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賑災的事情已經是定下來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派人前往當地,整治河道,疏通水路,以解當地災民的燃眉之急才是正道。()
實際上對于這件事情,在派什么人去這個問題上,也已經是沒有什么懸念了。如今的朝廷當中,最適合的這個人選,除了工部左侍郎潘季馴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潘季馴那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初時授予九江推官,后升任為御史,巡查廣東。期間推行均平里甲法,且斥抑當地豪強。廣受當地百姓愛戴至于,在朝廷當中也是名聲初顯,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到嘉靖四十四年,年方也是四十四歲的潘季馴已經身為大理寺左少卿了。那時的他也是更進一步,升任右僉都御史,并且他所干的事情,就是總理河道。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潘季馴開始了他的治黃生涯,其一生也與水離不開了。
次年,也就是潘季馴上任右僉都御史的第二年。以新挖的河道接洽城中日益勢漲的舊河道,不但解了城中的違紀,也保留了那條河。是以此舉,潘季馴升任之后一年不足就更上一層樓,加為右副都御史。卻是因為家中親人故世,暫辭,回鄉丁憂。
這丁憂一去,就是二十七個月。而日期滿了之后,潘季馴也并沒有急著回到朝中任職,而是繼續呆在家鄉。這倒不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只不過其原先所擔任的官職也是極為重要的。雖然潘季馴只是暫時辭官,回鄉丁憂,但是那個位置不可能一直空著。潘季馴不回朝廷,并不是因為不想再做官了,而是不想要陷入什么不必要的紛爭當中。那樣一來,不僅自己會陷入麻煩當中,朝廷里也又會是一片混亂。
不過他不急并不代表別人就會遺忘他。時間到了隆慶四年,也就是前面所說到的,邳州、睢寧的河堤決口的事情如今說起來,倒也沒什么,而且事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平頂下去。但是無論是親身經歷過那時候的人,還是說當時只不過是在朝中聽著下面呈上來的奏報的官員,全都指導,當時的情況不可謂不緊急。不但有大批的百姓流離失所,前傾兩天被決堤的河水所淹沒,甚至于已經有不少的百姓已經喪生于水患之中。
雖說破壞嚴重,但是水患也畢竟還是水患。朝中也并不僅僅就只有潘季馴一個人能夠治理河道而已,甚至于換上一個人,雖然沒有潘季馴那么有本事,那么有效率。可是這事情也未必就不能得到解決。
但是,當時的情況已經是相當嚴峻了。再加上當時,不論是隆慶還是其他人,對這件事情也是極為關心的。所以,為求穩妥,朝廷自然是要找到一個最有經驗,也是最有能力的人來確保事情能夠萬無一失。所以,也就唯有潘季馴一人能夠擔此重任了。
所以潘季馴這一次,乃是接到了朝廷的旨意,重啟為官,再任總理河道之責。并且,潘季馴接到了旨意之后,更是二話不說,甚至都沒有回到朝廷述職,收拾包袱就趕赴“戰場”了。
并且,潘季馴也是絲毫不負重望,極力工作之下,次年就上報朝廷,浚河工成。
只不過,潘季馴這一次并沒有因為被評了什么功勞而被獎勵,反而是遭到了彈劾。實際上,那一次的事情,也并不能夠怪罪他。因為之前災情嚴重,潘季馴只是忙著搶救,并沒有能夠全方注意,是的幾艘做以運送火狐的船只沉沒。而實際上,這件事情并不能怪在他潘季馴的頭上,畢竟水災來臨,大批地方已經被淹沒了,有的船更是已經不走河道了,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會飄過去。
但是即便是船只不走河道,卻也是輪不到潘季馴來說三道四。但是最后,因為他人不想擔當責任,卻是遭勘河給事中雒遵劾,潘季馴是被反咬了一口。
而朝廷里的事情就是這樣,萬功不抵一過。即便是潘季馴治理河道有功,活人無數,但是這個錯誤一旦被怪在了他的頭上,那么他也是有過無功。隨即,潘季馴便被罷官。一直到了高拱被罷官逐出京城,張居正上臺擔任內閣輔大學士之后,張居正是打算重新啟用潘季馴,以應對日后將會生的,能夠用得著他的情況。
