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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侍寢(二)

  第二零四章侍寢(二)

  黃沙上升起了一攤篝火。

  太陽早已經沉入地平線以下,這個世界似乎沒有月亮,石宏帶著任渙來到這里好幾天了,夜空無云,夜晚卻永遠是黑暗一片,不見月亮與星辰。

  石宏猜測著,這幾個世界,都是在那星洞之中,新近開辟出來的,只怕還有許多不完善之處。

  任渙的實力增長的飛快,已經到了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步。昨天晚上石宏一場酣睡,醒來竟然發現任渙已經突破了一轉境界,晉升為二轉化神!單從境界上,已經不比石宏差多少了。

  這些異狀更加堅定了石宏心中的猜測,兩人在這個世界中呆了這幾天,也確實遇到了兩撥修士。和上一個世界比起來,這些修士的實力要略強一些。那兩撥修士,領頭的都是六轉煉虛以上的實力。

  不過隊伍當中,同樣也有三轉的廢柴。這些人成了強者的附庸,絲毫沒有一點元神高人的風范,反而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之下,好似侍女傭人一般,跑前跑后照顧那些強者的飲食起居。

  石宏心中有那么一絲悲哀:在九州之上,人人都為了元神夢想而努力,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看看天宮之中,那些氏族子弟,仗著祖上余蔭,修成元神輕而易舉,但是道心少了磨練,這等卑賤的事情做起來竟然也輕松自在,絲毫不覺得侮辱。

  石宏和任渙,兩個元神二轉,比那兩撥修士當中“端茶倒水”的附庸還不如呢,自然沒有人肯要他們。

  其實兩人根本不需要篝火,石宏還是收拾了周圍的干枯樹枝,點起了這堆篝火,完全是因為習慣使然。任渙則靜靜的坐在一旁,似乎這個習慣,對于他來說已經太過久遠,已經被遺忘了。

  兩人坐在篝火邊,石宏看了看任渙,心中不無期待。

  “你是怎么進來的?”石宏看似隨意的問出一句,他也沒指望任渙回答。果然任渙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

  石宏則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十幾萬修士,這是多大的一道殺孽?別的不說,咱們之前經歷的那個世界,至少死了六七萬。三大氏族在天宮之中舉足輕重,忽然沒了,整個天宮的格局都要發生巨變。”

  “無數野心人士只怕會趁此而起,到時候又是一場殺戮。修士們的戰爭勢必影響到凡人,到時候只怕更是整顆星辰整顆星辰的死人啊…”

  他又看了任渙一眼:“就算是左玄,只怕也逃不過這等殺戮帶來的因果劫數吧?”

  任渙依舊不動聲色,石宏暗中嘆了口氣,知道這樣的強者,必定心如磐石,不是自己一兩句話就能說動的。

  地面下忽然傳來一絲震動,這個世界滿眼黃沙,因此天空中飛舞的天外種族,遠不如地下鉆著的多。石宏這一路上,已經遇到了不少。當下,他立刻戒備起來,果然片刻工夫背后忽然一聲悶響,黃沙猛然揚起,周圍灰蒙蒙的一片。一道凌厲的殺意撲面而來。

  石宏的神魂感知準確無比,絲毫不受影響,九道雙首真火龍脈加持的左拳狠狠轟出,準確的砸在了來襲者的身上。

  “轟!”

