的,可謂淑女必備之基本功法。

  所以,如今寶兒既然已經明確知道自己的位置,何況身邊又是包伊曼貝荷瑞這樣的侍婢和小安子這樣的太監,她自然不會做出什么一怒扇了國舅嘴巴子的事兒來,事實上,即便是后來的紅樓夢,林黛玉也是常常和寶玉同吃同睡,直到最后要死了,才掙扎著讓丫鬟紫鵑在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守宮砂表示貞潔…所以說,有一位銀賊總結的好:女人都是嘴上犟犟的,心里頭旺旺的,沒有女人身子不肯,只怕男人嘴巴不穩。對于女人來說,面子永遠比身子重要,你給了她的面子,自然就能享用她的身子。

  這時候乖官聽她說的話有趣兒,就嘿然低聲笑道:“這還沉啊!那主要是姿勢不對,咱們換個姿勢,保管你不會覺得沉…”說著,就湊過腦袋去在六寶兒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跪在跟前的安碧軒本就聽得火熱,這時候更是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去仔細聆聽,倒要聽一聽這位國舅爺說出什么樣兒的妙語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把雙手按在蒲團上頭,屁股也微微撅了起來,腦袋更是側了半邊,若仔細瞧他的耳朵,甚至能瞧見他的耳朵一抽一抽地動彈。

  “嫌我坐在你腿上壓的沉啊!那…”

  安碧軒忍不住就膝蓋使力,微微躬身,屁股撅得更高,恨不得把自己腦袋湊過去才好。

  “我趴在你身上,你保管便不覺得沉了。”

  六寶兒乃是大家閨秀,這個年紀的大家閨秀,已經開始接受類似的教育,絕對不會不懂的,當然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當即便漲紅了臉頰,隨即,一抹嫣紅如絲,順著臉頰就往脖頸上渲染去,把整個修長白皙的脖頸都渲染透了,連鎖骨處都大紅起來,可想而知她這時候是多嬌羞。

  至于跪在地上的安碧軒,當即咕嘟一聲咽了一口唾沫下去,心中癢癢的似乎螞蟻在爬:哎!太監,是一個不完整的男人,若是我小安子也如國舅這般…他恨不得大喊一聲[吾必取而代之]來發泄心頭火,正在胡思亂想著,突然就聽見一聲沉聲喝問:“張鯨讓你對那些糧道漕運官兒說了些什么?”

  安碧軒下意識便道:“廠公說,若事不可為,就讓蘇州亂起來好了…”說了一半,頓時反應了過來,臉上當即褪去了全部的血色,變得慘白一片。

  乖官從六寶兒身上站了起來,哼然冷笑,王啟年對這安碧軒調查過了,這廝一來是織造南局太監,二來又管著東廠在蘇州的活兒,仗著手面大,在蘇州居然養著兩房美貌的小妾,如此還嫌不夠,常常眠花宿柳,從一些名記口中得知,這位極其喜歡一些變態的調調兒。

  雖然上次整個蘇州織造局都被他鄭國蕃教訓過了,可這并不代表這些太監就全部聽他的話,要知道,畢竟他是國舅,而這些人是太監,真正能管著他們的,唯有宮里頭的那些太監老祖宗們。

  這才是乖官故意調戲六寶兒的緣故所在,若不然,他鄭乖官也不至于非得當著這死太監的面饑色成這樣。

  詐出了安碧軒的話,乖官當即大喝了一聲,“王啟年。”

  “卑職在。”外頭王啟年帶著十數個錦衣衛頓時便涌了進來,身上鮮亮的飛魚服,腰間挎著繡春刀,陽光投下,頓時把十數人的陰影壓在了安碧軒身上,被整片陰影籠罩的安碧軒顫抖著嘴皮子,即便是跪在蒲團上頭,兩腿也是一陣兒地顫,隨即,一股子水跡從胯間彌漫了開,頓時便有怪異地味道散發了出來。

  乖官頓時就皺了眉頭,剛要讓王啟年把這廝拉出去,不想安碧軒噗通一下撲到在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國舅爺,國舅爺,饒命啊國舅爺,奴婢,奴婢也是奉差辦事,您們這些神仙打架,奴婢們都是些無根的可憐人兒,身不由己哇國舅爺…”

  他死死抱住乖官的大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王啟年一看不對味兒,對左右使了個眼色,兩個錦衣衛頓時上去,一左一右夾住了安碧軒,使勁拽了兩下,居然硬是沒拽得動。

  王啟年頓時臉上掛不住,低聲喝道:“廢物,都干什么吃的。”說著就要親自去拽安碧軒,倒是乖官,沖著他搖了搖手,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南官帽兒椅上,旁邊六寶兒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死死看著乖官,“你…你方才是拿我做戲?”

