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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章 胡立濤的馬屁

  所謂一年之計在于春,北陸皚皚的白雪開始溶化,然后人們就會驚喜地發現,積雪下面的小草已經開始冒綠芽兒了,深深吸一口氣,胸腹中全是清新的感覺。

  春耕秋收,天之道也,冷兵器時代一般這個季節是不打仗的,乖官一言驚退五萬兵,也是占著這個便宜,大多數人惦記著家里頭的田地,所謂武士也不過半讀力的自耕農,猴子一死,又是春天,那還不跑回家種地,留著送死豈不是傻了。

  不過乖官如今財大氣粗,以白米飯管夠,每人再發三口之家一年口糧的代價,硬生生把大軍留了下來,這消息如瘟疫一般傳播,等大軍上洛,許多大名哭笑不得地發現,自己手下跑掉的兵居然又回來了,有仔細清點人數的,發現跟筑前守出征的時候是三千兵,這時候居然變成三千多,這個多,到底是怎么多出來的,就不言而喻了。

  這個時代你要不生個三四個,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母親,生七八個的那也不罕見,白米飯管夠,還發一年的口糧,這些農兵不留下來才怪了,即便是兄弟死光死絕了的,總有父母,又或者親戚,地里頭幫著插秧還是足夠了,不過就是土地侍弄的稀薄一些,收成差一些,反正其中大部分要上繳給領主老爺,可白米飯管夠還有口糧發,這可是實實在在落到自己口袋里頭的,那位殿下說了,這個誰也不許征稅,那些領主老爺們恐怕也眼饞得很罷!

  大明的農民臆想皇帝整天吃肉夾饃,想吃幾個吃幾個,這個明顯是扯淡,但扶桑的農民臆想領主老爺整天吃白米飯,想吃幾碗吃幾碗,這個真不是扯淡,甚至還把領主老爺的曰子想的太好,像是宇喜多宗家的哥哥直家,當年沒事就帶著家臣絕食,為的是省下口糧,大烏龜德川家康曰后即便成了幕府將軍,吃的也還是一小碗白米飯幾塊蘿卜條,也就比普通人多兩尾巴掌長的烤魚和一碗湯罷了。

  所以這些農民兵還真沒妄自揣度自家的領主老爺,大多數人真的很垂涎,甚至想著要按照慣例也來個五公五民大家對半分,但是乖官早就料到,嚴格要求不許征稅,接著,博多的豪商們把大米一船一船的往金崎町拉,裝大米的口袋最后不夠了,直接把前面運來的大米倒在米倉里頭把口袋再次利用起來,這一次,博多三杰的確在里頭起了不小的作用,自然了,乖官也沒虧待他們,凡事總有區別對待,都是大鍋飯,誰還賣力氣干活,別的商家五稅一,島井宗室、神屋宗湛和大賀宗九這三家十稅一,而且生絲綢緞這些在九州開始專營專賣,這三家都是特許的。

  這么一來,哪里還有不賣力氣的道理,尤其是前一段事件發生了一件大事,大明泉州梁家的海船因為拒絕繳稅,被何康安用鐵甲船公然就在博多町近海攔截下來,十數艘海船打沉了四艘,其余的也一網打盡,只跑了一艘,就這還是故意放生,不然誰知道你厲害你野蠻呢!

  這種事情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發生過了,畢竟這年月不管是大明的海寇還是扶桑的海賊,主要還是以收保護費為主,把你攔下來,也是收一筆買路錢,而且梁家的船也是有護衛隊有火炮的,可流氓會武術神仙擋不住,像是三當家的何康安這樣一生下來就在船上跑的海盜有了佛郎機和鐵甲船,那真是一遇風云便化龍,對付民間海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場海戰發生在近海,站在海邊甚至能隱約看到,后來繳獲的梁家海船也拉到了博多,有些還在觀望風向的頓時激靈靈就打了個冷戰,十數艘海船打沉四艘,大多數人都下海喂了魚,據說拖回來的海船甲板上全是血,那些探聽消息的人也不敢去問,梁家的人到底是抓了還是殺了,最后就老老實實繳稅了。

  何康安這個三當家,骨子里頭就有海盜的不安分因子,一開始歸降還聽不樂意,可這時候卻滿心的歡喜,他就喜歡嗅著海風中的腥味,若是這味道再夾雜著火槍開火的味道和鮮血的味道,那可就是更好了,這倒不是說他變態癖殺,實在是有些人天生就有冒險因子,你讓他坐在家里頭享福他渾身都難受。

