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深處,兩道垂掛的帷幔分開,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昂藏男子走了出來。這個男子身高足有八尺,雙肩寬闊,年紀在四、五十許。他的頭發烏黑如墨,披散在腦后。只用一根青色綬帶隨意的扎著。
這人看著方云,神色從容,踏步而來。他的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踏出,周圍的空間都要隨著微微震顫一下,發出嗡嗡的聲音。似乎他這一腳,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踩在虛空里。
“宗正大人!”
看到這個人,孟子慶如蒙大敕,立即叫道。
“宗正?宗人府設立左右宗人,左右宗正,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左宗正,右宗正!”
方云想道。
這個人顯露的實力非常強大,至少不比楊弘差。不過,方云也不怕他。他化身成上古兇獸,就不見得,沒有和此人一拼的實力。
“右宗人不過是開個玩笑,小侯爺不必認真,放開他如何?”
這位宗正大人理都沒理孟子慶,只是看著方云,淡然道。
方云本以為,這個宗正,擺出這么副威勢,是要來震懾他,繼續威逼他。不過,真正聽到他開口,反倒意外了。人家都把話說到是玩笑這種地步了,他也就不好太過認真了。
“既然宗正都這么發話了,方云敢不從命!”
手一松,方云放開了右宗人孟子慶,順帶收回了他內力的“大力金剛內力”。
“哼!”
孟子慶怒哼一聲,后退了三步。站到這位宗正后面。方云隱藏的功夫,可比他好多了。跨過一條天龍之力的門檻,有了質的區別。方云能看清孟子慶的實力底限,孟子慶卻看不穿方云的底限,哪怕他只差了方云一條飛龍之力!
他這會試過手,也知道,方云不止克制他,而且也跨越這了一條天龍之力的瓶頸,不是他可以對抗的。
“都散了吧!”
這位宗正揮了揮手,眾宗人府獄卒應了聲,立即散去。
等宗人府的正堂只剩下三個人了,這位宗正才緩緩道:
“這里面,恐怕有些誤會。前段時間,西部上古兇獸作亂,鬧得沸沸揚揚。我們宗人府也是受了人皇口諭,查辦這件事。說起來,都是下面的人不會辦事,誤會了上面的意思,所以才造成這些誤會。還望小侯爺不要見怪!”
“這個宗正,不簡單!”
方云心中暗暗提高了一份警惕。這個宗正,明顯比右宗人孟子慶厲害多了。孟子慶只知道耍兇斗狠,方云最不怕的就是這種人。反倒是這個宗正,輕輕松松一個人皇口諭,即表明了宗人府的立場,又讓方云沒有把柄可抓。——即然說了是口諭,那自然是沒有憑據了!
宗人府本身就是受人皇的命令,監察天下。真要問起這份口諭來,人皇必然不會否認!
“宗正大人嚴重了!既然是誤會,那自然是一筆帶過!相信,孟大人,也應該不會計較吧?”
方云說著,望向了孟子慶。
孟子慶在宗正的注視下,一肚子的怒火發泄不出來,不得不深吸了口氣,強忍著怒火道:
“右宗正大人都說了是誤會,那自然誤會。孟某人自然不敢計較!”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莫非還敢給我下絆子不成?”
方云聽他說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會”,就知道此人心中依然有怨氣。以此人肚量,日后說不得要給自已找些麻煩:
“哼!憑你一個九十九龍之力的武者,想給我找麻煩!只要讓我在外面發現你,立即想捏螞蟻一樣,捏死你!”
方云心中打定注意,回去后,讓趙伯言好好注意這個孟子慶。只要發現他動了什么歪念頭,馬上捏死他!
看到方云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這個右宗正也是心中微凜,不過,他卻并沒有點破。只是笑道: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大家就坐下說話吧!——來人,看坐!”
“是,大人!”
帷幔后傳來兩聲清脆的聲音,幾名宮女很快搬來了三張椅子。
“宗人府雖是刑獄之地,不過小侯爺是朝廷有功之臣,既非囚犯,也非罪人,自然不應該與囚犯相等同。——來,請坐!”
右宗人伸手一指,微笑道。
方云也不客氣,衣袍一撩,大大方方的坐下,舉止之間,即有王公子弟的貴氣,也有沙場將軍的大氣和威嚴,在氣勢上,并不輸給這個右宗正。
“大家都是替朝廷辦事,為人皇分憂。還請小侯爺體涼我們苦衷。兇獸之血,不得不查,還請小侯爺配合一下我們,解釋一上兇獸之血的來歷,這樣,我們也好向人皇交待!”
右宗人笑瞇瞇道。
這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繞來繞去還是轉到了“兇獸之血”上面。方云雖然年紀比眼前兩人小,可并不愚蠢。當然不會以為眼前這位一臉微笑的右宗正,真的像他表現的那么簡單!
