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環馬高地戰爭陷入白熱化的數日前,一支八千人的軍隊竟然偷偷渡過渭水,這支軍隊輕身而行,未帶重甲,但刀劍精良,行動更是迅疾無比!兵力未過萬人,渡河潛行數十里幾乎無人知覺,更驚人的是他們的主帥竟然是劉知遠!
他們這次行動乃是絕密,事先劉知遠未與任何人說起,就連此次行動的副將王峻也不知情,只是按照劉知遠的命令挑選精兵行動,直到渡河時才知道此次行動非同小可。眾兵將都想:“看來劉帥是要去偷襲郭威之背后。”
王峻在渡河時密勸劉知遠道:“劉帥,你身負西征重任,理當坐鎮大軍中樞,這等偷襲之事,安排屬下去辦即可。”
劉知遠道:“你不懂!這事你做不來!”
王峻卻知郭威的車陣背后就是鳳翔府,鳳翔府界的渭水北岸都設有哨崗巡防——他原來也預備了蜀軍、晉軍會繞過南部偷襲,因此王峻認為渡河迂回偷襲并非良策。
但劉知遠卻并未在鳳翔府南就渡河偷襲,而是繼續曉宿夜行,渡過渭水之后,又越過斜谷,兩夜一日便迂回到達孟蜀軍布防之處,這才知會蜀軍。
孟昶聽到消息大吃一驚,驚駭之中又帶重疑,問王處回:“劉知遠是石敬瑭的左膀右臂,他眼下應該正在渭水北岸與郭威相持,怎么無聲無息忽然就出現在了這里?這是什么意思?他…不會是要來偷襲朕吧?”
王處回微一沉吟,道:“按局勢想來,也不至于!石敬瑭如今最大的敵人乃是張邁,不是我們。”
孟昶道:“話是如此,但現在契丹已經占據上風,如果他們已經有把握克敵制勝,石敬瑭卻使奸謀,趁亂挾持了朕,那他就可以來個卞莊刺虎,一舉除去張邁與朕這兩個心腹大患了!”
王處回乃是文臣,熟讀史書,也知道史上有不少類似的陰謀詭計,道:“陛下有此憂慮也是應該,總之我們小心謹慎就是。這里是我屯聚大軍所在,只要我們謹慎應對,料來出不了岔子。來者是客,彼此又屬同盟,劉知遠在石晉軍中非尋常將領,我們還是應該見他一見。”
孟昶是宮闈溫室之中長大的皇帝,雖然也練過武藝,讀過兵書,但真到了臨陣之時卻總是不免怯場,這時要見一個威名滿天下、北國常廝殺的外國宿將,心中不免惴惴,卻還是道:“傳。”
王處回道:“彼是重臣,不可輕慢,待臣親自出迎。”
孟昶道:“好,你去吧。”
劉知遠的大軍屯于孟蜀軍大營之外十里,他之率領親衛百人叩營,雖只百人卻有千人氣勢!蜀軍原較晉軍為弱,王處回在轅門外望見已有些驚懼,親自迎入營中。
劉知遠帶甲而入,一路走去,但見蜀軍主帳以牦牛皮制成,外又披上了絲綢,好生高貴輝煌。主帳四角又凸出了四個小帳篷,這四個小帳篷極小,高不過五尺,直徑不過四尺,人若入內,站起來頂到帳篷頂,躺下去手腳伸不開,不免有些奇怪,心想蜀人自諸葛亮以來,發明木牛流馬連弩,機巧勝于他處,這只怕又是一項新的軍事發明,便問王處回道:“在下縱橫北國,軍中建制多所知曉,這等主帳布置卻不知是何道理,有何用處?”
王處回未回答,正在帳門口迎候的一個宦官卻哧的一笑,眉角間便當劉知遠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笑道:“那是暖篷。”走過去將那小帳篷掀開一角,里面果然是八只炭爐。
劉知遠隨口道:“暖爐放在帳里不就是了?何必又弄這四個小帳篷?”