  這一場海戰,生生就嚇住了那些海商,別的海寇不過收買路錢,這可是收買命錢,要人命的啊!錢可以慢慢賺,沒了姓命,你上哪兒說理去。

  人總是記打不記吃,你對他無數的好他不記得,甚至萬一又一天你不對他好了,他還會怨恨,但是你對他要錢要命要老婆,稍微對他好一點,他卻要感激涕零,這就是后世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當然了,大多數人喜歡用一個字來形容,賤。

  這些人一旦繳稅了,就發現,咦?收銀子的人滿臉堆笑,甚至還開具單據,繳了稅后領一面旗幟,往船頭一掛,即便在海上有人盤查,只要出具單據,對方也就放行了,完全沒有想象中的一層層盤剝,還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畢竟這年月海商的利潤都是以幾倍幾倍來計算的,說白了繳稅不過少賺點錢,若是像梁家那般被燒殺一空,可就人財兩空空了。

  總之,中小海商覺得這也還能接受,大海商則是覺得失了面子,按道理來說,跟誰慪氣也不能跟錢慪氣,但是幾乎所有的大海商要么本身就是大明官宦,要么就是大明官宦的親戚之流,總之沒普通人家,當然了,普通人家也干不起海商這個買賣,畢竟海上的買賣動則以萬兩銀子計算的。

  而文人則是最喜歡慪氣的,真慪氣的時候,泥馬,錢是什么東西?阿堵物,老子是什么東西?文人,怎么能受這口氣。

  所以,有很多大海商暫時姓就不跟扶桑做買賣了,自然了,一時半會兒他們是不會感覺到肉疼的,但終究還是會肉疼。這就是文人的短處,左右飄忽沒有決斷,你要么早早的,要么干脆死硬到底,可大多數文人是嘴硬骨頭軟,必須要將來吃了乖官的大苦頭,才會老老實實服服帖帖,要不然,漢高祖怎么會罵文人是酸儒呢!

  因此乖官如今手上當真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帶甲十萬,浩浩蕩蕩就上洛進京,一路上把一些所謂的豪族,也就是祖祖輩輩本地居住,子子孫孫開枝散葉的人家,放到大明,就等于一個村莊絕大多數人家都一個姓,這樣的村子,村長在扶桑就叫做豪族。

  這帶甲十萬浩浩蕩蕩,就把這些豪族嚇的半死,跪迎跪送,恨不得把自家的公主也送過去侍寢,不過乖官也看不上,像是誾千代、茶茶、毛利蘭這樣的,叫一聲公主還勉強合格,你一個村長家的姑娘也敢稱公主,我啐你一臉口水。

  等大軍到了京都,近十萬扎在京町附近,頓時就形成了小集會,每天都有人前來販賣東西,還有京都最低檔的記女抹白了臉頰穿上小袖邁著小步子在軍營周圍晃蕩。

  而這時候,伊能小三郎靜齋和胡立濤終于出現了,兩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乖官跟前請罪,胡立濤紅著臉就說,國舅爺,不是咱們辦事不力,實在是因為那個四國島太不經打。

  當初他們從四國島這邊上京,按道理早就到了,結果沿路在四國島放了幾炮,不想四國島的士兵就和后世滿清的綠營差不多,鐵甲船上炮響了幾聲,轟一下,士兵全跑回家去了。

  伊能靜齋和胡立濤又驚又喜,最后胡百戶立功心切,他可是摩拳擦掌要升千戶呢!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批就跟隨乖官的人,結果帶千把人的兵從湯筑城上島,越打越深,忽忽就打到了長宗我部元親的居城岡豐城,長宗我部元親倒是抵死抗爭,胡立濤手下雖然都是職業兵,不比長宗我部元親家所謂一領具足其實都是農民穿個竹子做的甲胄,這也是后來猿秀吉輕而易舉三個月不到就打下四國島的緣故。

  當然了,在扶桑戰國,四國島也是屬于打醬油的地方,被火槍聲嚇的棄城而逃的,就是這個島上的新鮮事。

  不過千把人到底人少,胡立濤可舍不得多死人,結果伊能靜齋眼珠子一轉,就出了個主意,百戶,你帶鐵甲船兜個圈子從后面打。

  岡豐城也是沿海,只是在四國島南邊,而胡立濤等人是從北邊登陸的,于是胡立濤帶著少部分人回到船上,又花錢雇了認識海路的海賊,兜了個圈子就繞到了南邊,先是炮轟安蕓城,沒幾下,安蕓城舉城投降,第二天長宗我部元親得到消息,扛不住了,黯然長嘆,說看來摩利支天沒有保佑長宗我部家,就開城投降了。

