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園前已經圍滿了人,但是看著薛破夜當眾砸毀匾額,熙熙嚷嚷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你…!”盧福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自己也料不到薛破夜膽子這樣大,竟然當著睽睽眾目生生地砸毀了匾額,這下子盧家可是丟了大人,此次前來,本是想借機侮辱一下薛破夜,誰知道到頭來自取其辱,半日才憋出幾個字:“你好大的膽子!”
薛破夜悠然道:“盧管家,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薛某膽子小的很,只是念及你們盧家在杭州還有幾分薄名,所以幫一幫你們,咦,我看你似乎對在下很不滿,這卻是為何啊?”
眾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這薛掌柜為何這樣說,砸了別人的匾額,還口口聲聲說是幫助別人,顯得有些無稽。
“諸位,這盧家送匾卻寫錯了字,我想方夫人也是無心之過,堂堂盧家竟然寫錯了字,說出去只怕會惹人笑話,方夫人也必定不會有這個心,如今這塊匾額也算是這笑柄的證據,若是在下真的將這塊匾額掛起來,人來人往,都知道這是盧家的錯字,只怕會貽笑大方,方夫人只怕也丟不起這個人,所以在下覺得為了盧家的臉面考慮,只有將這塊笑柄證據毀掉,這也算是我對盧家的一點心意吧。”薛破夜很悠然地說道,繼續吩咐:“來人,將匾額殘渣收起來,送到廚房當做柴火。”
盧家的人面色鐵青,老宋也露出了微笑,不過眼中仍舊含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也不知道人群中哪位仁兄忽然叫了聲好,立刻笑聲一片,紛紛叫好,盧福咬牙切齒,甩袖道:“姓薛的,咱們走著瞧。”喝道:“走!”領著手下人瞬間走得干干凈凈。
雖然方夫人極力約束,但是盧家畢竟是財大氣粗,下面的人骨子里就透著一股傲慢,在眾人眼里都是一群蠻橫霸道的家伙,今日薛破夜當眾讓方家下不了臺,吃了個悶聲屁,大快人心,盯著盧福等人的背影呼喝起來。
薛破夜望著狼狽而去的方家人,心中知道,盧家不可能就此罷休,否則也不是盧家了,與盧家的競爭,從今天是真正地開始了。
現在想來,幸虧有何儒會這個家伙在后面撐著,否則若是方家與何儒會勾結在一起,自己即使有通天的本事,在這杭州恐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你有財,我有勢,咱們就好好地斗一斗吧!
不過今日開業,主要來恭賀的是一些商戶,攬月軒還欠著許多人的債務,這些人也都厚禮慶賀,所有人都知道,這薛掌柜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厲害,這短短時日,誰也料不到竟然擁有了這兩座樓子,這些商戶也都是和酒樓有生意往來的,今日開業,自然慶賀,至于那些欠債,個人心中清楚,這薛掌柜只怕搖搖指頭就能還得清,所以閉口不提。
如今老宋是兩座酒樓的二掌柜,也可以說是總管,身份大漲,眾人極其殷勤,讓老宋生出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心中對薛破夜更是感激,若不是他,哪里能被這些人看得起。
不過官場卻沒有人過來,何儒會甚至連禮物也沒送,薛破夜倒是清楚,這也不是何儒會小氣,只是這官商勾結畢竟不能擺在明面上,何儒會若是上門送禮的話,自然會被人閑話或者猜忌,而且何儒會的名聲并不好,若真是來了,恐怕影響眾人對漢園的評價,這不來倒是大大的好事,一府長官不到,那些部下官員自然也不會主動前來,就薛破夜來講,倒是省卻了許多的麻煩。
在這復制的小型山水春色間,客人們感到很舒服,似乎害怕玷污這清秀麗質的環境,大家聲音不但放小,沒有其他酒家那般喧嘩,就連吃下的殘渣斷骨也細心地堆砌在桌子上,很是文雅,薛破夜在怡人的花草樹木中視察,不由感慨萬分,與自己的時代想必,古人的素質似乎高出很多。
想想后世,即使打了牌子做了規定,破壞環境的依然大有人在,但是在這漢園內,沒有任何規定約束,客人們自覺地保護好這片室內風光,境界高出可不止一籌。
如今兩座酒樓雖然都是漢園,但是標號卻有區別,五層的高樓匾額上,在漢園后面加了一行小字,為“旗艦店”,至于四層樓,名為“甲子店”,月竹就是在“甲子店”專門的辦公室管理財務。