那宦官笑道:“暖爐放在帳篷里頭,氣味不好,設了這四個附屬小帳篷,暖氣可以借入大帳之內,那氣味卻不會進去,豈不兩全其美?這等精妙設置,若非我主天縱奇才,旁人原來也想不出。”
劉知遠聽說這等設置原來是孟昶的發明,眉頭不禁一皺,王處回忙道:“我主等候多時,劉將軍請入內吧。”
那主帳好大,便如一座能移動的宮殿一般,地面用的是上等的拜占庭地氈——這地氈能覆蓋整個主帳的地面,其大可知,至于選料之精、織造之巧那更是不用說了,便是放在拜占庭也是天下第一等的奢侈品,萬里迢迢運到中原來,價格更升了十倍。除了地氈之外,主帳其它地方也是精美非常,燈則必是琉璃,支柱用了梨木,掛飾也多金玉之屬,這時大軍遠征在外,又處北風呼嘯之中,而偌大一座主帳卻仍然保持得一塵不染,料來必是為此費了不知多少人力。
掀開帳門還有一個玄關,玄關中另有四名宮女、四個宦官伺候,王處回已在他們的伺候下除下靴子,換上一雙軟綿綿的干凈棉胎便鞋。
那些宮女太監見了劉知遠一雙牛皮靴子都是污泥,便要為他脫鞋換鞋,劉知遠眉毛又是一皺,神色間不怒自威,那幾個宮女宦官都嚇退了兩步。劉知遠便穿著這雙滿是污泥的靴子踩了進去,將那自泰西運來、價值連城、一塵不染的拜占庭地氈,踩得一步一個腳印,那些宮女太監看了都捂嘴斜睨。
劉知遠走入帳中,這座大帳分為前后兩部分,前面為廳,是孟昶會見文武的地方,后面為房,是孟昶休息的地方。但見兩邊文武列候,早已準備好了酒菜,劉知遠舉目望去,但見主位與外間還隔著一道珠簾,里頭隱約坐得有人。
王處回上前稟報:“陛下,大晉劉知遠將軍求見。”
才有兩個宮女拿著翡翠叉子將珠簾挑開,珠簾內一張雕花幾子,一張檀木胡床,上坐著一個少年君王,身穿寬敞龍袍,容貌溫潤秀雅,舉手投足文雅而婉約,這等富貴溫柔氣象,將隨同劉知遠入內的兩個將領都看得目瞪口呆。
劉知遠心道:“他是來帶兵打仗的,還是來狩獵出游的?”卻不好直言,只是拱手行禮。孟蜀之建國出于孟知祥,孟知祥本來只是后唐的一方大將,地位與今日之劉知遠仿佛,后來割據巴蜀,自立為皇,如今晉蜀雖然結盟,但在中原臣將心中,孟昶也不過是一方諸侯罷了,并不真當他是皇帝。
孟昶眼看劉知遠帶甲按劍而入,暗中不免有些驚懼,見他不換鞋子,將自己得意的地氈踩得污穢不堪,驚怕之余又帶了幾分嫌憎,又見他不行跪拜,只行賓主之禮,心中更增三分不滿。
雙方坐定之后,孟昶便問劉知遠的來意,劉知遠道:“末將此番前來,乃為請求陛下出動精兵,與末將會師,強渡渭水,同襲秦州!共擒張邁!”
這幾句話說將出來,不但孟昶嚇了一跳,王處回瞠目結舌,連劉知遠帶來的兩個將領也都暗中大驚。
好一會,孟昶才反應過來,道:“劉將軍說什么?強渡渭水?同襲秦州?”
“是!”
孟昶道:“劉將軍,你可知張邁在秦州有多少兵馬?”
