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村正刀是當年單赤霞在征倭戰場上繳獲來的,獻給戚繼光以后又被戚繼光賜予單赤霞,單赤霞給改成唐刀樣式,所以,可以稱呼為刀,也可以稱呼為劍。當初鄭家剛從大興縣往天津衛而去乘船南下,在路邊小客棧打尖,單赤霞演示中條流極意,金翅鳥王劍.改,鄭國蕃當即學了,那客棧的小伙計還感慨,認為這位佩劍的小秀才看著唇紅齒白卻是一位用劍的高手,繼而也想學人闖蕩江湖。
村正刀匠其興,從日本室町幕府中期開始,日本從平安時代(從794年天皇遷都平安京到1192年賴源朝建立鐮倉幕府這段時間為平安時代)開始慢慢演變出屬于自己的獨特文化韻味,但平安時代的文化主流依然是漢學,刀也還是唐刀的樣式,從平安末期開始,美濃、備前、相模、山城、大和這五國發展成為五大中心,刀工名匠輩出,唐刀從直刃慢慢發展為帶有弧度適合劈砍的日本刀樣式。
但室町幕府時期,日本人還是很推崇唐刀,刀匠們也喜歡打造直刃樣式的刀,這個時候日本人佩戴刀劍也是和中國一樣刀刃往下,要到室町幕府末期,才發展出刀刃往上的佩戴方式,多為中下層武士,公卿和上層武士依然是刀刃往下的佩戴方式。
從古代遺留至今的一些日本唐繪作品上可見室町幕府初代將軍足利尊氏就是刀刃往下佩刀的,如果室町末期以前有人是刀刃往上佩戴刀劍,要么,是穿越的,要么,是日本歷史土鱉導演拍的拙劣影視劇,要知道,歷史土鱉導演不單單只國內盛產。
所以,乖官手上的村正是直刃的,這種直刃刀,稱之為上古刀。
著名的天下五劍之一的童子切,就是直刃刀,上泉信綱的愛刀數珠丸恒次估計也是直刃刀。
單赤霞創劍法,自然要用直刃刀,如果拿一把彎曲度比較大的大典太或者菊一文字之類給赤霞老爺,耍起來未免就有些不倫不類。
他接過村正,惦刀在手,問道:“只要瞧著漂亮就行?”
乖官使勁點頭,“最好能有一種大海一浪推一浪波濤洶涌的感覺,剛才那一套掌法我準備叫桃花落英掌,這一套打算叫碧海潮生劍,要是有單叔你在顏家海船上一劍落九燕的那種招式最妙…”
他這邊扳著手指提要求,單赤霞略一沉吟,拎著村正就往外頭走去,乖官趕緊屁顛屁顛跟在后頭。
外頭天井頗大,實際上,這前后三進的宅子雖然在顏射顏老爺眼中略有些小,但絕不逼仄。單赤霞給鄭老爹挑的是第三進,也就是這座宅子最后一進,要穿過兩座院門進來,中間天井雖然叫天井,其實足夠兩個人來耍一套XX.騰.挪的劍法,天井中間是一個滴水井,下雨天的時候,屋頂的積水就會從瓦漏上流淌下來,四周寬可十數步,地上鋪的青磚,院落四角有幾根承重木柱子,俱都刷著漆,總的來說,這是一座后世住著百來米空間就可稱之為大房子的現代人無法想象的奢侈宅子。
單赤霞抖了抖劍,慢慢揮舞比劃,腳下跌蹉,忽前忽后,刀刃在空氣中破風,由于院落是封閉的,只有滴水井頂上那么一塊和滴水井口徑同樣大小的開口,所以刀刃破風在整個院落中發出嗡嗡之聲,沉悶入耳,聽起來極為恐怖,小倩就覺得有些害怕,往乖官旁邊挪了兩步,伸手拽住了乖官的袖子。但這聲音在乖官聽起來,分明就是絕地武士的光劍的聲音,忍不住羨慕,當然,他知道以自己十三歲的年紀,無論如何耍不到這種水平。
耍到后來,只見院落中一團劍光,刀風大作,嗡嗡直響,緊接著一聲叱,單赤霞抬腳在滴水井上一踩,整個人在空中轉了幾圈,村正在手上就像一個大風車一般,劍光耀成一團,宛如陽光下鯉魚躍龍門水花爆濺。
輕輕巧巧落在地上,赤霞老爺臉不紅氣不喘,村正一揮,刀光一閃,納刀入鞘,端的是一代大宗師氣派,看得乖官忍不住鼓掌,“單叔,真是好劍法。”
說話的當口,院落走廊上掛著照明的四盞燈籠下面的穗子齊刷刷斷了一半飄落下來,乖官張口結舌,“這個…單叔,最后一招叫什么?”