在攬月軒的時候,月竹從生疏都熟練,已經掌握了財務操作的一些基本要素,再加上薛破夜將自己所知的財務知識盡系傳授,月竹在財務方面的能力飛速提高,依薛破夜的話說,至少在杭州城內,財務能力超過月竹的不會超過三人。
利用薛破夜帶來的奇怪財務管理方法,月竹做起賬來又快又準確,薛破夜看她打算盤時候靈活快速,心中暗道:“這要是穿越時帶著計算器來可是太好了。”
生意的效果比薛破夜預料的還要好。
這固然是因為漢園獨特的布局風格,但是攬月軒的名聲和薛破夜本身的英明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由于修整兩座酒樓,攬月軒那邊的銀子已經用的差不多,幸好胡老板為人不錯,盡量以最低的價格做出了最好的布局,所以薛破夜如今的手頭還多少有些周轉的銀子。
走在三樓,看著客人們優雅而禮貌地飲食,薛破夜很欣慰,不過這種愉快很快就消失了,因為下面傳來的叫嚷聲攪亂了他的好心情。
“叫你們掌柜的過來,他奶奶的,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聲音蠻橫,氣勢囂張。
老宋去了那邊的酒樓,這邊的三掌柜姓田,急忙上去賠笑,但是幾位客人并不買賬,直嚷著要找掌柜的。
薛破夜循聲過去,在青蔥的林木間,只見前面的巖石桌上擺滿了各類佳肴,四五個身著短衫的家伙正指著田掌柜的鼻子叫罵,盛氣凌人。
這些當然不是讀書人,倒像是街頭的那些地痞無賴,薛破夜看著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該把胡三哥兒幾個調來,那幫家伙正對上這些無賴。
雖然樓里近十名青蓮照的兄弟可以輕松擺平這幾個家伙,但是沒有薛破夜的命令,自然誰也不敢動手,更加上老宋已經培訓過,顧客是上帝,誰也不能得罪。
“幾位!”薛破夜拱手上前笑道:“在下就是掌柜的,不知幾位有什么問題,今日開業大吉,還望幾位留點面子,有什么事盡管說。”
領頭的一個小胡子壯漢丟開田三掌柜,看著過來的薛破夜,冷冷地叫道:“來了就好,我說薛掌柜,你這生意是怎么做的?咱哥兒幾個是沖你的面子過來捧場,你是怎么招呼我們的。”
薛破夜不動聲色,明擺著幾個家伙很可能是故意鬧事,呵呵笑道:“多謝多謝,幾位捧場,是給足了薛某的面子,呃,這位大哥,不知店里哪里招待不周,你盡管說來,若真是我們錯了,我薛某自然會給你道個歉,哈哈…!”
因為攬月軒各座之間都是草木環繞,鄰近的客人不由站起身來,扒在樹木后看這邊的情況。
領頭的叫道:“拿來!”手一伸,旁邊就有一個跟班捧了一碗菜過來,卻是一碗銀耳蜜絲湯,那領頭接過湯碗,遞到薛破夜面前,冷聲道:“你自己看看。”
薛破夜皺起眉頭,往湯碗里看去,只見湯碗里竟然漂浮著幾片殘木,甚至還有一條長長的青色蟲子在里面,那蟲子又粗又青,在清澈的湯碗里很是顯眼。
“看到了吧?”小胡子冷笑道:“你這店里講究山明水秀,清靜自然,想不到竟然講到湯里來了。”嗓音忽然提高,沉聲道:“哪家店里向你們這樣,這掙銀子總不能虧心吧?”
薛破夜皺起眉頭,看了看小胡子,轉身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田三掌柜畢竟也是老掌柜,遇事卻也不亂,冷靜道:“掌柜的,剛才我已經問過后廚和伙計,后廚發誓,這銀耳每一片都細細洗過,就連蜜絲也是精挑細選,不可能存在問題,上菜的伙計也保證,這碗銀耳蜜絲湯端上來的時候,里面沒有任何問題。”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心中明白,這伙人果真是找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盧家那邊派過來的。
“什么?”那小胡子將湯碗狠力一摔,“哐當”一聲,在地上砸得粉碎,糖水濺了一地,一把抓住田三掌柜的領口,指著鼻子罵道:“你這樣說,不就是說這湯里的蟲子是老子故意放的?我日你個奶奶,老子這不是吃飯沒事干,跑到你的店里放蟲子。”
他氣勢極盛,齜牙咧齒,田三掌柜一時還真被嚇住,四周的客人聽到這邊鬧得兇,都圍在了四周。
薛破夜心中冷笑:“這蟲子不是你放的倒是出鬼了。”伸手搭在小胡子的手脈處,微笑道:“大哥別動怒,有事咱們說事,別傷了和氣。”手指悄無聲息地扣住他的手筋,輕輕一捏,那小胡子只覺得手臂一麻,一陣虛軟,松了下去。
小胡子看著薛破夜有些吃驚,想不到這薛掌柜還有些手段,,立刻罵道:“和氣?老子和你有什么和氣。”向四周高聲道:“諸位,這漢園疏忽,湯碗里有蟲子殘木,我向這位薛掌柜提出來,他們卻說是我故意放蟲子誣陷他們,這…這還能說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