  九道火光四射炸開,暴戾的真火能量瞬間將偷襲者的生機斷絕。吧嗒一聲,巨大的黑影軟綿綿的摔在了沙地上。

  若是有凡人在場,定會覺得這一場搏殺場面極為詭異。偷襲者看似強大無比,身軀龐大,足有六百丈長短,頭如巨船,沖天飛起數千丈高低,掀起的黃沙彌漫數萬丈方圓。

  相對于偷襲者,石宏渺小的就像一頭大象腳下的螞蟻。偏偏這只螞蟻忽然跳起來,一拳砸出去,火光流淌,照耀天下,那龐然大物轟然倒下,毫無懸念。

  偷襲者的實力并不高強,約莫元神三轉左右的實力。但是石宏和任渙的等級無疑是最好的誘餌,讓這頭三轉實力的夜蟒,以為這兩坨肉自己一張嘴就能吞下去。

  沒錯,偷襲的天外兇獸,正是石宏在藏魔星域曾經捕殺過的夜蟒。

  真火能量還沒有散盡,炙烤著夜蟒的身體,發出嗤嗤的聲音和一道道白汽。一股肉香飄進了石宏的鼻孔當中,他忽然食指大動。

  任渙看到石宏的手伸進虛空之中掏著什么東西,他當然明白這是石宏打開了自己的儲物空間。他只是有些奇怪,這家伙滿臉為什么興奮,不就是干掉了一頭三轉夜蟒嗎?

  石宏嘻嘻一笑:“你不懂,蛇肉、狗肉,可是九州上最美味的兩道菜…”

  任渙眉頭一皺,有些厭惡的掃了地上那龐大的夜蟒尸體一眼:“你要吃這東西?”在他的記憶之中,“吃飯”已經屬于遠古歷史了。

  石宏留在外面的那只手擺了擺:“你不懂,等著吃好吃的吧。”

  “我不懂?!”任渙眉毛猛地挑了一下,整個天宮還沒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吧?石宏一陣心驚肉跳,自己怎么一時得意,竟然忘記了這家伙是那位主兒?“你不懂”這三個字,對誰說都行,就是不能對他說啊。

  石宏趕緊轉過頭去,看上去是專心在找東西。背后的任渙,眉毛一挑,一挑,又一挑,一連三次,顯然是做出了極大地努力,才將心中的怒氣壓了下去,重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狀態,盤膝組在一旁。

  石宏長長的松了口氣。

  他從老壺天地之中找了些泥巴,跑到了夜蟒尸體旁邊,準備挑選一塊好肉。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燒雞的做法叫做‘叫花雞’,今兒個給你做一頓叫花蛇嘗嘗…”說實話石宏自己心里也沒底,叫花蛇的味道會怎么樣,他也是臨時起意。

  他一邊在夜蟒尸體上挑挑揀揀,一邊跟任渙說了叫花雞的做法。任渙不是九州的人,對這樣的烹飪方法倒是覺得很新奇,眼神也動了幾動。

  石宏在夜蟒七寸后面一點點,選好了一塊肉,隨手將伏羲劍琴取了出來。石宏手邊上,還真沒有飛劍類的法寶,一把抓起了伏羲劍琴的琴弦,隨手撥弄,一道道音波刀紋轟出,將夜蟒的鱗片切開,從尸體上挖出來一塊肉。

  石宏沒有注意到,伏羲劍琴一動,一旁一直波瀾不驚的任渙,忽然耳朵一動,原本背對著石宏坐著的他,無聲無息的一轉,換成了面朝石宏而坐的姿勢,一雙眼睛變得深邃無比,默默地盯著石宏手中的伏羲劍琴。

  石宏取了那塊肉,又從老壺天地之中尋了幾片荷葉,裹了蛇肉之后,用泥巴糊上。隨后按照叫花雞的做法,挪開了篝火,將泥包蛇肉埋在了下面。

  任渙的眼睛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依舊古井無波的坐在一旁,好像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過一樣。

  這一路上,他都不怎么開口,大部分時間都是石宏自說自話。

  過了小半個時辰,肉燒的熟了,石宏挪開火堆將泥包取了出來。一掌拍開來,果然一股濃郁的肉香飄散出來。

  任渙雖然許多年沒有吃過食物了,也被這香味勾的鼻翼一動。石宏哈哈一笑,重新又用伏羲劍琴將那塊蛇肉割成了兩半,丟了一半給任渙。

  任渙也不矯情,想吃了就吃,接過來大嚼起來。

  黑暗夜空,一點篝火,兩人圍火而坐,大啖蛇肉。任渙忽然眼神迷離起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許多人心中都曾有過這樣的夢想,在那種蒼茫空曠的戈壁沙漠當中流浪,滿身黃沙,風塵仆仆,臉上寫滿了倦怠,有大塊肉大口酒,便是幸福。