  呃!這個,乖官臉上頓時尷尬起來,這時候,馬屁精王啟年頓時就跪了下來,“前錯萬錯,都是卑職的錯,是卑職查到這安碧軒…總之,這主意是卑職出的,小…”他糾結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稱呼六寶兒才好,當即就含含糊糊混了過去,“…若是要罵要打,便打罵卑職一頓罷!”

  乖官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他也覺得這么對寶兒,似乎有點兒無節艸,可是,若用正常的法子,這安碧軒未必肯招供,何況若事兒鬧大了,等于跟張鯨公然翻臉,這也不太妥當,要知道,即便他老姐德妃娘娘在萬歷跟前得寵,那也萬無可能,說為了德妃把所有跟前得用的太監全部呵斥打罵甚至去職的,畢竟皇家很多事情還都需要這些太監去做。

  所以,這計策雖然有些無恥,卻也不得不用一用,果然就詐出了安碧軒的話來,知道了張鯨如今和那些糧道河道漕運諸衙門有聯手的跡象,他自然就好對癥下藥,總不至于誰在背后搗鬼也弄不清楚,那就太被動太沒有政治能力了。

  有人背黑鍋,果然是好啊!乖官暗中嘆氣,瞧了一眼王啟年,覺得這廝還可以再提拔提拔,當下涎著臉就對寶兒說:“這個…你瞧…”

  六寶兒騰然站了起來,雙手抓過茶案上頭的賬本兒,使勁就摔了過去,帶著哭腔道:“鄭乖官,你太無恥了,連這點責任都不肯擔…”說著,雙手捂著臉,掉頭疾奔而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乖官,其余的錦衣衛趕緊低下頭去,這事兒,還是裝著沒看見的好。

  彎腰去把賬本撿了起來,乖官嘆氣,自言自語道:“哎!我也難啊!怎么就沒人理解我呢!奧特曼自然要去打小怪獸的,我鄭國舅自然也要去搞官場斗爭的,我要每天跟你們姑娘們混跡在一起,或許你們又得嫌棄我沒氣概,只曉得圍著姑娘的裙裾打轉兒了…”

  王啟年不曉得奧特曼打小怪獸是什么意思,不過,這不妨礙他給國舅爺請罪,“都是卑職說話詞不達意,沒能替國舅爺辦好差事…”

  乖官揮了揮手,“好了好了,這事兒不怪你。”然后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和六寶兒這姑娘有點犯沖啊!每次都弄得她扭頭便跑,當下嘆了口氣,把賬本按在了旁邊茶案上頭,這才對還緊緊拽著自己衣袂的安碧軒喝問道:“小安子,你若識相,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了,我也不記你的仇,你可以給張鯨上秘奏要求從蘇州調去別的地方,你若不說清楚,曰后我知道你有一絲兒弄虛作假,可別怪我心狠手辣,聽說,你家中還有老母在堂…”

  安碧軒咯噔打了一個冷戰,當即把腦袋在地上碰得砰砰直響,“奴婢有一說一,絕不敢說謊…”

  “說。”乖官高聲喝了一聲,就從旁邊茶案上頭端起茶盞,里頭是方才六寶兒喝的維也納咖啡,這時候飲到嘴里面,微熱,香滑得很,還帶著一股子濃濃的幽香和砂糖的甜尾兒。

  “國舅爺爺您搞那東印度公司,雖然有萬歲爺的股子在里頭,可是,得罪的人兒實在太多了,糧道、河道、漕運、南直隸、河北、河南、山東諸司的軍衛,加上南京幾個部的郎官們,可都是把國舅爺您恨得牙癢癢…”安碧軒跪在地上,雖然胯間冰涼一片,刺得身上雞皮疙瘩豎起,卻不敢有任何舉動,就怕被人誤會一刀砍了腦袋去,一字一句條理清晰地把事情吐了出來,不虧是在內書房讀過書的太監,若在熬個二十年,未必不能混到司禮監里頭去做個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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