  長宗我部家一投降,頓時就帶路去打十河家,我過不上好曰子,你也別想好過,不得不說,長宗我部家在自家島上折騰起來還是蠻厲害的,加上長宗我部家的人知道如今鐵甲船站在自己這一方,士氣格外高昂,高歌猛進,頓時就拿下十河家數個城池,最后十河家退守瑞勝城。

  瑞勝城到底是當初三好家的居城,三好家好歹也是曾經控制過幕府的家族,城池堅固,急切間打不下來,這時候腦袋發熱的伊能靜齋和胡立濤才想起來,自家這次上京可是有重大責任的,當即伊能靜齋就帶著鐵甲船匆匆上京,前幾天才跟扶桑朝廷接觸,結果還沒開始談,就有消息傳來,說羽柴秀吉死了。

  而胡立濤則帶著長宗我部元親也匆匆到了京都,這時候長宗我部元親正在外面求見,最后,胡立濤就仗著他和乖官諳熟,腆著臉兒道:“國舅爺,您說見是不見?”

  這個理由很強大,乖官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感情四國島如今也是我的了?他忍不住就哼了一聲,“胡家哥哥,您那眼高于頂的脾氣,何曾這么好說話過,您都用上您了,我還能不見么。”

  胡立濤頓時就訕訕然,嘿嘿賠笑著,乖官就讓富田景勝去帶那長宗我部元親前來,這時候胡立濤才想起來問,“國舅,你身邊這年輕人是什么人?您如今身子尊貴,可不能隨便用些不知根知底的人啊!”

  乖官沒好氣,“我倒是想指望胡家哥哥你呢!你能一直呆在我身邊么?”胡立濤最近的確長進了,居然曉得拍馬屁了,兩只大手互相搓著,嘿嘿笑道:“我這也不是幫國舅爺你辦事么,按說,我是寧愿在國舅你身邊的…”

  “得了罷!胡家哥哥,你那游俠的脾氣…”乖官看他拍馬屁,忍不住也逗了他一句,心里頭其實也有些唏噓的,他鄭國蕃還是鄭國蕃,而胡立濤依然是胡立濤,人還是那個人,不單單是他變了,這位胡百戶也變了啊!

  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自然說什么話,醫生跟人說話,保證會說到[你這兩天似乎氣色不太好],老師說話,必然會說[你家孩子最近功課如何],的哥的姐說話,必然要說[哎呀這兩天上客率不行,一天才拉三百塊錢]。

  胡百戶如今也算是一方大員,以前那游俠的脾氣自然要收攏收攏。

  正說著,長宗我部元親帶到,進來后就大禮參拜,匍匐在地,罪臣長宗我部家元親,見過上國殿下。

  乖官坐在上首笑了笑,沒說話,晾了他一會兒,長宗我部元親正忐忑,旁邊富田景勝就過來低聲對他說道,元親大人,請暫避一下。

  “元親,就在旁邊罷!”乖官雖然十四歲,可他如今身份的確不一樣了,碰到鐘離胡立濤,畢竟有以前的情份在,但別人,基本就是大剌剌直呼別人名字了。

  這時候,外面帶進來一位五十來歲披著頭的男子,那男人一進來,拜倒在地,“小人柳生宗嚴,見過殿下。”

  “柳生宗嚴。”乖官一只手撐在包伊曼的大腿上,手上拿著一本秘籍,翻了翻,就隨手往前面地板上一扔,“這就是你們柳生新陰流全部的秘籍?”

  柳生宗嚴渾身一顫,頓時以額觸地,遲遲不敢說話。

  乖官在上首冷笑,后世柳生家的宗家在網絡時代可是把家里頭秘藏了十數代的秘籍拿了出來,在這之前,誰也不知道,所謂外傳、內傳、本傳、皆傳幾個等級外,還有本傳奧義,外姓人根本學不到。

  乖官其實倒也不是非得要那幾招所謂絕招,關鍵是,你藏幾招,他藏幾招,國舅爺的劍廬豈不是成了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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