  他來了興致,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一只酒壺來,隨手丟給了石宏。

  石宏接過來一看,這酒壺用老銀筑成,表面上有些暗淡,卻更顯年歲。暗銀色的表面上,卻印著一朵美麗的蘭花,蘭花的色彩艷麗,如同燒制的青花瓷一般。

  銀壺、青花瓷,兩個原本不搭邊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卻有著讓人驚艷的美麗。任渙能拿出這種東西來,石宏是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男人明顯注重細節,在大方古樸之處,體現著他的完美。

  打開壺蓋,一股酒香撲鼻而來,石宏不怎么喝酒,聞到這香味也忍不住大灌了一口,連聲稱贊:“好酒、好酒!”

  石宏喝了一口,很懂規矩的把酒壺丟給任渙――九州上的那些豪客不都是這樣嗎,一壺酒大家傳著喝,不分彼此。

  吧嗒!

  石宏的酒壺落在黃沙里,任渙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從懷里摸出了另外一只玉壺,打開來放在嘴邊抿了一口。一股清冽更勝剛才的酒香散開,勾的石宏都有些饞了。再看看任渙手中的酒壺,四是有一團琥珀色的光芒在玉中閃爍,渾然天成,無上瑰寶!

  石宏大惱:“你這人好生無趣,我的蛇肉分你一半,你比可倒好,自己留著好酒,給我劣等的,不夠義氣!”

  “義氣?”任渙忽的一笑,唇紅齒白,眉梢蕩漾,更顯他容貌清秀。他自顧自得抿了一口:“就那壺了,愛喝不喝。”

  石宏不知道任渙心中已經將他臭罵了無數遍,自己這酒,天宮中無數人寧愿傾家蕩產只求喝上一口都不可得,這小子還挑三揀四,還敢跟自己喝一個壺里的酒?!

  石宏狠狠撕咬了幾口蛇肉,眼神卻瞄在任渙手中那極致美感、極致酒香的玉壺上。任渙理都不理他,石宏無可奈何,怏怏的過去從黃沙里將那只銀壺撿了起來,打開喝了一口,有總比沒有好。

  那銀壺看上去不小,卻沒想到石宏喝了幾口就見底了,他舉起銀壺晃了幾晃,卻真是一滴也沒有了。

  石宏更惱:“任渙你太不是東西了,美酒留給自己,劣酒給我,這就罷了,劣酒還只是個半壺!摳門到了你這個級別,也是天宮異數啊…”

  任渙已經酒足飯飽,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然后將手中的玉壺舉在眼前晃了晃,似乎是自己在看,實際上是讓石宏看的更清楚:玉壺當中,琥珀色的光暈還在晃動閃爍。

  任渙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嗯,還有不少,應該還能喝一頓。”

  然后在石宏滿是期盼的眼光之中,將玉壺的蓋子蓋好,塞回了自己的懷里。石宏咬牙切齒,雙拳緊握,處于暴走傷人的邊緣;酒足飯飽的任渙,卻哼著小曲兒,側身背對著石宏躺下睡了。

  感受著石宏燃燒的怒火,任渙心里美滋滋的笑了。這一路上他都受石宏的氣:踹他屁股,當面破口大罵,還敢教訓自己“不懂”!終于報復了這臭小子一次,任渙自己都有些意外,快感如此強烈!

  第二天一早,任渙伸個懶腰爬起來,篝火早已經熄滅,不遠處那頭夜蟒的龐大尸體震懾著絕大多數的天外種族,是以兩人這一夜沒有受到打擾,睡得很香。

  石宏爬起來,還黑著臉。任渙難得的沖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石宏立刻沒好氣道:“別理我,我還生你的氣呢。”

  兩人也沒什么好收拾的,爬起來就走。等到他們倆的身影漸漸消失,那頭夜蟒周圍的黃沙慢慢開始蠕動起來。很快就好像沸騰的開水一樣,無數天外兇獸從地下鉆了出來,瘋狂撲向尸體,片刻工夫,那頭山岳般巨大的尸體,就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昨夜,威懾這周圍天外種族的,根本不是這具尸體…

  “嬴弘,你是哪里人?”任渙難得主動跟石宏說一次話,石宏雖然說自己在賭氣,倒并非真的記仇。他一邊走一邊隨口回答:“九州星。”

  “九州星?”任渙自言自語的重復了一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慢慢的點了點頭。“你不是嬴氏的人?”