“魚龍舞。”單赤霞把村正扔給他。
臥槽,大宗師一出手,就是不一樣啊!比自己提的要求做的還完美。
“真好,單叔,有這套劍法,乖官保證把咱們松溪武當的名頭給揚出去,江湖話怎么說來著?揚名立萬是不是。”鄭國蕃使勁兒拍單赤霞馬屁。
單赤霞白了他一眼,“張三豐祖師爺要是知道有你這么個怠惰的傳人…”他還是覺得這種眼花繚亂的江湖路數不是正經路數,只好給文人觀賞,實用性卻要大打折扣的。
鄭國蕃趕緊嘻嘻笑著接了一句,“單叔,張祖師不也是朝廷屢次征辟不就,這才揚大名的么,等我這路碧海潮生劍練熟透了,出去耍一耍,保證有無數文人著書立說夸咱們武當松溪派劍法通神,那少林寺的易筋經,要不是有翰林學士楊億編撰景德傳燈錄,天下誰知道易筋經是個什么玩意兒。”
他這話說的極為有道理,就像后世的明星們,你不時不時的制造點緋.聞出來上新聞報紙頭條保持曝光率,誰還記得你是誰誰誰,即便少.林.寺.的.方.丈,不也要時不時弄個點.化.女.施.主的新聞或者贊助鈔票拍電影。
“好酒也怕巷子深啊!單叔。”
單赤霞默然,許久,才嘆了口氣,“或許你說的有道理罷!不過,我年紀大了,這以后,還是要靠你跟大頭了。”
“單叔,您今年才四十罷!不說張祖師那樣活一百多歲,八十…”他笑著拿手指比了一個八,“那肯定是穩穩的,而且到了八十還能把大頭揍得鼻青臉腫。”
“你這是故意罵我千年烏龜萬年王。八么!”單赤霞故意板起臉來,“說起來,大頭要有一半是學的你,太怠惰了,過來,跟我練劍,第一式…”
乖官和單赤霞在院落中間比劃,單赤霞時不時給乖官整一整不太到位的劍姿,小倩就依著柱子站著,忍不住便覺得很溫馨,癡癡看著乖官發呆。
鄭家就這么在寧波落足,有了自己的地產,倒也不著急去乖官的姨母家去拜訪,鄭老爹坐海船那么多天,還是有些受累,要調養一番,乖官忙著練桃花落英掌和碧海潮生劍,宛如兒童得到新玩具一般,小倩每天就伴著他,單赤霞單管家最忙,在附近農家先雇了兩個茶飯婆子,給的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價錢,歡喜得那兩個三四十來歲的婦人沒口子感謝單管家,最開心的要算大頭,每天也就陪鄭老爹說說話,要不就喂喂小白馬,騎著小白馬在桃林里頭玩耍。
到了第三天,鄭國蕃和單赤霞前去顏家拜訪,人家半賣半送那么大的土地,若不登門拜訪,那成何體統,豈不是要被人罵。小倩卻是沒跟著,小倩平日的衣裳首飾什么的當天晚上顏家就送過來了,果然如顏船主所說,還送了兩個箱籠,里頭是四匹絲綢四匹棉布,估摸著是事事如意的意思,十兩銀子一錠兩錠銀子取義好事成雙,還有一本壓箱底的春。宮。圖。顏家送了兩個箱籠,那就是普通市井人家嫁女兒的規格了,鄭老爹頓時就高看一眼小倩,自此也不拿她當普通小丫鬟看,你或許可以說鄭老爹市儈,不過這天底下又哪里有不市儈的人呢!即便是顏船主送了這么大便宜給乖官,不也是抱有目的的么。
人和人關系其實很實際,譬如后世子女贍養父母,有退休工資的父母和沒有退休工資的父母,講話聲音的大小都不一樣,更無論其他了。
乖官和赤霞老爺登門拜訪,顏船主聞言,頓時就跳了起來,鞋子也沒穿好就往外頭跑,乖官看到顏船主這副模樣,明知道這老狐貍很可能是裝出來的,但也不得不承認這老狐貍的人格魅力,當下就拿他開玩笑,“顏伯父,您這是倒屣相迎?小侄真是誠惶誠恐,何以克當啊!”