不過,當時朝中諸項官職并無太多空缺,所以只能讓潘季馴擔任了一個刑部右侍郎的位置。倒不是說給他的官職低了,畢竟刑部右侍郎的這個官職也是極為重要的,而且潘季馴干的也是相當不錯的。只不過,潘季馴總覺得自己有點所學非所用,畢竟自己的本職就是治理河道罷了,可不是和人打交道。
不過潘季馴即便是如此,他也是非常感激張居正的。并且,潘季馴自己心里頭也非常清楚,如今自己雖然占著這么個位置,但是張居正只是想要他不要距離目標太遠了。要不然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卻是需要用到潘季馴。而倘若潘季馴在野的話,一下子又將他提上來。到時候即便是眾人都明白,潘季馴有那個實力,有那個資格,但是也絕對是會遭人非議的。
張居正這么做,就是要他事先預熱一段,就算是有了什么會被人在背后說閑話的,那也是前期的事情。等到事情都過去了,對于潘季馴的閑話也都消失了。等再是到了生什么事情的時候,再將潘季馴委以實用,也就不會再有人說什么了。而且到時候,潘季馴在做正事的途中,也絕對不會遇到什么人敢于麻煩他而耽誤了正事的了。
總之,潘季馴因此對于張居正是很是感激的。但是,潘季馴所感激張居正的原因,也并不是因為感謝他讓自己能夠繼續做官。而是因為,潘季馴如今的愿望就是能夠天下太平。但是一旦出了天災什么的,他也希望能夠讓自己馬上派上用場,以解天下黎民的憂愁。
只不過,雖然潘季馴對于張居正的感激只是來自于此,但是這么長的時間下來,潘季馴對于張居正的感激,已經不是之前那種為了天下黎民而感激他的心情了。其中,私人的情感也是漸漸占據了上風。以至于之后,當張居正身死而全家遭殃之時,并沒有被牽連過甚的潘季馴也是看不下去張家的慘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上疏神宗,希望能夠對張居正一家子憐憫一二,卻是被罷官。知道萬歷十六年,黃河再次大患,眾人束手無策之時,才是被當時的給事中梅國樓等人推薦,復官右都御史,總督河道。萬歷十九年冬,家為太子太保,工部尚書兼右都御史。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后話了,此時暫且不提。
總而言之,如今雖然沒有說,但是這治河之人也已經是唯一的了,這點在場的人心中全都明白。
“臣舉薦…”張居正繼續開口說道,“工部左侍郎潘季馴前往治理此次黃淮水患,以解當地百姓燃眉之急。”
“準奏。”朱翊鈞自然也是聽過潘季馴的名頭的,而且如今又是張居正舉薦,當然是沒什么好說的,立刻準了,只不過,朱翊鈞心中還有些疑惑的地方,“只是,如今水患有兩處,分屬黃淮兩地。兩地之間相距雖然不遠,而且潘侍郎治水之功也是卓有成效。只是,潘侍郎只有一人,分身乏術,不可能同時前往兩地同時治水。不知對此,張先生可有什么良方?”
“回陛下,此事臣早已想過。”張居正顯然是有備而來,說道,“雖然如今黃淮兩域皆有水患橫行,且禍害百姓無數。但是,這事情也有個輕重緩急。淮河那邊,雖然受難百姓不少,但是實際上,情況卻是要好得多了,也并沒有人因此而身亡。反倒是黃河這邊,情況危急的很,不但幾個州縣已經受災,萬余人無地容身,還有百余人已經因此而葬身水中,連尸都已經無法尋覓了。
“如今,臣打算讓潘侍郎先去往河南,治理黃河的水患。而淮河那邊也不能放著不問,朝中也不僅僅只有潘侍郎一個治水能手。臣打算讓潘侍郎推舉一人,前往治水。如此一來,便能可成事了。”
“如此甚好。”朱翊鈞說道,“工部侍郎潘季馴何在?”
“微臣在。”潘季馴走出來,恭敬地向朱翊鈞一拜,等候旨意。
“你本就是總督河道之責,等會早朝散了,將推舉前往南直隸的人選報上,你也就不必耽擱了,立刻前往河南。”朱翊鈞說道,“到那里看過之后,上奏上來,言明究竟需要多少銀子,也好讓戶部準備。”
“微臣遵旨。”潘季馴再一聲,便是又退回了人群里。
如今,這件事情也已經是辦妥了,今天的早朝也是要散了。但是眾人都明白,這件事情并不會因此而結束,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決定沒有做下來。
只不過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才是張居正的真正打算。