  石宏一愣,沒想到在這里說漏了嘴。九州星乃是北辰氏族的私產,他來自九州,自然不會是嬴氏的人了。

  任渙也并未追究,坦蕩說道:“昨晚那張琴,能不能給我看看?”

  石宏有些意外,伏羲劍琴乃是九州上古十大神器,這名頭雖然無比響亮,但是也僅僅限于九州星上,任渙的身份石宏已經猜到,沒想到他竟然會對伏羲劍琴感興趣。

  石宏并不拒絕,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跟任渙看上去關系不錯,但是如果任渙翻臉,他什么東西也保不住,索性大方一點,維持現在這樣的局面。

  他將伏羲劍琴取出來遞給任渙,任渙雙手按在琴上,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才還給石宏。沉默片刻,他一撩自己的長發問道:“你來自九州星,可知道這琴的傳聞?”

  石宏一點頭,倒也不隱瞞,將上古十大神器的傳聞盡數說了。

  任渙聽完頗有些意外:“東皇鯨鐘也在你手中?”石宏點點頭,任渙的眼神中竟然有那么一絲的羨慕閃過:“你到底是什么來歷,竟然有如此福緣,你可知道這…”

  任渙還沒有說完,石宏的臉色忽然一變,遠處出現一群人來。

  “一名元神七轉,三名元神六轉,五名元神五轉…”石宏飛快的報出了這群人的實力,除了這些五轉以上的高手之外,四轉以下的還有數十人,在石宏和任渙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這一批修士,是他們所遇到最強大的。

  那些人遠遠而來,等級分明,最強大的元神七轉獨自在前,雙手背在身后,凌空飛行,傲然不群。后面跟著六轉、五轉的高手,排成了一個倒三角形。剩余的那些四轉以下的修士都是附庸,則只能遠遠的跟在周圍,但凡有哪位強者一招手,必定有七八名附庸修士飛快的陪著笑臉迎上去。

  這批修士,男女摻半,而那些作為附庸的女修,站的位置則要更靠近那些強者,顯然這些女性修士更得恩寵。

  石宏掃了那群人一眼,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這肚子里,還憋著昨晚上的氣呢,立刻眼神一掃任渙,戲謔道:“你就期盼這些人當中,沒有好男風的吧,要不我看你貞潔難保…”

  任渙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惟獨對石宏這樣的玩笑暴跳如雷,當即大怒變色,正要發作,那群人當中忽然飛出來一人,遠遠的對他們喊道:“可是石兄弟?”

  任渙:“石兄弟?是你?”

  石宏也很意外,那人飛的近了,他才看清楚,竟然是贏乾。石宏客氣一拱手:“原來是贏兄,真巧啊。”

  贏乾見到石宏格外高興,連忙親熱的拉著石宏往那群人走去,對為首的那名七轉大修道:“三叔,讓他們跟咱們一起走吧。”

  七轉大修名叫贏德,論輩分乃是贏乾的叔叔。不等贏德說話,他身后那些六轉、五轉修士就有些不滿了。

  “贏乾,這兩個人和你什么關系?讓他們跟咱們一起走,肯定是拖累啊。你要是想讓他們加入,那就由你來照顧他們兩個,我們可不負責。咱們已經有了這么多人還顧不過來呢,你怎么還要帶上這兩個?他們才元神二轉,真的遇上危險,讓他們跑都跑不掉…”

  贏德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色也不好看,顯然也有些暗責贏乾處事不妥,帶上兩個累贅干什么?

  贏乾生怕石宏著惱,趕緊跟贏德解釋:“三叔,這位就是石宏石兄弟啊!”

  那些五轉、六轉的修士沒怎么聽過石宏的名字,贏德卻是臉色一變,連忙將背在身后的雙手放下來,客氣的用一抱拳,微微躬身見禮,敬聲道:“原來是一擊殺破三十六道混元鼎的石小兄弟,小輩人不懂事,你可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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