劉知遠道:“據探子回報,除了布置在北邊的陌刀戰斧陣、行蹤不明的汗血騎兵團,以及在鳳翔府與我軍相持的郭威部隊,張邁的其它人馬,包括左右兩路龍驤鐵鎧軍都在秦州候命,甚至就是慕容春華的鷹揚軍,也可能在秦州附近。”
孟昶道:“原來這情報將軍知道啊。如此算來,秦州附近張邁的大軍沒有十萬,也有八萬。這還不算秦西諸州投降的軍隊呢。若是連秦西諸州的軍隊都算進去,秦州附近怕不得有二十萬大軍呢。”
劉知遠道:“不可能有二十萬大軍!”
孟昶道:“就算沒有二十萬,十幾萬也總是有的。劉將軍要去偷襲秦州,卻不知道此次帶來了多少人馬?”
劉知遠道:“八千人。”
孟昶忍不住哧的一笑,旁邊的宮女太監見了,也都掩嘴助笑,孟昶笑道:“用八千人去偷襲十幾萬大軍,劉將軍,你這樣做豈不是飛蛾撲火?”
王處回也搖頭道:“劉將軍為北國名將,名聞遐邇,然而這次…太荒唐,太荒唐!”
“不荒唐!”劉知遠道:“陛下,張邁此次行動,外表看來轟轟烈烈,其中卻頗有不自然之處!我料秦西布局,必然有詐!”
王處回問道:“有什么詐?”
劉知遠道:“張邁以陌刀戰斧陣抵擋契丹,既已搖搖欲垮,郭威車陣抵擋我軍,又復節節敗退。而這兩支部隊,都是張邁不應該輕棄的,至于涼州受敵,蘭州被攻,那更是張邁根本所在,但也未見張邁派出得力援軍,而只是來個堅壁清野。而誠如陛下所言,若張邁在秦州真有如許強大的兵力,涼蘭奚郭四處就不該顯得如此吃力!張邁的這個布局,怎么看都像在拖延時間。”
王處回道:“他拖延時間來干什么?”
“這個就不曉得了。”劉知遠道:“有可能張邁是想將其中一方拖得疲累,然后以逸待勞,將其中一方擊敗,來個各個擊破。但也有可能另有詭計。但總而言之,我以為有五成的機會秦州空虛!若我們能以精兵突入,只需三四萬人馬,渡水一襲,我們便有可能一戰奏功!”
王處回微為心動,孟昶卻搖頭道:“我雖然沒打過仗,卻也讀過兵法,知道攻擊的一方要用比防守方更多的兵力才可能成功。張邁有渭水可守,有秦州城池可防,就算他真的空虛,秦西投降了的軍隊也有萬軍隊。張邁他再怎么空虛,手下總有一兩萬人吧。加起來至少就是十萬大軍。我們用三四萬的軍隊,去進攻十萬大軍,怎么可能有勝算!”
“秦西大軍,別說萬,就算是十萬也不足為懼!”劉知遠道:“這些都是墻頭草的部隊,只能拿來做個擺設,一有個風吹草動,一碰就垮!真正能戰的,也就是張邁帶著身邊的那些親兵了。我軍若忽然兵臨城下,彼必驚慌失措,秦西部隊勢必望風來降,那時郭威車陣、奚勝陌刀也都震恐難安,契丹從北壓下,我大晉天師從東掩來,天策軍勢必全線崩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不世奇功,一戰之下,西北必平!還請陛下當機立斷!”
孟昶聽了,只是搖頭,王處回道:“劉將軍,你所說雖然有些道理,只是并無證據。據探子回報,秦西諸州都有天策軍馬來回巡邏放哨,節制著秦西投降軍馬,若張邁手下只是少量兵馬,不可能鎮得住秦西諸州。天策軍從涼蘭開到秦西的軍馬究竟是十萬還是五萬,我們難以確切知道,但總之是不止一兩萬的。”
劉知遠道:“張邁從涼蘭帶來的人馬固然不少,但可能只是以民兵假裝精兵,什么龍驤軍,什么鷹揚軍,可能都只是民兵結營,插了旗號故作玄虛罷了。真正的精銳必定不多!”