顏船主哈哈大笑,心說三千兩銀子砸下去,果然是值得的,不然,這位如何肯登門,怕要自己去拜訪他了。
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這是顏船主的座右銘,若是能用三千兩銀子就砸出一個大名士的女婿,那真是劃算到死的買賣。
“聽說是賢侄你來了,老夫頓時就坐不住。”顏船主笑著說,又招呼單赤霞,“赤霞先生,貴老爺可好?”顏船主知道單赤霞出自戚繼光門下,甚是高看單赤霞。
“蒙顏員外動問,我家老爺若不是在海船上得您照顧,這一路大海茫茫到寧波,怕要大病,這兩天我家老爺將養一番,喝了些參湯,卻是精神大好,本來是要親自登門道謝的,不過…怕叨擾了顏員外。”單赤霞這是隱隱說鄭老爹的肺病,人家顏家也不是傻子,在船上估計就知道了,這也是單赤霞感謝顏船主的原因,不然,那價值三千兩的宅地單赤霞恐怕不會那么容易就收下來,反正人情已經欠下了,就讓乖官慢慢去還罷!憑乖官的本事,不愁還不清。
“哎!這是哪里話,快請。”顏船主輕描淡寫就轉移了話題,單赤霞卻是抱歉,他要去尋人牙子買幾個仆奴,家里頭那么大,目前才雇了兩個茶飯婆子,這用人的事情還是要早點安頓下來,顏船主一聽,本來想說我顏家送你二十個仆奴,但又怕單赤霞忌諱,就請自家老管家顏干出面,說我家干叔對寧波可謂了如指掌,就讓干叔和赤霞先生你一道好了。
聽了顏船主的話,單赤霞也就沒客氣,對顏干顏老管家說了聲叨擾,兩位管家就辦事去了,顏船主把乖官迎進了顏府。
PS:這一章是還賬的,昨兒只更了一章,跑去泥轟國的網站查本朝武蕓小傳等一些泥轟國劍豪資料,居然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看得入迷,一直到眼睛睜不動倒頭就睡。
泥轟國的一些史料記載,宮本武藏也有作宮本武藏守的,也就是說,宮本這廝在某一段時間內也自稱過武藏守,他一個鄉下武士的兒子,一輩子求官出仕也沒達成目的,肯定不可能有這種官職,和大多數自稱什么什么守的家伙一樣,都屬于厚著臉皮觍顏自居,估計后來年紀大一些,劍法愈發精妙,名氣也大了,就不好意思再自稱武藏守了,所以丫在寫劍術秘籍的時候就改了稱呼叫新免武藏玄信,然后替自己的老爹無二西或者叫無二齋吹噓了一番。而這種武藏守的說法,在國內用度娘是無論如何都搜不到的。
又,關于桃林一百畝的問題,我開始是寫20畝的,后來覺得有點兒小,就改成30畝,然后還覺得不對,問了自家老爹,老爹說我們這兒街心公園大約就好幾十畝,我算了算,也沒我想象的桃林大,所以改了100畝,這一百畝到底多大,想必大家光看也沒個具體印象,我就加了一句一畝邊長多少步,一百畝大約要走多少步,畢竟我要說多少步大家很容易就有印象,倒不是說這桃林是狹長形狀的。這得怪我,我寫書老喜歡打比方,有時候會給人以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