會咬人的狗不叫,眼前這位右宗正,明顯是條不叫的狗!
方云心里清楚,若是自已老老實實交待,兇獸之血的來歷,恐怕下一刻,這位右宗正就該翻臉了。
“本座身為平妖大將軍,受軍機處節制。“兇獸精血”一事,關系甚大,由武穆大人親自吩咐,此事絕不可泄漏,違者軍法處之。我雖然有意相助宗正大人,不過,軍令如山。大人對于兇獸之血,有什么疑問的話,不訪詢問武穆大人!相信武穆大人,必定會一一解釋的!”
方云念頭一轉,立即搬出了武穆這尊大神。宗人府的勢力雖大,但還管不到統領大周千萬軍馬的軍神武穆。別說一個右宗正,就算宗人府最神秘的宗令,要想質問統領軍機處的武穆,也要掂量一下自已的份量!
方云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位右宗正搞了個子虛烏有的人皇口諭,他便搬出了武穆。武穆可以隨時入宮面圣,皇宮之內,無人敢攔。他區區一個右宗正,別說得了人皇口諭,就算拿了人皇的手書,要想詢問武穆,也要看武穆的心情。武穆若是不想見他,他在外面跪上一天都沒用!
方云這一招,一看有些冒險。或者說,簡直就是膽大妄為。揭穿了,會引起軒然。不過,他篤定了,這件事情,武穆就算知道了,也只會替自已圓謊!
從梅花樹林里出來后,他就想清楚了。夫子為儒家精神領袖,幾任三公,都是他的學生,地位崇高無比。就算是武穆見到夫子,也要恭恭敬敬,擺足了學生晚輩之禮。
夫子精通《周易》,能推演未來天機變化,甚至能改變天機運轉。這一點,可以武穆厲害得多!
方云因為誤闖梅花林,和夫子扯上關系,得到了他的特別照顧。因此之顧,三公想收他做弟子,武穆也想跟他交好,賣個情面。甚至因為這層關系,武穆破例替方云的大哥方林,向皇室提親。
武穆對方云,有多么青睞,可想而知!
方云心中篤定,武穆就算知道這件事,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不會較真。
右宗正感覺就像被人抽了一記耳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方云這分明是學他的招數,來對付他!
“小侯爺一年在外,從未回過上京城。不知道什么時侯,得的武穆授意?”
方云這就是閉眼說胡話,這位右宗正,當然不會天真的相信。
“我說過了,此事涉及武穆。宗正大人若有什么疑問,只管去問武穆。想必武穆,必定會一一解答!正如大人所說,我們同在朝中吃飯,都是替大周分憂,替人皇分憂。還請宗正大人,不要讓我為難!”
方云道。把這件事情,徹徹底底的推到了武穆身上,連軍機處都省了。
宗人府內氣氛一僵。右宗正眼中神色變幻,卻沉默不語。
“方云,以為扯著武穆的虎皮,就真能護得了你嗎?”
孟子慶突然寒聲道。
“孟大人若是有什么意見,可以去找武穆商量!”
方云冷冷的回道。
“哈哈,”右宗正突然大笑起來:“看來是一場誤會。武穆大人是人皇陛下的左膀右臂,既然武穆知道,那人皇陛下也知道了。倒是我們下面的做事的人,不懂得揣摩圣意,自作聰明了。——小侯爺,沒什么事了,請回吧!”
右宗正說著,站起身來,手掌一伸,做出送客的姿勢。
“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那我就告辭了。”
方云也懶得羅嗦,丟了一句話,轉身就走,一會兒功夫就消失在宗人府的甬道里。
孟子慶目視著方云離開,眼中掠過一絲狠毒的神色。他猛的轉過頭來:
“大人,這件事情,難道真的就這么算了?為了兇獸之血,朝廷大動干戈,威逼各派將兇獸之血交出,全部銷毀。如今,我們的人卻在莽荒戰場,拿本應銷毀的兇獸之血,使出了地變之法,化成兇獸。現在那些方外宗派,都在扯笑我們。太素派和始魔宗,甚至為此,還發文到朝廷質問此事。如果收回方云身上的兇獸精血,豈非讓方外宗派看了朝廷的笑話?以后,朝廷的命令,恐怕也沒哪個宗派會聽了!”
“哼!我看你是糊涂了!!”右宗正冷冷的掃了孟子慶一眼,背起了雙手:
“朝廷就是朝廷,要給太素派、始魔宗什么交待?去年的西部,這些宗派之所以會交出兇獸精血,不是因為我們和他們簽了什么協議!而是我大周朝有十萬征剿大軍在那里!只要這十萬征剿大軍還在,哪個宗派不聽,就鏟除了哪個?誰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