王處回道:“劉將軍這般說是有證據,還只是臆測?”
“這…”劉知遠道:“雖無十足證據,但按照情理推斷,十有必是如此!”
王處回道:“若是事實真如將軍之推斷,我軍渡水一戰的確有可能成功,但萬一將軍推測有誤呢?那豈不是陷我巴蜀子弟于火坑之中?”
劉知遠此次出兵,但求隱秘神速,不但瞞住了敵人,甚至連自己人也都瞞住,他是北國驍勇大將,因此靈感迸發之際捕捉到了制勝之機,便敢行險,你要說他有多少的把握,多確切的證據,其實沒有,相反,這個決定其實有許多的隱憂,許多的后患,然而那道閃電般的光芒在腦中劃過,忽然便有決定!
雖然,劉知遠非不知道自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奇兵渡渭,勢必留下許多破綻,但他內心深處自有一種不完全是理性的判斷:只要干掉了張邁,勝局便決!
在這個判斷中,張邁的生死便是關鍵所在,至于其它的都是枝葉。哪怕損失一個局部的戰場,哪怕失去十萬將兵,哪怕后方暫時天下大亂,也改變不了勝局!
劉知遠要賭的就是這一個關鍵!他認為以枝節之可能敗來賭關鍵之可能勝絕對值得,但偏偏孟昶王處回卻都不這樣想,兩人說來說去,盡在劉知遠認為的“枝節”上糾纏,這讓劉知遠不禁有些恚怒。
他壓了壓暗燒的火,說道:“此次渡渭之戰,前鋒末將自當,蜀軍只需作為后援即可。若有險難,我軍當之,若我有大利,陛下收取。”
要知石晉的軍隊數量也十分龐大,只是被郭威扼住無法西進,要分出三五萬人來原也不難,但此戰的關鍵乃在“速”、“隱”二字,三五萬的普通軍隊要如這八千精銳一般在渭南平原行百里之地、兩次渡河而不被察覺那就很難了,而一旦被郭威察覺,對方自然會有辦法應對,所以劉知遠才需要蜀軍的支援,這是軍事地理所限。
但王處回聽了劉知遠的話卻想:“難事你們做,好處我們拿?天底下豈有這等便宜事?”晉、蜀之間的罅隙之深,原本原在唐、蜀之上,這次孟昶之所以會聯晉擊唐,完全是張邁鋒芒太盛所導致,至于晉蜀之間其實并無多深的信任基礎,相反,蜀人精英中早存著一種共識:無論是天策唐軍還是石晉,誰滅了對方接下來肯定就會兼并蜀國!
因此對蜀國來說,上上之策當然是天策與石晉兩敗俱傷,蜀軍趁機收取關中、夾制隴右,這也是孟昶的曾有過的念頭,當然要做到這一點可能性并不大,退而求其次,則是追求天策與石晉保持平衡。至于唐、晉、契丹三者任何一方取得全勝,卻都是蜀人不愿意看到的。
這時不管劉知遠好說歹說,王處回也只是搖頭,劉知遠大是惱火,心道:“此事原本不需要我如此犯險,南線進攻天策本是你蜀軍該做的事情,若你們能派出五六萬人馬,全力攻擊渭河、挺進秦州,張邁的虛實一下子就試出來了,那樣我們又何必在這里空猜測?現在我提兵前來,那是來做你們該做之事,誰知道還如此推三阻四,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要你們為援,反而少了許多制肘!”
想到惱怒處,將桌子猛地一拍,恨恨道:“我主失策,竟與孺子為盟!”
孟昶臉色大變:“劉…你說什么!”
劉知遠省起這時尚不能與孟昶翻臉,自知失言,行禮道:“末將北鄙武夫,一時胡言,請陛下恕罪。”
孟昶哼了一聲,王處回也不愿意因此與石晉翻臉,打和場道:“總而言之,現在并非出兵良機,但劉將軍若真的打算奇襲秦州,我軍倒也可以借道,并在渭南為將軍擂鼓助威。但卻要說與劉將軍知:唐軍在北岸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想要偷襲秦州那是不大可能了。”
劉知遠道:“若是如此,那在下便先前往一探,只是若秦州空虛時,便在北岸舉火,那時還請陛下舉兵來應!此外還需要向貴軍討借船只若干。”
王處回道:“船只好說,若秦州真有可乘之機,我軍自然不會放過。”
雙方不歡而散,孟昶氣憤難平,指著劉知遠離去的方向道:“這個匹夫,也和張邁一樣看不起朕!王太傅,若不是你攔著,我真想斬了他的頭顱送回給石敬瑭!”
王處回道:“陛下息怒,劉知遠固然是死罪,但兩國為盟,不可擅殺盟友大將。”
孟昶哼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怒氣稍平,才又道:“劉匹夫說秦州空虛,張邁手下其實兵力不足,你覺得如何?”
王處回道:“聽劉知遠的分析,其實也有幾分道理,只是兵法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張邁最擅長玩弄虛虛實實的詭計,或許他就是故意如此示弱,要誘我們跳進他的圈套也未可知。”
要知戰場之上,虛虛實實各種情報時時都有,這時候將帥對情報作何判斷就極其重要,有時候同一種情報也能夠做出截然不同的兩種對策,軍師出獻各種謀略其實不難,難的還是主帥如何采信判斷。
孟昶也覺得劉知遠的計劃太過冒險,道:“既然他說秦州空虛,那就讓他先去試試吧。我們安排好大軍在后,若劉知遠得利,我們便擂鼓渡河,若劉知遠失利,那死了石敬瑭八千人,對此戰大局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王處回道:“陛下英明!”
——劉知遠回到駐軍處,這才召集部將,說明真正意圖,王峻道:“直接奔襲張邁,這事太過犯險了!再說我們只有八千人,雖是精銳,畢竟太少,又無器械,無法攻城,不如先稟明了陛下,討得援軍再來吧。”
劉知遠道:“制勝之機,稍縱即逝,我未請命而來,就為神速二字!別說從長安調來大軍,就算是從我麾下直接點兵,人數多了也必為郭威察覺,事機一旦敗露,對方必有應對之策!八千人攻城固然太少,但只要打破了張邁的虛張之勢,那時候北、東、南三方的進兵策略都會調整,此戰也勢在必行!我既渡渭,便無后退之理!怎么,你們縱橫晉北,連契丹腹心部都不怕,這時卻怕了張邁么?”
諸將為劉知遠所激,齊齊道:“大丈夫上得沙場,豈有怕理!但聽劉帥吩咐!”
劉知遠點頭道:“好!此次我們不求全勝,甚至不求全身而退,只需一勝,使蜀人知道秦州空虛,孟昶見有便宜,一定來撿,那時我們的目的便達到了!”
鳳翔府東北,一支騎兵也趁著暮色穿行。這支軍隊只有五千人,都是輕騎,卻是天策唐軍最精銳的騎兵部隊之一!為首的乃是槍王楊信!
這支騎兵乃是郭威賴以對抗劉知遠的重要籌碼之一,這時卻偃旗息鼓而行,從北部迂回繞道,副將田瀚趕上來道:“將軍,劉知遠布局嚴密,就算入夜以后,我們只怕也沒法無聲無息地接近他的主營。”
“那就準備入夜后一路燒殺過去吧!”楊信道:“咱們處守勢太久了,這次夜襲就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作一反擊!我軍倏來倏去,只要在劉知遠大軍四合之前退走就可!但如果敵軍有機可乘,那我們就一路踩過去!”
田瀚道:“其實如此做會不會太過犯險。”
楊信道:“郭都督曾在劉知遠麾下,對劉知遠的判斷應該沒錯。他認為劉知遠這兩日一定別有所圖,只是一時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咱們這一戰就是要打亂棋局,就算擒不得劉知遠,至少也要打亂他的陣腳,試出他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